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遥婵

42、第 42 章

　　“你本名不叫李瑶，而是姓沈，叫沈瑶。”
　　沈瑶。
　　周文瑶口中低喃了一遍自己的本名，脑中思绪翻滚。
　　她吞了吞口水，“那位李海山，是我家里人的朋友吗？”
　　“我问过，他只说和你家人认识。”何妈妈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后来我打电话问过我那位朋友，她说最开始把你送进那边的孤儿院的，是李海山的老婆，所以我觉得他和你家里肯定关系匪浅，才会愿意这么帮忙。”
　　“孩子，你应该是B市人，因为李海山就是把你从B市送过来的。”
　　B市。
　　周文瑶瞪圆了双眼，没想到自己竟然是B市人。
　　兜兜转转，她居然又回到了出生地。
　　何妈妈缓了缓，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李海山把你送到这儿，离开前他给了我一件东西，说是如果你长大以后想找回亲人，就让我把东西给你。”
　　“如果你过得很好，不愿意去找，希望我什么都别告诉你。”
　　周文瑶眼睫颤动，连声线都跟着变得不稳，“是——什么东西？”
　　“一个工作证。”何妈妈的神色突然有些遗憾，“当初那位周太太来领养你的时候，要查看你的信息，我把你的登记表从档案袋里抽出来的时候，无意间把那个工作证带了出来，最后被她拿走了。”
　　周太太给的理由是：如果将来孩子想知道身世，我会提前帮她找的。
　　周文瑶心头狠狠一跳，原来周太太前段时间和她说的话是真的。
　　何妈妈一看她的反应，立即就猜到那位看似温柔，实则厉害的周太太肯定是没有把东西给她，否则这孩子就不会特意跑回来。
　　当初周太太来院里领养孩子，是一位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陪着来的，而且一来就指定要看这孩子，其他孩子一个都不曾过眼。
　　她十分纳闷，一位临市的贵太太怎么会知道一个孤儿院的可怜孩子呢？
　　之后她才想起来，那天陪着来的民政工作人员在此之前就曾经来过，前后一联系，这位民政的工作人员就是在提前帮周太太挑选孩子。
　　“不过啊——”何妈妈笑了起来，脸上重新现出光彩，“原件是被她拿走了，但我留下了复印件。”
　　周文瑶双眼放光，双唇弯成一个大大的弧度，太好了！

　　关于周文瑶的亲生父母，何妈妈猜着很可能是出事了，否则不会舍得让孩子在孤儿院呆了整整十年。
　　而且当初那个李海山离开时说的话，细细一琢磨，一定程度不就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想吗？
　　但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
　　人有时候是需要一些念想，这些念想要么被实现，要么被打破，但必须是自己，否则一辈子都不好放下。
　　临走前，何妈妈紧紧握着周文瑶的手，嘱咐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的。
　　转身走进电梯，周文瑶潸然泪下。
　　她不明白自己这眼泪是为什么而流，是为了可能不在人世的亲生父母吗？
　　还是为了自己终于有了归属感吗？
　　可自己明明对他们毫无印象。
　　心头堵得厉害，眼泪无法抑制地一直流下来。直到走出小区，她才从包里拿了纸巾擦干眼泪，伸手拦了辆车子，再次去往孤儿院。
　　张院长给她找出她当年的档案袋，何妈妈说的没错，她果然在里头找到一张有些发黄的复印件。
　　鉴于二十年前的技术水平，复印效果欠佳，但依稀能看得清楚上面的字，就是照片太过模糊，辨认不出来。
　　B市光明化工厂，甲醛工段，何英。
　　有了这些信息，她相信是一定能找到的。

　　再次走出孤儿院，周文瑶接到大学舍友李清妍的电话，对方先是提醒她别忘了六点的见面，说到最后居然吞吞吐吐起来。
　　周文瑶笑起来，逗她：“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啦？”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对方居然承认自己干了坏事。
　　“……”啊哈——
　　“那个，我——”李清妍期期艾艾，“也叫了谢泽一起吃饭。”
　　“他刚才给我打电话，问我今晚是不是和你见面，我一时嘴快，就也叫上了他——文瑶，你别生气啊！”
　　周文瑶淡然地笑了，毕业前她和谢泽学长之间确实发生点误会，但早就过去了，她也放下了。就是——
　　有点不好意思，中午的时候刚刚对他撒了谎，但她一来是打算中午去给何妈妈买礼物，二来——单独吃饭什么的，好像容易引起误会。
　　听出她的不甚在意，李清妍先是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在惋惜什么。

　　见面地点约在H大北门，周文瑶迟了一会儿，赶到的时候，看到谢泽和李清妍正站在大门口边上说着话。
　　周文瑶有些尴尬地对谢泽笑了笑，李清妍兴奋地挽上她的胳膊，三个人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特别受欢迎的粤菜馆。
　　李清妍提前订了包间，关上门，所有的喧闹顿时都被阻隔在外。
　　一顿饭吃得不算尴尬，还挺开心的，就是苦了李清妍。
　　她瞥了一眼周文瑶，这小妞似乎是真的为了吃饭来的，吃得特别认真，虽然全程笑眯眯地听着，就是没怎么主动张嘴说话。
　　而另一位——
　　视线快速从谢泽身上滑过，这一位呢，能看出来真的不是为了吃饭来的，目光时不时溜向周文瑶，平时话不多的人今天难得的打开了话匣子，追忆往昔美好回忆，畅享未来的无限可能，就是为了能和身边这一位多说几句话，多了解一下她的现状。
　　李清妍偷偷地叹口气，递话，接话，找话题，可苦了她的嗓子和脑子，说了近两个小时的话，就为了活跃气氛。
　　不过，效果似乎还不差，至少两人互相加了微信，留了电话号码。

