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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You Only Live On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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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来自大西洋彼岸与我相爱在末日之前。
“滴铃————”
“喂?”
骑在单车上的男孩飞快地蹬着脚踏板,右手打着铃铛,左手拿着手机说着话。抿过唇咧着些笑意。他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有着一头金发。发根处显出一点点的深黑。“这才多一会儿啊?” “没事,没事。”“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吧。”
“我会好好跟他们说的。”
谈话间,少年的车速在说话的同时变得更快。自行车的轴已经被离心力带动转的轻快无比。他脚踩着脚踏板丝毫不费力,反而更像是被带动着。此时已经濒临下午,太阳渐渐下落。灿烂的金光开始泛红,城市的光晕配合着火红色的太阳,掠过他的下颚,和金发。打出阴影。速度像是自然的馈赠,毫不费劲。顺着夏日的暖风包裹着他。
“梏!”他突然声音大了些许,却叫的十分顺口,“好了不说了,你影响我‘驾驶’呢。”下一秒又恢复了玩味的语气,咧着嘴耍着嘴皮子。随后双目直直的看着前方,金发飘散,在下一个道口转弯,顺势将手机放回了裤袋里。黑褐色的瞳孔里泛着来自太阳的光。脚上的动作轻盈且快速。
拐过弯,不远处的大十字路口,两排三车道并行。人行道信号灯的红人亮起,远处的少年踩下踏板不再动。道路坡度下滑,轴光滑的像是抹了油,转而回蹬小半步,丝毫没有停下。他放下腿,碰到地面刹车。左手的刹车已经慢慢捏到了最底。“草。”他咬着牙,紧紧抿着嘴。死死的盯着人行横道的尽头。这个大直道不算长也不算短,但按照这个速度再几秒就要到底了。
路边的卡车见到绿灯亮起速度逐渐起步上升,金发少年死死的握紧了刹车。一切从这一秒开始显得漫长。脚放在地上的疼痛感都未曾抵过此时规律平静跳动的心脏。上升,上升到越来越高。手中分泌的汗液下流。人行道边上的人和车冲着十字口的方向站着,周围的摩托车超过自己的表情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甚至有人回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迎面而来的人行道,他注视到对面有一个男孩握着母亲的手。他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模糊看出男孩穿着白T和深黑的短裤。他的眼睛定住了那个方向。手握紧了刹车,咬着牙。
站在街对面的男孩握着母亲的手紧了些,女人略有些迟缓的别过头看向自己的孩子。男孩的脚别着向里动了动,唇瓣抿动了几下。目光里闪着澄澈和一丝的迷惘。
金发少年嘁了一声,自行车最终在漫长与短暂中到达了行道与大车道的面前,十字路口的交界处。
完了。
他在心中默念的瞬间,双肩突然被架起,自行车飞了出去,还未加速完毕的巨型重卡打了长而刺耳的喇叭。他只感觉有一瞬间,自己倒在了地上却感受不到疼痛。身上是无尽的冰冷和冷汗。
“喔哦!”
周围的人在自行车撞上卡车的一瞬间的下意识朝两边后退了一步,才转眼看到后方的少年。
“小伙子你干嘛呢!”
摔在地上,金发少年被架起的人放下,少年翻过身支起自己的身体。“啊...谢谢你啊,大叔。”
他的意识还有些模糊不清。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
摔倒在地上有些腿软意识模糊,抬头看到已经站起来的男人,面前的大叔身着深蓝的交通警服。他看着他的模样开始出现昏花,耳朵里放不进任何声音。他的手膈着沥青路,却不太能使上劲。他艰难的眨了两下眼睛,感觉动作都被放得缓慢。面前昏暗的一坨蓝色低在了他的面前,等他再次看清面前的人像。
他倒在了血泊中。
轩然大波。
站在大马路人行道对边的小男孩抿着唇,紧握着母亲的手。他眼前金发的少年被卡车撞得鲜血直流。一半的脸被血挂满,金发沾上了丝丝鲜红,显得如此醒目。他的半身不再动弹,另一只手却放在地面上像是要撑起自己来。重卡上是渐起的血迹。
马路那面目睹一切的人开始尖叫,乱窜。警察大叔蹲在地上呼唤着金发少年的意识,又转向众人叫大家不要惊慌。
小男孩握着母亲的手更紧了。这一秒好像很漫长。下一秒母亲就将他拥入怀中挡住了他的眼睛,他只有右眼的余光还直直的盯着前方。他试着抓住母亲衣服的布料,紧紧地,缓缓不断地重复着抓捏的动作,嘴角没有变化。望向前方的眼睛泛着水银色的光亮。
......
