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遥婵

50、第 50 章

　　车里特别安静，几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却不觉得尴尬或乏味，只觉得这样子还挺温馨的。

　　就是——

　　周文瑶侧眸瞥一眼顾亦文，就是顾大哥今天开了好久的车，很辛苦。

　　虽然她有驾驶证，但是吧——

　　自从大三考到证件后，之后就再没碰过车子的方向盘。

　　以她三脚猫的技术，还是不要添乱了。

　　她再次看向驾驶座前方，依稀记得分别是油门，刹车还有离合器。

　　好像——是吧！

　　哎，考了证也没啥用，没有实践，现在基本都忘光了！

　　顾亦文注意到她的动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唇角微勾，轻声问道：“有驾照吗？”

　　“嗯？”

　　周文瑶正努力回忆着各个开关位置，突地愣了一瞬，抬头看向顾亦文，眨了眨眼睛，回答道：“嗯，大学时跟班上同学组团一起考的。”

　　“回去后我带你练车？”

　　“……”顾大哥怎么这么容易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啊！

　　手指头不自觉地扣着饮料瓶上的塑料纸，发出轻微的声响。

　　周文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所犹豫，顾大哥带自己练车，不是很好吗？

　　自己也挺喜欢见到他的，就是——

　　心里头乱乱的。

　　一秒的迟疑，顾亦文看了一眼内视镜，笑道：“不相信我的车技？”

　　“当然不是！”周文瑶急忙否认，“就是——”

　　她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突然从包里跃跃越试地往外蹦。

　　周文瑶松了一口气，接起了关南芝的电话。

　　没想到昨天她刚拜托南芝帮忙查一下光明化工厂的何英，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了消息。

　　这效率太高了！

　　“也是凑巧，我妈的一个姐妹以前在这家厂子里当过会计，虽然厂子倒闭了，但还是有很多人记得这个厂子，毕竟二三十年前这家厂子算是比较大的！”

　　“那个阿姨对何英有印象，二十几年前她确实在甲醛工段三班倒，后来不幸得了肺积水。那会子厂子经营情况堪忧，并不打算负担何英的医药费以及赔偿，好像是闹了一阵子，被记者曝光后，厂长这才如数地把钱配给了何英。”

　　“不过呢，这之后，何英也算是和厂子闹翻了脸，而且她的身体也吃不消三班倒，就从厂子里离了职，听说好像是给人当保姆来着。那个阿姨中间有十来年没再见过何英，直到有一次开家长会，她才发现何英的外孙女和她小儿子同班，这才又联系上了。”

　　“我把何英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发到你微信上。”

　　周文瑶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用力咬着自己的唇，就怕自己激动地叫起来吓到了顾亦文。

　　挂电话前，关南芝忍不住问道：“文瑶，到时候我陪你去吧！”

　　关南芝的用意很明显，担心如果周文瑶的亲生父母真的做了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到时候可以陪着她一起面对。

　　但周文瑶比她想象中的坚强，无论如何，他们也是她至亲的生身父母，在林妈妈告知她一切之后，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前后强烈的情绪反差，顾亦文不可能注意不到，特别是最后那一句：不管怎样，我知道了就不会有遗憾了。

　　他在心里琢磨了须臾，看到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个不停，轻声笑着问她怎么呢。

　　本以为这丫头暂时不会想说，不曾想她愿意告诉他。

　　周文瑶清了清嗓子，脸上泛着光彩，笑呵呵地道：“我可能要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顾亦文神色一凛，居然是这件事。

　　他原先是打算在结束齐云的事情后，要帮她找。

　　如果找到了，她愿意相认就告诉她，不愿意的话，就让她像现在这样平静地生活也不错。

　　但没想到这丫头悄不做声地自己找到了。

　　“所以你这趟去H市，就是为了找他们？”

　　“嗯——”周文瑶兴奋地点点头，“我回了趟孤儿院，以前收养我的院长给了我一个证件信息，说是——”

　　蓦地，她顿住，这才意识到顾亦文已经发现她之前撒的谎。

　　周文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顾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就是想着等真的找到了再告诉你。”

　　她抠了抠手指，又像是愧疚又像是撒娇地道：“你不要生气呀！”

　　傻丫头，他生什么气？

　　当时听到她酒后的话，得知她对自己撒了谎，他只是有些纳闷。

　　“想什么呢？”顾亦文斜晲她一眼，她找到亲生父母，他是为她高兴，怎么会生气。

　　不对，她刚才说的是——

　　“为什么说可能？”顾亦文突然问道，“如果不太好找，我让H市的朋友——”

　　“不是——”周文瑶摇头，“院长说我其实不是H市的，而是B市的。”

　　居然是B市的。

　　顾亦文没法不吃惊，那怎么会送到H市去呢？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周文瑶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看向他，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院长说送我去的人告诉她，我家里人惹了一些麻烦，所以才把我送到了外地。”

　　“是别人送你去的吗？”顾亦文抓住了一个重点。

　　“不是，送我去的人只说认识我家里人。”

