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遥婵

58、第 58 章

　　周文瑶瞳孔一震，顾家孙辈？难道是顾大哥的哥哥？

　　点开该词条，只简单说明他是顾家的长孙。

　　从年龄来看，顾俊廷比顾大哥年长了近二十岁，所以他只能是顾大哥那位很少被提及的大伯的儿子？

　　她继续往下阅读，其中提到顾俊廷在访友途中因刹车失灵而英年早逝，但外界对此颇多猜测。

　　有一部分人怀疑是新公司三大创始人之间因争权夺势而有人怀恨在心，只能处之而后快，特别是在施培杰病危之后更甚，但汤世荣很快被排除嫌疑。

　　更多的人则认为可能是顾家内部为争家产，顾家老二与老三合作排挤同父异母的顾家老大及其独子，即顾俊廷。最后顾家不堪外界流言蜚语之扰，由老大顾劲风出面澄清并痛斥无良媒体为搏眼球的不实报道。

　　那这两人的离世，与这份检测结果，或者说与父亲的被害有什么关系呢？

　　周文瑶脑子乱做一团，信息太多太芜杂，一时之间理不清楚，直到她翻到了一条搜索结果。

　　顾家钦定继承人命丧环山路，知名记者沈岩偶遇案发现场及时报案，不久后却被抛尸荒野，真凶逍遥法外。

　　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周文瑶重新拿起那两份检测报告，如果真要有什么关联的话，那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数据造假。

　　而这些圈出来的应该就是被伪造后的数据。

　　当年父亲应该是得知了泽和制药公司新药数据造假的情况，知道自己处境危险，却还是坚持调查下去，所以才会提前通知何阿姨带着年幼的她离开家里，并把这么一份重要的材料寄给何阿姨。

　　但他却再没有回来取过这份材料。

　　她的眼中又泛起了泪意，定了定心绪，再次在手机浏览器里输入“泽和制药”与“造假”两个关键词，却并没有相关的报道，弹出的搜索结果仍是和二十年前顾俊廷的意外身亡的相关新闻。

　　也就是说，当年这件事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公之于众，或者说父亲还没有调查清楚。

　　周文瑶脑子里出现新的疑问，父亲是怎么得到这份材料的？

　　市面上的绝大部分产品，包括饮食、药品或护肤品等，能让消费者看到的配方表都只是主要成分，或者说一部分的成分表。

　　药品的具体组成以及对应含量绝对是公司的机密，是一个公司赖以生存的根本，外人绝不可能拿得到，所以这份材料一定是公司内部的人，而且是核心人员转交给父亲的。

　　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是猛然间良心发现，还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却突然发现异常，或者——

　　公司高层的内斗？

　　周文瑶想了想，退出原来的界面，搜索“益禾集团”。

　　集团的最高持股人兼董事长，张新秋，年俞五十，看起来慈眉善目，但网上对此人的评价可以说是毁誉参半。

　　有人说他兢兢业业，乐善好施，是难得的对社会负责的好企业家；亦有人说他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黑白两道通吃，不是什么好东西，所谓的好企业家形象都是营销出来的。

　　周文瑶对此不予置评，时过境迁，当年的三大创始人也只剩下这一位，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

　　如今要查二十年前的事情，难度可想而知。

　　虽然父亲的被害至今是个悬案，但要让社会重新关注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容易——

　　对了！

　　她蓦地想起一件事，南芝之前说过他们单位要以记者为主题，进行为期两周的专题报告，父亲就是他们的第一首选。

　　她急忙发信息询问关南芝关于专题报告的情况，对方很快发来语音回复：正在准备中，估计下一周，最迟下下周就能出来，到时候官网、官微还有微信公众号会同时发布。

　　太好了！

　　如果能借此机会再度引起社会对父亲案子的关注，说不定就能抓到真凶，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低头瞧着手上的两份检测报告，脑子里百转千回。

　　这两份报告怕是在父亲的案子上不能起到直接的作用。

　　首先，当年的泽和制药根本没有被举报过药品数据造假的情况，即使她现在把这份材料交给警方，且不说她的行为会不会被误以为是故意诬陷，当当就只考虑到这份报告涉及的药品已经停产，就无从证实报告上的数据真伪。

　　其次，自己无法证明这份材料是二十年前父亲拿到的，父亲已作古近二十年，她贸贸然自称是沈岩的亲生女儿，没有人会相信的。

　　而顾家和施家当年都与泽和制药公司有关，现在她只能找顾大哥帮忙了。

　　拨通顾亦文的电话，对方很快接起来。

　　在听到再熟悉不过的男声时，周文瑶一时怔住，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顾亦文鼻息轻浅，唇角扬起，“怎么呢？”

