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遥婵

41、第 41 章

　　翌日清早，周文瑶被闹钟吵醒，迷蒙恍惚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这一周住过好几个地方，千晴姐家，顾大哥家，她自己租的房子，还有就是这家酒店，一下子都有些错乱了。
　　已经七点半了。
　　她摸过手机，看到昨晚标记为未读的微信，逐一回了过去。
　　哥哥周润一几乎是秒回，让她一个人在外注意安全，而顾亦文，则只简简单单地回了一个字：嗯。
　　周文瑶知道顾亦文说话向来言简意赅，没多想，掀开被子下了床。
　　洗漱完，对着镜子简单地化了个淡妆，瞥见空荡荡的脖子，忍不住摸了下。
　　昨天早上收拾行李时，犹豫了好一会儿，想着这一趟是住在外面，要是不小心落下了或丢哪儿了，都不太可能会找回来。
　　稳妥起见，还是锁在家里比较安全。

　　十点左右，周文瑶打车到了孤儿院，一年多没来，没想到门卫大叔居然还记得她，笑呵呵地同她打招呼，也没问她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这里的志愿者大部分都是短期的，能真正长久坚持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做了身份登记，想着超市送货应该差不多也快到了，便站在门卫处和大叔聊了一会儿。
　　这一聊才知道，原来院长半年前因为突发心梗，差点就没了，幸好抢救及时，捡回了一条命，之后家里人便不再同意她继续干下去，于是提前退了休。
　　现在的院长就是之前的副院长。
　　说着话，超市的送货车到了。
　　门卫大叔看着地上放着的好几箱东西，用一种看小土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周文瑶。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这孩子出息了啊，大学一毕业就赚了不少钱吧！
　　周文瑶尴尬万分，她确实买了不少东西，但没有打肿脸充胖子，买的都是小朋友们会用得到上的学习用品和喜欢的食物，花费并不会很多，都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这些东西，跟那些真正慈善家的捐款比起来，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门卫大叔叫了个帮厨的小伙子，三个人合力把东西搬到了院子里。
　　周文瑶听到不远处的活动室里有孩子们唱歌的声音，伴着轻快的钢琴声。
　　现任院长姓张，对于她的突然到来既意外又惊喜，一通感谢之后，笑呵呵地把她请到了办公室。
　　“来，喝杯水！”
　　张院长递给周文瑶一个一次性纸杯，笑着坐到她的对面，“今天早上孩子们都在活动室练歌，十一的时候要表演。”
　　周文瑶了然，每年的各大节日孤儿院都会举办活动，特别是六一和十一，会有记者来现场报道，为的是能让孤儿院得到更多的社会关注。
　　“哎呦——”张院长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再有一会儿估计要结束了，要不要过去听一听？”
　　“张妈妈——”周文瑶舔了下发干的唇，顿了顿，“我有件事，想麻烦您——”
　　张院长和前任院长一样，都在孤儿院工作了许多年，算得上是看着周文瑶长大的，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猜到她是要问什么。
　　她伸手握住周文瑶的手，拍了拍，笑容慈爱地问道：“孩子，张妈妈先问你，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嗯，挺好的。”周文瑶很肯定地回答，虽然算不上特别顺心，还碰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她很知足。
　　“那就好！”张院长欣慰地看着她，“结婚了吗？”
　　“还没。”周文瑶喝了口水，“张妈妈，我想问问，您知道当初是谁送我来的吗？”
　　张院长轻轻地笑了笑，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但何姐说他不是你的家人。”
　　张院长口中的何姐就是前任院长。
　　周文瑶一颗心高高地悬着，屏着呼吸一字一句认真地听着，“他叫什么名字呢？”
　　可惜的是，张院长并不知道。
　　“是何姐接待的，我不清楚具体情况，记得好像是姓李，何姐说他不是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
　　那为什么会把她送到H市的孤儿院呢？
　　而且，送她来的男人姓李，她的原名叫李瑶，如果不是家人，为什么会这么凑巧地同姓，又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出生时间呢？
　　种种疑团，无解。
　　周文瑶沉默了好一会儿，抬眸看向张院长，再次问道：“张妈妈，何妈妈她是不是知道当初的情况？您能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
　　“嗯，她应该知道。”张院长叹了口气，把地址和号码都告诉了她。
　　末了，她忍不住又劝慰道：“孩子，人和人的缘分其实很微妙，尽力就好，不必强求。”

