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遥婵

43、第 43 章

　　“呃——没有人结婚啊！”
　　没有人结婚？
　　顾亦文眉头紧蹙，这丫头是喝醉了？
　　他清了清嗓子，温声问道：“文瑶，你喝酒了吗？”
　　“嗯，清妍下楼买的啤酒。”
　　“……”
　　顾亦文脑子里跳出一个猜想，接着问道：“今天婚宴上，是不是见到很多大学同学？”
　　“今天没有人结婚！”周文瑶有点不高兴了，“只有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
　　顾亦文被气笑了，所以只是大学同学聚会，怎么就要撒谎说是大学舍友结婚呢？
　　真是——
　　他揉了揉眉心，电话那头的女孩远在他处，又喝醉了，自己能拿她怎么样呢？
　　顾亦文很是无奈地笑了，“文瑶，你现在想睡觉还是想再说会儿话？”
　　“跟你说话。”周文瑶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我陪你。”顾亦文轻哄，“你是有话想和我说吗？”
　　“嗯——呃——”周文瑶又打了个嗝，“你昨天吃长寿面了吗？”
　　顾亦文如实回答：“没吃。”
　　“生日要吃长寿面的，”周文瑶安静了两秒，继续说道：“我会做，但我不能做给你吃。”
　　“……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吗？”
　　“因为你是男的。”
　　这是什么答案？
　　顾亦文一时语噎，好奇：“你给别人做过长寿面吗？”
　　“没有，南芝生日的时候阿姨会给她做，我哥生日的时候张嫂会给他做，所以我只给自己做过。”
　　闻言，顾亦文的心揪得厉害，因为没有人在意她的生日，而她身边的人都有家人，所以她只能给自己做长寿面，为自己庆祝生日。
　　“文瑶，”他叫她，“以后你生日，我给你做长寿面，好不好？”
　　周文瑶想都不想地应了一声“好”，很快又否了，“不好！”
　　电波两端安静了片刻。
　　喝醉酒的人说的话需要在意吗？
　　不需要。
　　但做不到。
　　顾亦文在意这个“不好”。
　　“……为什么不好？”
　　周文瑶不回答了，眼皮慢慢阖上了，嘴里还在低低地问着：“蛋糕好吃吗？”
　　“嗯，好吃。”
　　周文瑶呵呵笑了起来，“我学了好久。”
　　烘焙吗？
　　顾亦文想了想，又问：“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喜欢啊——”周文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那先睡觉——”
　　“我不困啊——”周文瑶撑开眼皮，眼眶里泛着泪花，不乐意地嘟囔：“你困了吗？”
　　顾亦文又低低地笑起来，刚才那点子“在意”已经荡然无存，觉得这样的她特别可爱，转念一想，也许这才是她的本性，但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迫使她不得不处处小心翼翼，压制着自己。
　　“文瑶——”顾亦文轻声唤她，周文瑶又阖上眼皮，但还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周家人对你好不好？”
　　周文瑶又打了个哈欠，“挺好的啊，让我上大学，还给我生活费，我又去兼职，所以大学四年我攒了很多钱的，呵呵！”
　　顾亦文久久不语，突然很想见她。
　　“你明天回来吗？”
　　“嗯，我还有——”周文瑶开始有些迷糊，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几点的车？我明天去车站接你。”
　　周文瑶含糊不清地说了个“十点二十分”，接着便彻底没声了。
　　顾亦文叫了两遍她的名字，没有回应，知道她已经睡着，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开始期待第二天了。

