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遥婵

37、第 37 章

　　“你找施培杰前辈，是想确认施家有没有把钱给到你家里，对吗？”
　　周文瑶点头，虽然父母重男轻女，不疼爱她，但弟弟和她感情很好，她一直记挂着他的身体。
　　不知道当年施家有没有如约把钱给了家里，会不会因为她的不配合而反悔，又搭上她弟弟的一条命。
　　还有爸妈，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家里条件有没有变得好一些。
　　她抬眸，对上顾亦文的眼睛，恳求道：“你能帮俺吗？”
　　“我会帮你。”只是——
　　顾亦文不解，“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找上文瑶的？又为什么一直借用她的身体呢？”
　　周文瑶弯了弯唇：“俺现在不能告诉你。”
　　意思很明了。
　　“我帮你完成未尽的心愿，你就会彻底离开文瑶吗？”顾亦文继续追问。
　　“嗯。”周文瑶别开眼，声音有些发虚。
　　自从借用别人的身体之后，她一直担心自己是会遭到报应的，如果因此连累了周文瑶怎么办？自己大概是会下十八层地狱吧！
　　顾亦文不再多问，当下任何的保证都只是口头的，轻易可以改变。
　　他清了清嗓子，淡声道：“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眼下这情形，齐云似乎还不打算要离开文瑶的身体，如果今晚她一直不离开，那送她回哪里就成了一个问题。
　　回文瑶原先住的地方，到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要是突然晕倒或不舒服都没人知道。
　　可要是去千晴的公寓，千晴和陈嫂都不知情，万一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方向盘，很快，心里头有了主意。

　　果然如顾亦文所料，直到车子驶入了市中心一处高档小区的停车库，齐云还没有离开周文瑶的身体。
　　一路上她虽然沉默不语，却一直在注意着车窗外的一切，眼中充满好奇。
　　二十多年短暂的人生因家庭原因没有机会去到外面的世界，可当她心怀忐忑，或许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真的离开偏僻落后的老家了，她却被困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认真地感受一下就意外身亡，带着种种遗憾与不甘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无疑是个可怜人，如今，她向往生，却偏偏身死多年，迫不得已借用了别人的身体来完成对尘世的牵挂。
　　顾亦文同情齐云，但更心疼周文瑶，却没有办法能让齐云早点离开她的身体。
　　他暗暗叹了口气，停好了车。
　　周文瑶跟着下了车，乘坐电梯上道高楼，进了一间公寓。
　　里头的陈设布置简约而大气，色调偏冷硬，少了些居家生活的烟火气息。
　　周文瑶一下子被客厅大大的落地窗所吸引，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星光与灯火一下子盈满了双眼。
　　她不禁赞叹道：“好漂亮啊！”
　　记忆里的夜只有寂静与黯黑，从没想过这里的夜景是如此的壮观，灯火璀璨，分明就是一座不夜城。
　　顾亦文无心欣赏夜景，他淡淡地笑了笑，“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周文瑶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继续俯瞰着夜景，这么高，整个城市是不是都尽收眼底了？
　　看着看着，眼眶突然有了潮意。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人与人的差别如此之大，自己不仅命短，还命苦，所有的记忆都与贫苦有关。小时候村里的人都穷，当时井底之蛙的她还以为这就是世界的常态，但后来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大不同——
　　周文瑶正暗自感伤，一杯牛奶递到了她的面前。
　　“喝杯牛奶，助眠。”
　　她接过，牛奶是温的，刚刚好，她很是感动，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特意为她热牛奶。
　　唇刚刚挨上杯口，周文瑶蓦地顿住，微微抬头，看向顾亦文。
　　“你是不是希望我早点睡着，好离开她？”
　　顾亦文笑了笑，并不否认。
　　“我并不是要霸占着她的身体，”周文瑶抿了下唇，愧疚道：“我只是想等躺到床上时再离开，让她少受伤。”
　　尽管如此，顾亦文还是不放心地一直呆在客厅，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直到很晚了，他才敢真正地睡下。
　　想来应该是没事了。

