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月色斑驳等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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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于世，终究还是有太过多的介怀，就像你身陷于荆棘之中，轻微一动，便伤痕累累，若不动，便无物可伤——
慕秋霁始终不能体会芷月那天对他说的这番话，直到又一个秋天来了以后，他才大概有些明白——
高家大少爷，中书省左尚书高千风，将要迎娶正议大夫之女玉临嫣。
轻轻呼出一口气，今天的内功修炼便到此为止，摸摸高千华熟睡的脸，正准备躺下，忽然感觉到空气中的桂花香气有些不同寻常，连风也显得动荡不安。
看了千华一眼，他取过一边藏在外衣底下的飞花鞭，凝神静气，推门而出。
“周大哥——”他低声叫着那个平常都会跟在千华身边的人，不多时，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他身旁。
“周大哥，你不觉得，今夜的桂花香特别不同寻常吗？”
周大哥点点头，说：“你感觉很敏锐，的确，不过我并不感觉到危险，所以不好轻易离开这里。”
慕秋霁抿了抿唇，将手中的飞花鞭绕在腰间，说：“周大哥，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唉——”
没等周大哥回答，慕秋霁便展开流云步法往桂花飘香的后院走去，一弹指便不见了身影。
来到后院，见到的人，还真是出乎预料，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再正常不过。
下弦月的清辉下，芷月站在桂花树旁，脚边洒落一地的花瓣，等到慕秋霁走近一看，才看清地上的不仅仅是花瓣，而是整朵整朵的桂花，伴随着“咔嚓”的声音，更多的桂花簌簌地掉落下来——
“芷月？”
“谁！”她一惊，猛地转过身来，手中反射着月光的金属掉落在地上，慕秋霁看清那是芷月平时用来剪线的小剪刀。
慕秋霁放下抚在腰间的手，直视着芷月。
“你怎么在这里？”看清了眼前的人，芷月收起惊吓的表情，弯腰捡起剪刀，慕秋霁看见她指尖上的一点朱砂红，猜是她刚才转身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而她却恍若未觉，动作流畅地将剪刀收入衣袖中。
慕秋霁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避重就轻地回到：“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芷月点点头，无神的眼里似乎没有慕秋霁的存在，径自转身，举步离开，慕秋霁走到桂花树旁，看见那枝叶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整齐的切口——芷月，将桂花全都整朵地剪了下来，曾听阿敏说，这后院的桂花树，都是高千风以前亲手种下的，芷月这么做——
“芷月姐，你明天不打算和我们一起上路么？”
高千风的婚事决定在汴京办，高家一行人准备明天上京。
芷月的背影一僵，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抗拒，良久，她才转过身来，苦笑：“去啊，我当然要去，我——还有要为他做的事情。”
“他又在筹谋什么事情？”
芷月微微挑起眉，说：“反正，于你无害，亦无益。”
“那就是与我有关？我师父呢？”
芷月点点头，“的确和你有关，至于你师父，他不是一直与你飞鸽传书的么？他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吧！”
慕秋霁噤声，看来芷月的确很认真地在观察留意着自己，也幸好她现在暂时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早点回去睡吧！路途遥远，还是养足精神上路才好。”芷月一拂袖，转身背对，又听慕秋霁问——
“你——是喜欢高千风的吧？”
芷月不答，风吹起地上的桂花，芬芳满庭。
“你之前说的，轻微一动，便伤痕累累，是因为你爱上了他，而他这次娶亲，又是为了什么利益吧！”
“慕秋霁，你还真的——太聪明了。”芷月苦笑着转过身来，走到桂花树下，抬手摸着慕秋霁的头顶，淡薄的月光下，她看起来特别的温柔，慕秋霁想，大概亲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不自觉间，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只是刚好碰上让我在意的人而已，若是其他不相干的人，或者就不是这样了。”终于有个能说出自己内心想法的人，虽然现在亦敌亦友，但是慕秋霁终是轻松地笑了，转头看向千华房间的方向。
