《莫笑言轻》凉风有习

4、黄垣衡

　　（1）
　　三天后这部费时费力的话剧总算登台，我站在台上紧张得不自觉微微发抖，台下坐着受邀前来的一大家子。刚才匆匆一瞥才发现，大哥和森西两个一大一小并排坐着，竟是说不出的相似。森西趁机朝我做了个鬼脸，哼，小鬼还是一样讨厌。

　　到爱德蒙和高纳里尔的对手戏那里，我踩着一双又细又高的香槟色高跟鞋，拖着洋红色的礼服袍子，在一排让人晕眩的大光灯下面，只觉得裙摆的鸵鸟毛闷得人想哭。演爱德蒙的是此处巨贾黄力新的长子黄垣衡，他惯来视不管不顾极其肆意的脾气，前段时间随他老爹去了临沂巡查商铺，几日前才堪堪赶回来，我真怕他会忘了词然后自由发挥。

　　“那么你止步吧。这是他懦怯畏缩的天性，使他不敢担当大事；他宁愿忍受侮辱，不肯挺身而起。我们在路上谈起的那个愿望，也许可以实现。”这时的布景是在我“丈夫”奥尼本的大厅里，我几步走上前去，靠这个大少爷靠得很近，把自己的食指在唇上按了按，然后把带着薄纱手套的手轻柔地放在他肩上。

　　“爱德蒙，你且回到我的妹夫那儿去；催促他赶紧调齐人马，交给你统率；
　　我这儿只好由我自己出马，把家务托付我的丈夫照管了。这个可靠的仆人可以替我们传达消息；要是你有胆量为了你自己的好处而行事，那么不久大概就会听到你的女主人的命令。”我偏偏头，摘下一个叮当作响的耳环递给他，“把这东西拿去带在身边；不要多说什么”，然后扶着黄少的肩，极其紧张地凑到他耳边说：“借位啊，借位，不要忘了。”

　　“低……低下你的头来，这一个吻要是能够替我说话，它会叫你的灵魂儿飞上天空的。你要明白我的心；再会吧。”然后极其僵硬地向他的额头靠过去。

　　因为我们这对奸_夫_淫_妇实在太不得人心了，台下一片嘘声，我好像还听到沈森西那个混小子喊什么：“反派啊，二姐演得这个大大的反派，真是惟妙惟……唔唔”

　　就在最后一刻，黄垣衡忽然单膝跪了下去，我收势不及，嘴唇“啪叽”撞在他额头上，差点一个踉跄倒在他身上，所幸我最后膝盖在黄少胸口狠狠顶了一下才没出大糗，嗯，他闷哼一声撑得倒是很稳当。

　　让你不按理出牌，╭(╯^╰)╮！

　　不过黄少不愧是黄少，一张有些扭曲的俊脸片刻就调整回来了，眯起眼执着我的手在纱上轻轻一吻，黑色的眸子都在往外面冒火光：“我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我故作幽怨得偏过头叹了口气，同时死命地想把被桎梏的右手从黄垣衡的爪子里抽出来：“……都是男人，却有这样的不同！……”抽不出来，“……哪一个女人不愿意为你贡献她的一切，我却让一个傻瓜侵占了我的眠床。”呼，总算下去了。

　　宋言卿理理领口，就这样一边看着我面目狰狞地“红杏出墙”，一边施施然地走上台来。

　　（2）
　　后来的关系就好比一锅大乱炖。

　　莫白帅着他浩浩荡荡的法兰西大军南下，奥尼本和爱德华领兵出迎。

　　宋言卿披着一身银甲，难得蛮横地一步挡在黄垣衡面前；“等一等，我还有话说。爱德蒙，你犯有叛逆重罪，我逮捕你；同时我还要逮捕这一条金鳞的毒蛇。”他冷冷地朝我这个方向瞥了眼，然后对董婉饰演的里根说，“贤妹，为了我的妻子的缘故，我必须要求您放弃您的权利；她已经跟这位勋爵有约在先，所以我，她的丈夫，不得不对你们的婚姻表示异议。……要是您想结婚的话，还是把您的爱情用在我的身上吧，我的妻子已经另有所属了。 ”

　　我摇着扇子冷哼一声：“这一段穿插真有趣！”然后做作地拿着腔调绕着他和里根转了一圈，“做姐夫的倒要娶我的好妹妹了！”

　　“奥尼本”这下看也不看我一眼了，对一旁恭敬立着的大臣说：“葛罗斯特，你现在甲胄在身；让喇叭吹起来，要是没有人出来证明你所犯的无数凶残罪恶，众目昭彰的叛逆重罪，这儿是我的信物”——他把皮手套扯下来，往地上狠狠一扔——“在我没有剖开你的胸口，证明我此刻所宣布的一切以前，我决不让一些食物接触我的嘴唇。”

　　我正百无聊赖地摇着扇子发呆，忽然注意到宋言卿头顶的那盏大灯“嘶啦嘶啦”地爆出电火花，已经冒出烟来，极为骇人。而台上其他人仍旧全神贯注地念着台词，宋言卿正打算伸手接住倒下来的里根，一点也没注意到。

　　我几步靠上去，下意识地就去推他，“言卿——”那火烫的聚光灯好巧不巧就在这一刻兜头砸下来。就在台上台下一片惊呼中，宋言卿反手就把我压在他下面，但那条鸵鸟毛的破裙子不够长，灯罩烫在小腿上，钻心的疼。我瞬时眼泪就涌出来，攥着宋言卿的胳膊，动都不敢动。

　　莫白离得最近，扔了手里长枪就冲过来，然后是两家子“笑笑”，“大哥”地惊慌喊着，直接从舞台两侧跑过来，把我们两个重伤员拉开。宋言卿的长袍都给烫焦了，脸色一片苍白，朝我无力地笑笑。

　　大哥把我抱起来，莫白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我哭得泪眼模糊，还是倾过身握了他的手。他一愣，然后反手紧紧握住。森西“嗯咳、嗯咳”了几声，可是谁睬他呢。最后老爸和母亲看完我腿上一溜水泡和红肿，转而盯着我们两只手。大哥低下头，在我耳边偷偷地说：“晕吧。”

　　我极其从善如流地两眼一翻，倒了下去。森西个混蛋扑过来，拽着我的蕾丝领子狠狠摇了两下，“二姐！二姐……呜呜”、“爸妈，二姐真晕了。”

　　嗯，你让人这么揪着领子摇摇看，我本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都快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