　　“顾大哥——”周文瑶叫了他一声，顿了顿，突地问道：“你堂哥是不是叫顾俊廷？他以前是不是跟另外两个人开过一家公司？”

　　一连串问题问出来之后，电话那头的顾亦文沉默了片刻，直觉她不会无缘无故提到大哥，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问道：“怎么突然问起——”

　　“顾大哥——”周文瑶蓦地打断他的话，“我手上有两份二十年前泽和制药公司的药品检测报告，同一种药品，数据却不同。”

　　*

　　下午六点，顾亦文驱车前往周文瑶所在的小区，接上人一起去吃晚饭。

　　车上，周文瑶紧紧抱着手上的包，为了装文件袋，她还特意换了个大一点的包，就怕把文件袋折到了。

　　内视镜里，女孩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语，一副誓死要保护怀里东西的警惕模样，顾亦文百感交集。

　　他着人调查过沈岩，了解到他当年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但关于这个女儿的后续却无从查起。刚得知周文瑶其实是B市人时，他确实有想过会不会就是沈岩的女儿，但也仅仅只是猜测，没想到最后竟是真的，只能说，天下事无巧不成书。

　　而且，他现在越发肯定沈岩的死一定和当年的事有关，否则他不会留下这么重要的一份材料。

　　他直觉，真相近在咫尺。

　　到了餐厅，经理亲自将两人带到了包间里，点菜，上菜，等到服务员推着餐车离开包间，门轻轻阖上的一刹那，周文瑶这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桌上是她喜欢的粤菜，但当下她没了品尝美食的心情。

　　“顾大哥，你看看——”周文瑶从包里拿出文件袋，放到顾亦文面前。

　　顾亦文本想吃完饭再谈，没想到这丫头这么着急，他便依着她。

　　抽出那两份检测报告仔细翻看，末了他的注意力落在最后的签字上，汤世荣。

　　顾亦文心里有了初步的猜想，汤世荣肯定知道当年造假的事情，但现在却避之唯恐不及，只能说他是心里有鬼。

　　他将材料装回文件袋，放在一旁，“做记号的那份应该确实是伪造过的数据，当年泽和制药公司的第一款药物不到三年就停产，可能是担心时间久了被发现异样。”

　　但当时泽和制药早就打出名号，新产品层出不穷，利润可想而知。

　　周文瑶眉心紧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父亲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才被害的。

　　顾亦文夹起一块咸蛋黄叉烧放到周文瑶碗里，第一次和周文瑶谈起大哥。

　　“大伯是我爷爷第一任太太的孩子，但大奶奶走得早，我爷爷直到我大伯成年才又娶了妻，就是我奶奶，所以我和大哥年龄差距不小。二十年前他突然身亡，警方的调查结果是刹车油管螺丝松动导致刹车失灵，致使车子冲出环山路。家里人不相信，曾怀疑过大哥的车是被人动过手脚，且最有可能是公司里的人。”

　　“但由于当年的技术水平有限，监控并不普及，根本查不到车子是否曾被谁动过手脚。”

　　顾亦文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最后只能以意外定性，外界对顾家的流言蜚语四起，说是兄弟阋墙，社会大众的注意力被各种无端揣测所转移，没有人再去关心真相究竟是什么。”

　　“这件事成了爷爷余生的心病，临终前他希望我能查清楚当年造成大哥离世的真正原因。”

　　包间里静默下来，半晌，周文瑶轻缓开口。

　　“顾大哥，你觉得这件事也和和数据造假有关吗？”

　　顾亦文神色一凛，到底有没有关系，只要问问汤世荣就能知道。

　　自从得知顾亦文打算要筹备一家制药公司，并有意让汤文昊负责研发之后，汤世荣就寝食难安。

　　先是上医院探望，紧接着又特意安排专家帮他会诊，他绝不相信顾亦文这个年轻人会如此善良，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就只是为了让他健康而已。

　　他不是商人，但他太了解商人的本质。

　　无利不起早。

　　这个“利”并不仅仅是利益，而是一切想要的东西。

　　换言之，付出了就必须要有收获。

　　虽然顾亦文不曾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但汤世荣清楚他想知道什么。

　　事情过去二十年，没想到当年还是六岁孩童的他居然会开始调查这件事。

　　当年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他算是一个，但自己真的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