忽然，他感觉到头上传来些微的刺痛，是芷月的指甲陷进他的头皮，他吃痛避开，抬头疑惑地看像芷月，却见她反而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原本放在他头上的手抓紧了他的肩头，他没想到这样一个肩不能扛的女子会有如此大的力气，让他不能避开。
“你……你不会是……”她嘴唇煞白，双眉紧蹙，慕秋霁顿时觉得自己是个诡异的存在——
“芷月姐？”
“你不会是……”芷月缓慢地说着，勉力地干咽了一下，才继续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高千华吧？”
芷月——是什么意思？
慕秋霁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他对千华的感情，她不是应该早看出来的么？
“啪——”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慕秋霁不可置信地抚着火辣的脸，看着那个无端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的女子。
芷月打了人，却完全没有一丝的愧疚，反而怒瞪着慕秋霁，好像刚才是慕秋霁给了她一巴掌——
“你疯了！你莫忘了这一身女装下面是什么样子！”她虽盛怒，却也晓得将话拐个弯来说，而不是直接道破，只怕隔墙有耳。
慕秋霁听得心寒——原来，原来一直是他自以为是，这样的感情是不能得到任何人的体谅么？
“你最好现在就将这份感情给我灭了！若不然，让高千风知道你竟对他弟弟有这样的心思，他第一个容不了你，你孤身一人在高家，就算你师父再怎么本领通天恐怕也来不及救你！”她说得急，秀丽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眼里既怒又怜，慕秋霁只觉得舌尖万般苦涩，心有不甘，禁不住反驳——
“芷月姐这样说我，恐怕也是因为自己也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吧！他高千风要娶正议大夫之女，自是容不得你这份感情！”
“你——”
芷月怕是被说中痛处，纤手一抬，似是又想给他一巴掌，举到半空，慕秋霁一昂首，倔强地喊道——
“你就打啊！反正人有两张脸，不怕你没地方打！”
芷月气得呼吸一滞，手抬得更高，慕秋霁干脆一闭眼，抿紧双唇，准备承受——
然而等了良久，也没有感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是带着微温的柔软，轻轻抚摸着他红肿的那边脸——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一个小孩子吵架。”
慕秋霁张开眼，入目是芷月一脸愧疚，也自觉刚才话说得太过了，不自在地抿抿唇，说：“芷月姐无需当秋霁是一般孩子。”
不料芷月听了又露出怒容，恨恨地收回手，道：“是，你不是一般孩子，一般孩子有你这样早慧么？有你这样无视伦常么？”
她这般做作，慕秋霁倒觉得她比起平时更亲切，嘿嘿笑了，芷月听他笑得无赖，终究绷不住脸，摇头失笑，道——
“你这孩子，真让人无力。”她对着那被她剪得七零八落的桂花树叹了口气，拉起慕秋霁的手，说：“跟我来吧！”
慕秋霁也看了眼那棵桂花树，下弦月被枝叶弄得斑驳，他微微一笑，乖乖跟着芷月走了。
芷月却是将他带到厨房里，从怀里掏出手帕，用水缸里的水湿了，敷在慕秋霁脸上。
“还是——把这感情灭了吧！”她低声劝着，带着点前辈对后辈的关爱，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慕秋霁接过手帕，一滴水沿着手腕滑进衣袖里——
那又岂是，说灭就灭的？他人虽小，但也算是看着师父对大门主的那点苦涩心思长大的，自也明白自己这是在引火自焚，可是，若真的是错的话，为什么师父还是能甘之如饴呢？而且，千华，对他——自也是喜爱得紧的吧！才两岁的孩子不会撒谎，喜欢什么只会坦白地表现啊！
待脸上的红肿消得差不多后，慕秋霁和芷月才各自回房。
“怎么那么久？”门边高大的身影急切地问着。
慕秋霁侧了侧身，将半边脸隐在黑暗里，对周大哥点点头，笑说：“是芷月姐，她睡不着，我陪她聊了一下，让周大哥担心了。”
“没事就好。”
慕秋霁本来还怕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会让周大哥听见，不过看他一脸平静的样子，才稍微放宽了心，说：“周大哥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京。”
周大哥想了一下，才点点头，说：“你也早些睡吧！”
“嗯。”
推门而入，昏暗间依稀可见床上熟睡的小人儿，他伸手轻碰他的脸，没想到他反而蹭了上来，低声咕哝着，勉强能听出是“七七”二字。
高千华啊高千华！你赶紧长大吧！长大了才可以拿来爱，长大了，我才能知晓你对我到底怀着怎么样的心思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月色斑驳等花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