　　翌日清早，七点半，顾亦文吃过早饭，准备出发去公司时，客房没有动静。
　　这不太符合文瑶的生活作息，千晴和他说过，文瑶每天早上六点多就会起床。
　　他犹豫了两秒，走到客房门前准备敲门，但突然想到昨晚周文瑶回房时，脸上没什么血色，人也没了精神。
　　大概真的是伤了身体，所以今天才睡得晚。
　　可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肯定会被吓到。
　　顾亦文便拨通了陈嫂电话，让她过来帮忙照看着，陈嫂没多问，笑呵呵地就应下了。
　　十点的时候，他不放心地又给陈嫂打了电话，没想到周文瑶还是没醒，陈嫂去敲了门，里头的人没有回应。他的心一下子绷紧，嘱咐陈嫂先拿备用钥匙开进去看一下情况，他马上回去。
　　路上顾亦文给爷爷以前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等他赶到家里时，张医生也前后脚到了。
　　检查结果让顾亦文和陈嫂松了一口气，陈嫂不断地念着佛，庆幸着人没大事，还好只是身体虚弱。
　　送张医生离开，陈嫂立马就开始张罗着要给周文瑶炖汤食补。
　　看着周文瑶安静的睡颜，顾亦文心里不是滋味，吩咐陈强让人用最快的速度查到齐云家的情况。
　　虽然姓名地址都很详细，但毕竟是跨省，而且还地处比较偏僻的山区，查起来自然需要时间。
　　可当下最让顾亦文揪心的是，到了下午一点，周文瑶还是昏睡不醒。他无法冷静，几乎要怀疑张医生的诊断，正打算将人送到医院去时，屋里传来陈嫂惊喜的声音：“呀，你终于醒了啊！”
　　顾亦文快步进了客房，陈嫂正扶着周文瑶坐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你一直睡不醒啊，佛祖庇佑，总算是没事了！”
　　周文瑶懵懵的，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突然睁大了双眼：“顾大哥！”
　　他怎么在这呢？
　　不对，这不是在千晴姐家——
　　这是哪里呢？
　　顿时，脑子里塞满了疑问。
　　顾亦文对着她欣慰一笑，“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周文瑶下意识摇头。
　　陈嫂识趣，知道两个小年轻肯定要说悄悄话，便借口要去看看厨房炖的汤，离开了客房。
　　“顾大哥，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文瑶终于想起来，着急问道：“她找到人了吗？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顾亦文言简意赅地将昨晚的事全盘告诉了她，周文瑶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企图可以给自己些许安全感，但心脏还是止不住地狂跳。
　　天啦，自己真的是撞了邪。
　　她为什么就选了自己呢？她是不是一直跟着自己呢？
　　眼睛往房间里扫了一圈，她现在就在这里吗？
　　看着周文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惧，知道她一时半刻无法很快消化这些事，顾亦文温声安慰道：“别害怕，我陪着你。”
　　周文瑶咽了咽口水，干干地笑了笑，是不是自己反应太大了，怎么顾大哥看起来这么镇定呢？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子，手背上的刺痛拉回了思绪，一时忘记了手上还扎着针。
　　顾亦文注意到针头的回血，瞥了一眼架子上快要见底的药袋，走到她身边，低声询问：“我给你拔针？”
　　她点点头，有些胆怯地别开了眼，不敢看。
　　顾亦文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撕开针头的固定胶布，动作迅速地拔出了针头，“好了——”
　　周文瑶回过头，看到顾亦文正在她的手背上贴创可贴，男人的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蓦地，脑海里跳出了那栋在梦境中多次见过的二层小楼，逃跑的女孩，被车子撞倒在地血流了一地的场景。
　　还有那双沾满鲜血的手用力握住她的脚踝，冰冷，血腥。
　　瞳孔微缩，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叫齐云的女孩给自己托的梦呢？
　　齐云在向自己求助，希望自己能帮她？
　　“顾大哥，”周文瑶抬头看向顾亦文，神色中带着不可思议，“那个齐云是不是被关在一栋二层楼的小院子里？”
　　“……是。”顾亦文颇感意外，这些细节他刚才应该是没有提到的，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周文瑶似乎猜到他的疑惑，“我梦到过，梦到过好几次，一个女孩从院子里跑出来，最后被车——”
　　她顿住，紧紧抿了下唇，低喃：“之前以为就是做噩梦，没想到真的发生过。”
　　话音落下，她沉默了下来。
　　齐云真的挺可怜的。
　　顾亦文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正病着，还劳心伤神地心疼着其他人。
　　“我已经让人去查齐云家的情况，这一两天就会有结果。”
　　周文瑶看向他，眼睫微动，心头突然有了一丝莫名其妙的轻松，大抵是因为终于不用再为查找病因而四处抓瞎，以及——
　　自己在潜意识里依赖着顾大哥，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真相。
　　她正凝神想着，顾亦文突然站起来出了房间，拿了一个医药箱又进来，指着她的右边胳膊道：“我给你重新处理一下。”
　　哦，原来胳膊还弄伤了。
　　周文瑶听话地伸出右胳膊，试图把上头原有的创可贴撕掉。
　　“我来。”
　　男人的手温熨着她微凉的胳膊，周文瑶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脸不争气地烧了起来，她紧抿着唇，抬眼看着顾亦文的侧脸。
　　他是因为不放心她，所以才特意赶回来的吗？
　　“顾大哥——”她突然叫顾亦文。
　　“嗯？”顾亦文抬头看她，瞬间，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似乎有火花在闪动。
　　“那个——你——”周文瑶的左手用力攥着被面，“你下午不去上班吗？”
　　她的话刚说话，这边手机响了起来，沉闷的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难言的暧昧。
　　从包里掏出手机，顾亦文顺势瞥了一眼，是周润一。
　　“哥——”
　　电话那头的周润一轻轻叫了声“文瑶”，而后顿住，有两三秒，手机里只有他明显的呼吸声。
　　周文瑶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哥，你怎么呢？”
　　“你在店里吗？”
　　“不在，哥，你是要找我吗？”
　　“……嗯，你在哪里呢？”
　　周文瑶下意识瞥向顾亦文，发现对方也正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哥，我今天有事，这样好不好，等我空下来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周润一苦涩地笑了笑，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越是若无其事，自己心中就越是愧疚与烦躁。
　　昨晚文瑶甩开自己径直走了，他甚至以为她不想再理自己，所以才不愿意接电话。
　　但好在今天她接了，而且还愿意见面，这就好。
　　结束通话，顾亦文站在她身边，说她的膝盖也有伤。
　　撩开被子，周文瑶想接过棉签自己来，顾亦文却坚持要帮她处理。
　　“好了，”他扔掉棉签，盖上医药箱，“出去吃饭吧！”
　　“顾大哥，你胳膊上也有伤，我来给你处理——吧！”
　　顾亦文微微抬了下眉，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