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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点疼 ...

  •   程灿不愿再听他们议论江唳,穿好衣服匆匆走出去,他懒得和那些人再多说什么,江唳不是用完即弃的工具,是他用极一生都愿意去追求的神明。

      他忍着没有出手,他现在身份很敏感,一丁点问题都会被媒体放到无限大。

      戴上耳机,比赛的曲目被他调到最大,脑子里满是江唳深夜驰骋在这片冰上的身影,那时候他像个夜里的魅影,神秘又鬼魅,只需一个眼神,就足以夺走人的心魄。

      “好了,你不可以再练了。”江唳的复健师声色俱厉得对他说。这已经是江唳摔的第二跤了。

      他这个病人,是整个康复院都头疼的存在,一复健就往死里练,不采取强硬的手段,极难叫停。他是公众人物,在康复院也练习了一段时间,复健师看他这个样子也很难受,曾经的天之骄子,满载希望,如今堪堪能支着器具站稳。他下不去口凶他,可职业又要求他必须狠下心,所以多数时候,他都点到为止。

      复健师托着他腋下将人强行带离器械,江唳徒劳的挥舞手臂,左腿只弱弱蹬踹一下,顶不上什么用。

      双腿因为过高强度的练习,痉挛的很厉害,江唳坐不住,腾出一只手撑着。被复健师发现后在他身后垫了个体位枕,支撑他东倒西歪的身体。右腿废肉绷得极紧,巨大的肌张力致使肌肉虬结在一起,疯了般抽动,带着整条腿不停抖动,萎缩内扣的细白脚掌甩在泡沫软垫上,脚侧一片青紫。江唳顾不上管它,两只手掌根交叠按在左腿腿根,神经痛汹涌而来,疼的他几乎窒息,仿佛真要把这细瘦的腿磨烂了,搅碎了才肯罢休。

      有大颗的汗珠从头上滚落,浸在眼睛里刺激的睁不开。

      他折腾的越狠,这双腿还给他的也越狠。

      脆弱的皮肤摔在软垫上也是要命的,膝盖和胯骨外侧都留下很浓重的淤青,几乎连接成片晕在软肉里,衬得他双腿肤色更为苍白。

      复健师刚敷手上去,江唳疼的一抽,上身下意识弓成一团,脊背都打着细颤,头埋下去咬着下唇不肯吱声。发丝散在脸侧,遮住一片阴影,头顶暖黄的光像是照不亮他一样。

      “这得揉开,你回去拿药油好好揉揉”复健师大拇指抵着淤青,向外画圈推开抽动的软肉,烂泥一般摊开,淌在软皮长椅上。

      江唳抿着嘴点点头,手机在手边震动,他偏头一看备注,也顾不上磨人的疼了,连忙抖着手去接。

      “部长。”

      复健师扶着他疼的颤抖的肩头,听他变了调的声线摇头。

      江唳清咳了几声才找回原来的调,喑哑着问:“参赛申请通过了吗?”

      “好,我一会过去。”双方都是干脆利落的性子,没什么屁扯。挂掉通话后,江唳闭了闭眼,腿上的疼痛在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酸胀和麻麻的钝痛。

      复健师本还想给他做减压,被江唳叫停了。

      “怎么事?现在不减你等着一会再抽?”江唳没理他,伸手拿过一只掖拐,用腰带着左臀往前挪了挪,双手握着一侧掖拐想站起来。

      结果一连三次都跌坐回去,腰部连续受压,在最后一次的时候爆发出尖锐的刺痛,疼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唳眼底沉了沉,这具身体反抗的越厉害他心里就越狠,不知道从哪憋出来一股劲,就非得把自己折腾起来,结果冲的太猛,眼见着要往地上栽,被复健师扶了一把拉回来了。

      “谢谢,今天就先到这吧。”连点了几次拐找平衡,江唳有些喘,蹭了两步才找回腿的大概感觉。

      “我也供不起您这尊佛了,给你复健一次好赶上十次糟心。”

      看着这尊佛上了车,复健师快乐的删掉手机里标红的一条备忘录,手贱往下翻了几下,看见更多标红的复健日期欲哭无泪。

      江唳到冰场的时候程灿刚刚摔完第三跤,揉着肩头靠在挡板上,头低着,好悬没给冰上看出个窟窿,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唳拄着拐进不去冰场,静默着站在门口看他。

      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差的有些大。江唳盯着他倔强的发顶,回忆他第一次见程灿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程灿还在青训队呢,他的腿也还好好的。因为有急事要去找部长,却被他拉着在二楼看这帮小崽子们训练。

      “江唳啊,你看看,这一批小孩资质可高啊。”

      江唳心里光想着手上的文件,敷衍的应了。

      “你看那个,叫程灿,好苗子,绝对能出成绩。”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啪啪拍着胸脯子,江唳怕他过去,抽空腾了一眼。

      好巧不巧,正赶上程灿摔了一跤。小不点儿的一个,摔的很结实,爬起来倒快。

      “这么简单的组合跳也能摔,的确是刘部的好苗子。”

      说着拖起他刚刚拍胸脯子的手,把文件好好放上去,又说道:“这种风格的曲子不适合他,他跳不了太柔的。”