你爱我吗?
“砰——————”
公文包坠地的声音。此时的太阳还未有被山遮盖完全。落日闪着耀阳的光亮刺入梏的眼睛。他接到电话的瞬间,是站在石板桥的正前方。
阳光打过他纯黑的头发,他手中的手机在听到对面的一句话中摇摇欲坠。西装革履的青年穿着一身黑,配着纯白的衬衫打着深蓝的领带,下一刻手机摔在了地上。
“呃啊!——————————”
面朝着石板桥之上的景色他崩溃出了声。泪水在他难听的嘶吼声中瞬间下坠,像被即刻打开的阀门。由滴渐变为股。
他的眼睛紧紧锁着面前的一切,周围的人在黑发青年发疯傻叫的瞬间都顿住了步子,有人愣了片刻,有人低语了一两句,又迈开了脚步,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人。
“疯子。”
数秒的嚎叫麻木了他大张的嘴。出不了声。他开合着嘴巴,牙齿颤抖着合并上。他的眼尾下垂,面露的表情似有些扭曲。手颤抖着,他转过头找到了自己掉落的手机。拾起它。“喂。”说着,语气有些颤抖但又低沉浑厚。略有些踉跄狼狈的把另一边的公文包也捡了起来。起身的瞬间他差点被小绊了一下。“对...麻烦您告诉我事故的地点。”
“我是他的恋人。”
到达现场的时候,事故周围已经被黄色警戒线围了起来。
“顺!”
人群围聚着的一个车道,交通略显堵塞的地方,梏冲入了人群,没有人拦着他。公文包再次被他撇下。他钻过黄线,跑到前面。此时顺的父母已经到达了现场。
“你给我滚!”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梏前进的脚步。女人咬牙说完这句话,依靠着身边一个年迈的男人开始抽泣。这是顺的父母。
救护车到达已久,金发少年被安置上了担架,人于这一刻在母亲的哭泣声中被医生一步步从地上要抬上救护车。梏在这声呵责下脚步停顿,眼看着离自己只有不到几米的恋人。他的眼睛目送着恋人的位置,下一秒冲上了前去。
“抱歉,您让我看一看他。”他说着冲入了维持秩序保护病人的医护人员中。护士没有过多阻拦他,“你这个人在干什么!”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准碰我儿子!”
梏跟着护士的步子握着触碰到顺的手,血液已经有些黏稠干涸。“顺,顺!...你看看我,顺。”“顺。我来了。”面前憔悴的人面孔比平时更白,嘴唇薄的不见血色,紧闭着眼睛。只剩手还有一丝丝的温度。他的吐字发抖,手颤巍巍的握着对方,却不敢紧碰。跟着抬担架的医护人员的步伐走着。想要唤醒担架上的人声音又十分的低弱。就像怕吵醒他一般。眼看要走向救护车内。
“你给我起开。”蓦然,一个男人扯住了梏的衣服,一阵疼痛,将他一下拽开到一边。他踉跄了两下,还未反应过多,男人又扯起了他的衣领,用极小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将话灌入他耳朵:“别在这里给我家丢人现眼。”“识相就赶快滚。”
梏仰着头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男人,这是顺的亲人。他死咬着牙不说话,眉抖动抽搐的样子和眼睛凶狠的神态略有些矛盾。男人甩开他,他踩过几步,脸上满是阴沉。
“看什么看?”
“滚!”
他没有说话。
“滚啊!”
他咬着牙,眼睛根本不停在男人身上,此刻只注视着顺,和陪同的父母、医护人员。僵持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上救护车,守候在顺的身旁。直到车门被关上。
啪的一声。
那一声,他的防备就像被瞬间瓦解。绷紧的身体眼看不见的松垮了下来。
“死同性恋,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站立着,这句话再激不起他的愤怒。
他低眼蔑过面前的人,站在原地,救护车的警笛响起。他停驻久久,思维短路。时间像是被拉长,所有周围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他捏了捏拳头,僵持着,面前的人也一刻不停的目光死锁着他。略张下嘴,又闭上。然后,他别过头,走向了警戒线外。不再与这个人纠缠。
周围的讨论声四起。梏扯开警戒线,穿了过去,拿起地上的公文包。回过头救护车还未开出去,但对方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就像与自己有血海深仇。他转过了脑袋,不再回头。
离开了现场。
......