　　周文瑶又梦到了那栋二层小楼。
　　走进那间墙壁上挂了许多照片的房间，她往前走，还没看清照片上的人的样貌，蓦地，天旋地转之间，她再次出现在了那条她从未去过的那路上。
　　齐云趴在地上，又用血淋淋的手拉住她的脚踝，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扬起头，对着她说话。
　　她听不清楚，只感觉脚踝处湿冷血腥，她害怕至极。
　　原以为知道了一切之后，再次梦到齐云，自己可以荡然处之，但还是处于本能的恐慌。
　　她拼命地想要挣脱齐云的束缚，但骇人的是，自己越挣扎，越无法动弹。
　　她想喊救命，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就在她惊慌失措，无计可施的时候，脚上的力道忽然消失了。
　　一个趔趄，她差点摔倒，咬紧牙关往前跑去，直到再也跑不动。
　　回头看，齐云睁大着眼睛，一张脸是死人一般的白，正仰头看着她。
　　她心里冒出四个字，死不瞑目。
　　齐云是个可怜人。
　　脚下不由自主地朝齐云走了过去，周文瑶感觉到自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齐云渗着血迹的嘴角翕动。
　　她终于听清楚齐云在说什么。
　　带我回去。
　　不再是以前的救我。
　　可带你回哪里去呢？
　　她再去看齐云，发现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了一丝动静。
　　齐云——齐云——
　　周文瑶的意识还被困在幽深的梦境中，突然间，耳边是一声穿云裂石般的惊叫声。
　　“啊——”
　　她一下子被惊醒，总算是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惊叫的自然是和她一起宿醉的李清妍，正慌里慌张地从床上跳到地上，向洗手间奔去，嘴里不停地囔着：“完蛋了，完蛋了，我要迟到了——”
　　周文瑶敲了敲脑壳，伸手往床头柜上摸了摸。
　　嗯？手机呢？
　　从床上爬起来，四处翻找了一下，总算在枕头底下找到了手机。
　　解锁，手机界面居然是个顾亦文的聊天对话框。
　　昨晚自己居然还和他发信息来着。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幸好只回了一个字“嗯”，没法什么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话，要是那样的话就糗大了！
　　喝酒误事啊！
　　周文瑶从床上下来，心里正发着誓，再喝酒她就是乌龟，李清妍已经以闪电一般的速度把自己拾掇好了，从洗手间冲出来，给了还迷瞪着的好友一记熊抱，扔下一句“微信聊哈！”，拎起包就快速消失在房间里。
　　不到八点，离动车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简单收拾好，周文瑶揉着太阳穴打算下楼退房，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不远处的大厅一个清瘦的身影突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文瑶！”
　　“……”是谢泽。
　　他——是在这里等自己吧？
　　今天周一不是得上班吗？
　　想起昨晚李清妍说的关于谢泽的事，周文瑶就有点尴尬，慢吞吞走了过去，谢泽一脸和煦的笑容，将一份早餐递给她，“先吃早餐！”
　　周文瑶挠了挠头发，只好接过袋子，还是温的，应该是刚买没多久。
　　“……学长，那个——你是找我的吗？”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一看就知道，谢泽这是专门在这等她的。
　　在沙发上坐定，谢泽不答反问，“你几点的动车？”
　　“还早。学长，你找我是有什么事的吗？”
　　谢泽盯着她手上的早餐，见她没有要吃的意思。
　　他斟酌了片刻，开口：“文瑶，我昨晚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我。”
　　“……”啊哈——
　　周文瑶下意识去包里掏手机，还不忘解释道：“昨晚我和清妍喝了点啤酒，晕晕乎乎的，所以没注意到，不好意思啊，学长——”
　　“不回也没关系，我觉得当面说还是更好。”谢泽顿了顿，周文瑶也愣了一瞬，心里头有了猜想。
　　该不会是在为他妈妈找她的事道歉吧？
　　千万不要啊！
　　但往往事与愿违，谢泽要和她说的确实是这件事。
　　“文瑶，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我妈她没有资格那么对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周文瑶忙摆手，“学长，我已经忘了那件事，也没再生气，你不用道歉了。”
　　说心里话，她不喜欢谢泽妈妈与周太太的做法，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有点理解。
　　毕竟人都是希望往上走的，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当然——
　　她不是害，自己只不过成为不料他们的事业版图的助力。
　　周文瑶表现地越不在意，谢泽心里就越难受。
　　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她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低垂着眼睫，掩住落寞与不甘。
　　周文瑶突然想起昨天清妍说的，他因为这件事和家里人闹翻了。
　　她想了想，直白道：“学长，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和家里人不愉快？”
　　“我不喜欢他们的急功近利，也不会接受他们对我的生活或工作的安排，我只是我自己。”
　　“……”突然间，周文瑶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她发现，很多人，很多事，并不是自己最初了解的那样。
　　不管不如，她羡慕谢泽能被父母牵挂着，惦记着。

　　周文瑶以要逛街为由，婉拒了谢泽送她的好意。
　　到了动车站候车，大概是昨晚梦魇的后坐力太大，她开始犯困，一静下来脑子就有些迷糊。
　　上下眼皮一粘上，就无法控制地想到了齐云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齐云对她说：带我回去。
　　是想让她回老家看一看的意思吗？
　　鬼使神差地，周文瑶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去S省齐云老家的火车票，没有直达，路途周转不仅麻烦，而且时间长。
　　令她意外的是，这座城市没有火车站，但是有机场。
　　她又看了看机票，打折后好像没有很贵，而且方便很多。但是——
　　周文瑶有些犹豫了，而且听顾大哥的意思，应该是一个相对比较偏僻的山区，自己人生地不熟，贸贸然一个人跑过去，安全是个问题。
　　而且，怎么找齐云家呢？
　　万一她家人搬走了呢？
　　想着想着，她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