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罪并罚》历凌夜

11、第十章：tik tok tik tok

　　时间的渐变总是快，周围锋利的视线不再如往日般锐利。不明白是自己的情绪下降还是什么，那些目光真的不再如往日般刺目难耐。
　　梏提着手中的公文包走在大街上，周围不再有人向他指指点点在背后说他的小话。又或是从来没有过，一切都是他那段日子过于敏感产生的异想。他不太清楚。但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还是说他自己，渐渐宽恕了他。
　　梏依旧没有走进那家之前喜欢的面包店，他已经学会了做饭。不再需要面包店为他提供餐食，这也不再是一个被迫的选项。路过楼道口的包租婆在他走上去的时候没有甩他一眼，而是摆弄着手中的针线，织着不知给哪个小家伙的毛衣。楼道的邻居依旧在走廊闲看着外边不着边际的聊天，但他已经不再能听清她们究竟在聊些什么。偶尔还能接收到的一两个眼神，除了稀疏平常的抵触压抑，他竟还能从中读出些许怜悯。或许是他疯了。
　　他仿佛突然知晓，人生都不如眼前所见般简单。
　　公司的同事依旧与他划清界限，周围的人群也一如往日的冷漠，街坊领居没有之前那般突兀，但也依旧跟他保持距离。内心深处的隔阂从未断开，这隔开一米的绝对距离就是作证。甚至石板桥边的小卖铺店主，穿着他的白褂子拿着蒲扇的那个地中海，看他的眼神都依旧带有些许的鄙夷与作恶。只是这份狭隘释放的间距从五米被缩微一米。
　　所有人都彰显着的勉强，梏没有放于心上。他闭上眼睛似乎是了然一切，又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一切的变化都落入眼中，一刺一刺刺着他。
　　事实即是这般现实，又这般残酷。没有到不带丝毫温度，也不是温暖如潮。
　　顺的父母依旧不肯面对他。手机里最近通话的号码逐渐变得单调，清一色的同一个号码，其中还夹杂着一两个打来的未接座机号，显着红色的未接字样。
　　在屋里放下包，梏便走了出来。没有拿上手机，也没有拿上任何东西。摔门而出，一身空荡。只是还穿着这身勾勒身侧的西服。
　　没有人有错。
　　他恨自己怒而不争。
　　梏迈着步子下了楼，没有去向固定的路线，没有去到对面的公交车站。反而选择了相反的方向。他平日下车的地点成了此时的上车地点。
　　这辆车开向的下几个站的名称，他都有些许陌生。

　　“你是不是去找了那个男人！”
　　锅碗瓢盆的声音落了一地，随后是一片死寂。下午的阳光照射入室内，黑色的阴影和黄晕的光线显得此时的餐厅有些压抑。
　　女人撂下手中的厨具，拐角就到了餐厅前的走廊。站在门外，语气严肃而带着质问的语调。
　　坐在餐桌上的男孩和坐于他对面的男人似乎才刚拿起筷子。手中的饭还盛得满满。男孩听到这，本来低下头刨饭的手不动了。手中那碗米饭上还放着一片他爱吃的空心菜。背对女人的男人看不出表情，但似乎也没有动作。周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凝结了。
　　“健诚。”男人似乎沉寂不下，低沉着声音开口了，“有些事情......”
　　“你让他自己说！”女人蓦然大吼，打断了男人的话。
　　“......”
　　氛围再次陷入死寂。
　　男孩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了头，眼里闪着倔强：“是又怎么了？”嘴巴撅着，视死如归的表情显露无疑。女人似乎被他的反应冲击到，声音变得更大：“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那家伙是谁你知不知道！”
　　“是顺哥的男朋友，所以呢？”健诚飞快的接道。
　　“你...”“你还敢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
　　“真的是疯了！！！”女人说着，站到了餐桌前，手上还有些做菜留下的油渍。她的手气的似乎有些颤抖。失了分寸。
　　“那也不代表他有做错什么啊。”健诚透亮的声音回荡在餐厅里。
　　“够了。”男人立马开口打断了自己的儿子。
　　“你说什么！”女人的声音浮起，“你敢再说一句这个话！！！”
　　“本来就是，”健诚小小的身板似乎有些颤抖，声音也略微发着颤，音调里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哭腔，“本来他就没有错！”
　　“他有什么错？！”“他只是喜欢顺哥啊！”
　　“喜欢人也有错吗？”

　　“你...”女人的眼睛外角下垂，似乎要落下泪来。男孩不懂面前的母亲为什么会露出这般的模样。即便是那一天，他都没有看到母亲快哭的样子。
　　“琴。”父亲抱住了捂着嘴的母亲。略有些狼狈的女人落出了哭腔。
　　他不懂为什么母亲要哭。
　　他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什么。
　　“你个小兔崽子还在看什么？！”男人的声音浑厚而有力，“把你妈气成这样你就开心了？”
　　健诚突然感到一阵不知所措。方才视死如归的情绪还未来得及如刀刃般刺出便陷入这低弱的局面。
　　“我......”他甚至开始担心母亲。那股火气一时间不是消散，而是同这股担忧混合成不可名状的怪异。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一切都跟他预料的不一样。
　　“从今天起放学后就别再出去了。”男人的声音瞬间将他打压回现实。“我和你妈会轮流去接你。”“再让老子看到你跟那个男人见面，老子打断你的腿。”
　　“凭...！”
　　“凭你小子跟我姓！”男人的声音瞬间盖过了想要反驳的男孩。
　　健诚一时语塞，被父亲的严肃镇住了。
　　“上楼进屋去，别让你妈看到你。”男人说着。健诚略有些不肯，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父亲。“还不搞快点！”男人叫嚷着。几乎在他说的一瞬间健诚一抖，似是被吓到了。惊愕间直接跑出了餐厅。哒哒哒的声音预示着他跑上了楼。伴随着一声激烈的关门声。一切再消于平静。
　　“好了。”男人说着，脸埋在他胸口的女人露出了脸庞。并未有大片的泪滴，但也有少许的泪水。
　　“健诚这孩子，”女人的声调略带一点点的哭腔，她双手交错着，抹掉眼边仅有的一点泪珠，看上去似是有些伤神但也不至于脆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是我们平时没有照顾到他吗？”她的语气里带有懊悔，撑着脑袋头发掠过了她的手背。
　　男人不说话。女人背过了身，面向窗外的太阳，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男人也是尽数沉默。
　　“吃饭吧。”
　　他淡淡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