      说完就走,插着兜摆着手晃晃悠悠的下楼了。

      刚下楼就被人堵住,程灿青着小半张脸,小鸟一样张开双臂拦着他。

      “我会跳那个组合跳。”没头没尾的一句,但估计是听见江唳的话了。

      “嗯,好样的。”江唳不以为然。

      “我想和你比一次。”

      江唳笑了笑,想去揉程灿头发,被他毫不客气的打掉了手。

      江唳稍微愣了愣,这几年闯出点名气之后很少有后辈敢对他这么不客气。“你还小,过两年跟你比。”

      然后他躲开程灿的围挡,大步流星的走了,只留下程灿在他身后炯炯的眼神。

      江唳再回神的时候程灿已经重新开启一轮练习,精瘦的身体被宽大运动衣遮住,却挡不住他柔软的曲线和优美的身体线条。

      到底是年纪小,身体柔软度高,横叉能做到现在队里的最高水准。

      他右腿支不住,全身的重心都在左腿,站久了韧带筋骨都压着疼,腰也麻着,很想找个地方歇一歇。

      但冰场的凳子都是硬面,也没有靠背,江唳根本坐不了。

      “江唳。”是李兴怀。

      “坐一会?”他看江唳难以支撑,身形摇晃,头小幅度的往旁边座椅偏了偏。

      “不了,我看一会儿他。”李兴怀沉默不语,抬步走到江唳右边,肩膀离得很近,似乎是想帮他撑着。

      江唳心里莞尔,李兴怀是个很老实的人,低调的有些木讷,心思却出乎意料的细腻。“你今年也参赛吗?”他开口问。

      “嗯,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拼一把,能进最好,不能进我也满足了。”李兴怀二十六岁了,很多动作的完成度不敌年轻选手。他手替江唳撑了一把,把他往左偏的身子拽回来。

      江唳自己都没发现,直到被人拽回来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腿软跪下去。

      “程灿很棒,是我这次最大的威胁。”李兴怀直言,眼睛盯着冰场上旋转跳跃的身影,面上显出点难以遮掩的斗志。

      江唳低头轻笑,清亮亮的眸子弯出好看的弧度:“那你小心了,这孩子不会让你。”

      “我还没沦落到这种地步呢。”他嘴角有些笑意,欲张口再说些什么,被碰撞的声响拉回话头。

      程灿结结实实的撞在冰场挡板上,就在他俩眼皮子底下,因着视线被挡板遮挡,看不见他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李兴怀还没反应过来,江唳就急忙忙的走过去。腿跟不上身体,多少有些狼狈。

      “程灿,别练了。”

      “哥……”程灿感觉有些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缓缓流出。碰撞的一瞬间,他脑子里电光火石的闪回一些江唳的画面。

      “在呢,手给我。”江唳几乎趴在低矮的挡板上,这个姿势对他来说很危险,双腿站不住,掌握不了平衡,容易一头栽下去。

      程灿摔的有些冒金星,晕乎乎的看不太清,迷迷糊糊里也知道不能拉江唳的手,自己撑着爬起来,原地缓了一会儿,偷偷看了眼江唳。

      就一眼他就怂了,兔子一样蔫着,江唳明显的不悦,脸色沉着,嘴角快撇到太平洋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状态不对,也记得江唳嘱咐他状态不对不要硬练,却着魔一样憋着一口气跟自己较劲。他好不容易听出和音乐不契合的地方,但就是找不准感觉,每次都差临门一脚。

      江唳扶着墙从兜里掏出手纸,搓成小条塞进程灿流血的鼻孔里。掌心撑开手纸在程灿脸上抹,另一只手揪着他衣服帮自己站直。

      程灿看他站不稳,怯怯的开口“哥,我自己……”被人一个眼刀把话头咽了回去。

      江唳偏头跟李兴怀打了个招呼,等程灿眼前清明了,才带着人进了自己休息室。江唳走不稳,他今天从早上到现在没有休息过,右腿不停抽动,左腿抬不起来,在地上蹭着动,程灿亦步亦趋的跟,想扶他又不敢开口,看他尖瘦的肩胛骨随着移动双拐的动作忽上忽下,心里难以言喻的憋闷。

      江唳进屋的时候正赶上后勤拿来程灿的新名牌挂上,工作人员回头看见江唳黑着脸蹭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换下来的江唳的牌子。

      那黑色粗体的“江唳”狠狠扎在程灿眼里。

      程灿觉得空气都变成固体了,眼里浮上怒气,刚想上前换回来便被江唳抓住手。

      “我走不动了,腰疼的厉害。”说着把程灿的手圈在自己腰上。

      小豹子瞬间就泄了气,小心翼翼的瞅着江唳迈步,手上是他僵硬的肌肉触感,受到他体温的刺激小幅度抽动。

      抬眼去看他脸色,被江唳发现,展颜一笑,他面庞俊朗挺立,不笑的时候像块坚冰,却生得一双桃花眼,一笑就越发好看,满身的冰刺都化成水,清亮亮的眸子看向程灿心底。

      “只要你赢了,我就不算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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