　　出了餐厅，谢泽开车送两人去了酒店，久别重逢，李清妍还想和周文瑶多聊聊，于是决定晚上和她一起在酒店过夜。
　　到了房间，两个女孩靠在床上，互相挨着说话，感觉像是回到了大学时的夜话。
　　寝室夜话，自然离不开聊异性，而谢泽当年也是众多女生宿舍谈论的对象。
　　家庭优渥，长相斯文，待人温和，又有才华，是学院里的男神之一，周文瑶和李清妍一进大学就听别人说起大三物理系的谢泽。
　　李清妍动了动脖子，侧眸看向身边的人，“文瑶，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今天好多人问她这个问题呀！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李清妍顿了两秒，“谢泽和家里闹翻了，所以他才进了其他公司。”
　　“啊——”周文瑶大吃一惊，“为什么闹翻了？”
　　“你回B市之后，他知道了他妈妈找过你的事，非常生气，直接从家里搬了出来。”
　　周文瑶沉默了下来，回想起她和谢泽之间的相识。
　　大一时她到孤儿院当了义工，没过多久，谢泽也出现在了那。每次去的时候都会碰上，于是就慢慢地熟悉起来，她从大一到大四，谢泽从大三到研二，两人一起坚持了四年。
　　流言蜚语也是在第四年，她快毕业时传开的。
　　说她看上了谢泽家的条件，所以才一直在孤儿院当志愿者，就是为了接近谢泽，借此机会巴住他不放。
　　而谢泽也上了她的道。
　　同时被大家津津乐道的，还有她的身世。
　　不过，谣言没几天不攻自破。有人爆出是前段时间被谢泽拒绝的一个女生，因爱生恨，见谢泽经常和她一起在孤儿院当志愿者，越想越不甘心，所以才故意造谣。
　　那会儿她天天泡在实验室做毕业实验，知道真相大白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但谢泽还是特意向她道了歉。
　　原以为谣言就此过去了，没想到却在谢泽母亲的心里过不去。
　　谢泽母亲把她约到了校外的一家咖啡厅，一见面就没有给她任何好脸色，言语威慑，又把一张十万的卡扔到她面前，要她不再缠着谢泽。
　　周文瑶从没想过这么狗血的桥段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她非常无语，将卡还给了谢泽母亲，站起身就要离开。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谢泽母亲说的话：“我们家阿泽以后肯定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你一个孤儿，能给他什么帮助呢？”
　　她当时确实被气得不行，不过事后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还是被人知道了，只能是当时咖啡店里有人看到了。
　　周文瑶扯了扯唇角，“我和谢泽学长什么都没有，她妈妈误会了。”
　　“我觉得谢泽一直都喜欢你，因为你才去的那家孤儿院，才送的那架钢琴。自从知道他妈妈找过你之后，他一直非常后悔，非常愧疚，觉得是他自己没有处理好，所以才会让你受那些委屈。”
　　“所以他一直在坚持，他跟我说过，说不定你哪一天会回孤儿院看看，就能跟你见面。”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家得向前看，对不对？”周文瑶抿唇笑了笑。
　　李清妍还是觉得惋惜，“文瑶，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你和谢泽会有可能吗？”
　　周文瑶摇头。
　　“那——你喜欢他吗？或曾经喜欢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过。
　　周文瑶低垂眼帘，补充道：“我一直喜欢一个人，但不是他。”

　　大概是说了太多过往，容易让人感伤，八点多，李清妍情绪上来，下楼买了一袋子啤酒上来，想要和周文瑶一起醉一回。
　　洗过澡，两人盘腿坐在沙发上，“呲呲”地拉开了两罐，用力地撞了撞，李清妍豪气干云地仰起头，咕噜咕噜就灌下去大半罐啤酒。
　　但很快，一瓶倒的李清妍捏着啤酒罐，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文瑶虽不至于一瓶倒，但酒量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喝酒之后特别容易脸红。
　　她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爱喝酒，不管是什么酒，她都没觉得有多么好喝。
　　但今天，她似乎明白了。
　　哦，喝醉了，脑子沉的狠，转不开，自然就忘记了许多烦心事。
　　周文瑶把李清妍扶到床上，她也躺进被子里。
　　脑子里一跳一跳地，周文瑶毫无睡意，睁着大眼睛望着窗外，突然想起来昨天自己是不是拍了张照片来着。
　　她重新拿起手机，想了想，哦，对了，在微信。
　　打开微信，好多未读信息，有谢泽学长发来的，还有南芝，顾大哥发来的。
　　戳开和顾亦文的对话框，最底下一条信息是：睡了吗？
　　“呃——”
　　周文瑶突然打了个嗝，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机屏幕，打了一个字：没。
　　下一秒，电话就进来了。
　　接通，周文瑶又打了个嗝，然后清脆响亮地叫了声：“顾亦文。”
　　电话那头的顾亦文突然愣住，还是头一回听这丫头这么叫自己。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心情十分不错，问道：“文瑶，你在哪里呢？”
　　“我在华鑫酒店啊！”
　　“你同学的婚宴还没结束吗？”
　　“呃——没有人结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