狭小的出租屋内,唯有巨大书桌前有一扇敞亮着的双开窗。光亮刺入室内将阴郁黑暗的环境照亮些。门前放着的纯白座式电话,稍有些老旧,响起的声音都带有杂音。
“喂?” “嗯。” “他们是在市中心医院是吧。” “嗯,好。”“谢谢您,警官。”他的声音低沉,说罢最后几个字眼似乎带着低弱,挂断了电话,倒坐在了地上。
出租屋极其的狭小,除了一间不大的卫生间,厨房书桌和睡处都在这一个平面。左边的卫生间,朝南的窗户、书桌和旁边的柜子。右手边简单的灶台、水槽橱柜。忽略了设计的结构,危险简陋的上世纪出租屋。
梏关上了唯一的还泛着暗色黄晕的吊灯。躺在只有阳光射入的昏暗的室内。
他张嘴出不了声。静默地躺在地板上。略长的黑发微有些卷曲,稍有部分遮盖过了一些眉毛。正常的身材配上他本就微微偏白的肤色,和这幅不算太坏的皮囊。一身西装革履体面的模样,一切显着如今二十一岁的他不那么坏。然而一切配上这阴郁黑暗的环境和他麻木空洞的眼睛什么也不剩。
黑发青年沉默着望着泛绿色的天花板,大开双臂,双手微微握拳,一动不动。时间走过,窗外的鸟叫虫鸣,夏天燥热的温度。隔音不好传来的隔壁做菜的声音、四起的踱步声、电话声、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从窗口慢慢飘过来的饭菜的味道。
梏静静地躺着,静静地,就这样静静地。
房间内熟悉的属于顺和他的味道,书籍的味道,金发少年喜欢的香水的味道,混合着飘进来的饭菜香和一如往日的喧闹声。
这是这栋楼每天最闹腾的时间。
预示着,已经到了饭点。
该吃饭了。
灶台静静地,静静地,就这样静静地熄着火。今天水槽里没有放上买回来的菜,躺在地上的黑发青年不知道自己今晚要吃什么。他本就是个随性的人。但是必须要考虑考虑了。
今天要吃什么。
梏眨了眨眼睛,左边的脸因牙齿的磨合抽搐了一下。
喧闹的声音侵袭着他的耳朵,他听着隔壁一家讨论着拿碗筷的杂事。就像听广播一般。他的肚子开始发出叫声,他紧闭了一会儿双眼,背过了阳光。
喧闹,是夏天的喧闹,是喧杂的人群。
吵死了。
他蜷在了一处,皱着眉似乎是对不安静的不满。
他不再睁开双目,尽管现在并不想睡觉。但就好像有什么影响着他让他这样做,也不是强制的将他摁在这里。但他没有反抗。
他嘴里喃喃着什么,但又并没有。
摆了摆头,皱着眉,躲避身后的光亮。
如果要睡觉就要把窗户关了,不然会有蚊虫。
但他不想了。
时间过去良久,又好像才不到三分钟。
“......”
“......”
“仆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冷たい人と言われたから”(铃声)
(我也想过结束这一切,因为被人说冷血无情。)
他接听了电话。
“喂,梏?”
是志的声音。
“喂?”对面重复着。
“讲。”
“老师给我叫过去了,说了些你家里的事情......”
梏犹豫了片刻说着,“...老师联系你了?”
“嗯。你和你爸妈...”
“没事。”梏说着,“你不用管老师。” “先这样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在乎对方是否回应,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啊...”
他在嘴里抿啊抿啊抿,抿出了颤抖的低叹夹杂着什么。
他或许该休息了。
梏将脸埋进了手臂里,翻动身体面向地板。领带系在他的脖子上有些紧,西装太过合身有点碍事。他还没有,脱下皮鞋。
但他要休息了。
他太累了......
而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