　　顾亦文沉吟，要是这样的话，那文瑶的亲生父母可能是已经出了事，所以才——

　　他的脑子里跳出一个人的信息，他同样是二十年前出的事，而且有一个女儿，当年差不多只有两三岁，这些条件似乎都对上了。

　　文瑶和他会有关系吗？

　　有这种可能性吗？

　　*

　　说话间，车子已经抵达了市中心，昨晚住的那家五星级酒店的LOGO近在咫尺。

　　被抛在脑后一整天，快要忘得一干二净的事，腾地一下子又都回到了脑子里。

　　周文瑶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丝丝烦躁。

　　眼见着车子就要开进酒店大门，她磨蹭地偏过头，温吞道：“顾大哥，我们——要是再碰到我爸和他的——”

　　情人两个字她还没说出口，顾亦文就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嗓音温润，“放心，周伯伯已经退房了。”

　　“……真的吗？”周文瑶不太确定地问道。

　　“真的。”顾亦文再认真不过地点头，直白道：“这家酒店，是我那位朋友的。”

　　内幕消息啊，那肯定可靠！

　　周文瑶长长地舒出口气，骤然觉得一身轻松，真要是无意中面对面撞上了，那是怎样的社死现场啊！

　　下车，进大厅，上楼，进房间。

　　客厅沙发上，顾亦文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看着满脸欢快的女孩，倒了两杯温水，将其中一杯放到了周文瑶的面前。

　　两人相对而坐，杯口刚挨到唇，周文瑶的手蓦地顿住。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是顾亦文点的夜宵。

　　酒店工作人员带上门离开，两人再次坐到了餐桌前吃夜宵。

　　餐饮偏素，却很精致可口。

　　周文瑶刚将第二颗馄饨送到嘴里，突然她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这几天一次都没有晕过。

　　前两天在H市倒说得过去，但今天下午，她到了齐杰的坟前，还是没晕，就有点说不通。

　　齐云的一缕残魂一直盘桓在人世间，久久不愿离去，为的就是再看一眼亲弟弟齐杰，可见到的就只有一个小土包，她肯定接受不了——

　　她放下汤匙，向顾亦文求证道：“顾大哥，我——这一两天没有晕过吧？”

　　顾亦文扬了下眉，点头：“没有。”

　　“奇怪了——”

　　顾亦文默了片刻，又道：“今天没晕，大概是因为之前齐云都只在晚上出现。”

　　至少他是没有在白天见过齐云。

　　周文瑶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换成她是齐云，今天在坟前时肯定会奔溃大哭。

　　但是没有。

　　最重要的是齐云托梦给自己，就说明她是想回来的。

　　如果是顾虑到白天不能出现，那完全可以昨晚上出现，告诉顾大哥今天必须晚上过去，为什么不呢？

　　该不会——齐云这几天都没跟着她吧！

　　周文瑶被自己的推测震惊到，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顾亦文。

　　顾亦文觉得她的猜测很有道理，相比于周文瑶，他算是直接和齐云接触的人，按照他对齐云的了解，她一定会再次借用周文瑶的身体。

　　确实奇怪。

　　要是她这几天真的没跟着周文瑶，那这一趟就没有太大意义了。

　　齐云可能还会继续跟着文瑶——

　　直到满足她的心愿为止。

　　他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忽略了一个问题。

　　既然齐云白天不能出现，那为了确保能一直跟着文瑶，必须得有一个容“身”之处才合理。

　　顾亦文上下打量着周文瑶，不是她的身体，那就只能是她每天必带的东西。

　　*

　　躺在床上，周文瑶睁着大眼睛，定定地盯着天花板，丝毫没有睡意。

　　她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自己每天必带的东西。

　　手机，钥匙。

　　包里还带了一根眉笔和一支口红，还有——

　　湿巾和面纸巾，以及夏天会带的一小瓶爽肤水。

　　但这些东西都是每天都会用到的，最近也都一直放在包里，所以不可能是这些。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她揿亮床头灯，一骨碌下来，拿过梳妆台上的包，将里面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地都倒在床上，一一验对。

　　对了，刚刚忽略了一小瓶漱口水，防晒霜，钱包，雨伞。

　　不过雨伞平时大多数放在店里，这次出门才特意装包里，所以不是。

　　她拿起钱包，打开，里面有几张现金，还有几张银行卡和会员卡。

　　咦，这是什么？

　　周文瑶抽出一张纸，打开一看，是上次小高舅老爷帮她修补玉坠子时开的单据。

　　她眼睛突然一亮，玉坠子。

　　奶奶送她的玉坠子。

　　她摸向光秃秃的脖子，临出门前因为担心在外丢失，所以特意锁在了家里的柜子。

　　而且，这个玉坠子在送给她之前，一直放在奶奶房间那个专门用来放珠宝的檀木箱子里。

　　再有，齐云最初是被施家人关起来的，那她不幸身亡后，谁帮她处理得身后事，如今又葬在哪里呢？

　　能把施家和奶奶联系上的，周文瑶只想到一人。

　　周太太。

　　会不会她也知道当年的一切？

　　但显然，要从周太太嘴里问出施家的旧事，并且还是拿不上台面说的事，肯定没有结果。

　　那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