　　从办公室出来，张院长领着她去了活动室。站在窗外，小朋友们干净又清脆的歌声飘进耳朵里。
　　温暖的日光中，一位穿着白衬衣的男生坐在钢琴前，侧脸线条柔和，长相斯文秀气。
　　一曲毕，男生笑着转过身来，对着身后一群乖乖坐着的小朋友们，表扬他们今天表现地非常好，进步地也很明显。
　　男生温柔的嗓音却在瞥见窗边站着的人时，停了下来。
　　小朋友们纷纷转头去看窗外，大部分孩子都认得周文瑶，笑嘻嘻地朝她招手，嘴上喊着“文瑶姐姐”。
　　谢泽对着窗外微微颔首，说了一声“下课”，小朋友们蜂拥而出，性格活泼的几个孩子拉着周文瑶和谢泽要一起玩游戏。
　　玩闹了好一会儿，谢泽才终于找到机会和周文瑶说话。
　　他递给周文瑶一瓶矿泉水，替她拧开，问她会在这儿待几天。
　　周文瑶道谢接过，拿在手上，原先以为照着何妈妈给的线索，在这多待几天找一找，但现在看来在这儿肯定是找不到的。
　　“一两天就回去。”
　　谢泽淡然一笑，“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
　　刚刚在窗外认出他，周文瑶也是十分诧异，张院长说谢泽基本上每周都来，逢年过节还会送东西来。他是真地爱这些孩子，她自愧不如。
　　“呵呵，我好久没回来看看，”她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学长是今年毕业的吗？”
　　“嗯，我现在在一家外企上班。”
　　周文瑶挺意外的，印象里他家里好像是开公司的，父母都对他寄予厚望，还以为他研究生毕业会回家帮忙，没想到居然没有。
　　谢泽看着她，“听清妍说，你现在是自己开店。”
　　李清妍是她的大学舍友，也是和她关系最好的一个。
　　“嗯，开了家面包房。”
　　“挺好的，”谢泽勾了勾唇角，笑容温柔，“你大学时就喜欢烘焙，做自己喜欢的事挺好的。”
　　周文瑶看了眼手机，不好意思地提出她还有事，得先走。
　　谢泽愣了愣，没想到刚见面她就要走了，情绪不免有些低沉。
　　“我送你吧！”谢泽眼中隐隐含着期待，“中午方便的话一起吃个饭。”
　　“不好意思，学长，我中午跟朋友约好了——”周文瑶面带愧疚，自己最近说谎说得真是有点多啊！
　　谢泽眼神暗了暗，很快又笑着说没事，他今天正好也要提前走，可以送她。
　　周文瑶没有再拒绝，告别了院长和小朋友们，坐上谢泽的车子离开了孤儿院。

　　未免唐突，中午的时候周文雅给何妈妈打了电话，对方得知她来了H市，还未等她提出来，就主动地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下午三点，一辆的士徐徐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处小区外。
　　周文瑶拎着礼物走进了六号楼，进电梯，出电梯，忐忑地敲响了何妈妈家的门。
　　一年多未见，毕竟算是自己带大的孩子，何妈妈见到周文瑶十分开心，又是切水果，又是沏茶的，拉着她好一阵嘘寒问暖。
　　周文瑶询问她的身体状况，何妈妈笑呵呵地，十分看得开。
　　“年纪大了，总有些小病小痛的，不碍事。”
　　“……”心梗应该不能纳入小病小痛的范畴，这个还算是蛮危险的。
　　周文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她要定期复查，多注意身体。
　　何妈妈笑着应了，同张院长一样，也问了她的婚姻状况，得知她还未婚，连男朋友都没有，不免惊讶，一面抱怨她身边的男生没眼光，一面又劝她要主动一些。
　　“要是有喜欢的就得主动一些，女追男，隔层纱，错过了多可惜。”
　　周文瑶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却想的是，这不是主不主动的问题，问题是那个人有对象。
　　要是捅破了这层纱，她真是难以想象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还是算了吧！
　　何妈妈看着她的神情，猜到她应该是有喜欢的人，点到为止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切入了今天的重点。
　　“孩子，你张妈妈早上给我打了电话，说你想知道当年进院的情况是吗？”
　　“嗯。”周文瑶目光灼灼。
　　“其实你不是本地人。”何妈妈望着虚空，似乎在回想，“二十年前，我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那个朋友也是在孤儿院工作，说是想把一个小女孩送到我这里，问我能不能帮忙。”
　　“我觉得奇怪，便问她为什么她那边不能接收，反而不嫌麻烦地送到我这里。她告诉我，小女孩的家里人惹了一些麻烦，如果放在她那边，担心会不安全。”
　　周文瑶的心一下子绷得紧紧的，那个小女孩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何妈妈叹了口气，捋了捋鬓边的发白的头发，“说实话，一开始我也有所顾虑，但她一再保证，只要出了当地就绝不会有事，也不会找到这边来，于是我同意了。没过两天，一个叫李海山的中年男人把你送了过来，我把你留了下来。但李海山没说你家里人到底惹了什么麻烦，我考虑再三，最后在登记的时候给你改了名。”
　　“你本名不叫李瑶，而是姓沈，叫沈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