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遥婵

29、第 29 章

　　“我的身体里真的有两个我。”
　　“只是可能，所以我们要确认一下，是不是？”
　　周文瑶低下头，苦涩地笑了，排除了精神分裂的可能性，其实她接下来就是想找个心理医生咨询一下，但她潜意识里是排斥的。
　　万一确诊了，该怎么办？
　　万一不是，又该怎么办呢？
　　这段时间，乱七八糟地想了太多，可还是觉得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她确实有想找的人，不过和施家根本没有关系。而且她很早以前去过一次施家，知道他们住在兆丰园，最重要的是自己并不清楚他们以前也住在南山别墅区。
　　她讨厌施少博，巴不得永远都不要见到他，绝对不可能会想找他，更别提找他要钱。而且施少博只有三十岁出头，根本不是“她”要找的人。
　　至于施国良，自己也完全不认识，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会——
　　不对，刚才顾大哥说，施国良也是H市的？难道他以前去过孤儿院，见过自己？
　　可为什么“她”那么笃定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呢？
　　太奇怪了！
　　周文瑶抬眸，刚想开口问顾亦文有没有施国良的照片，蓦地又住了口。
　　这段时间太过麻烦顾大哥了，总不能自己这毛病一天不好，就一直依赖他吧？即使他为人再好，也不能滥用别人的善心，不合适，没这个道理。
　　而且他也有女朋友，要是造成误会就麻烦了。
　　见周文瑶欲言又止，顾亦文以为她有所顾忌，轻浅地笑了笑，“别太担心，问题总能解决的，对不对？”
　　“嗯，谢谢顾大哥，”周文瑶点头，弯了弯唇角，“你说的对，前两天南芝帮我预约了一个心理医生，我还在犹豫，现在决定还是去看一看，咨询清楚。”
　　顾亦文的视线凝了片刻，继而垂下眼帘，看着她手上那只龇牙咧嘴的兔子挂坠，突地笑了，“嗯，咨询清楚。”
　　末了，他又补充：“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谢谢顾大哥。”
　　顾亦文微微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一时之间，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周文瑶忍不住抠抠手指，又挠挠头发，而后温吞道：“顾大哥，今晚太麻烦你了，耽误你好些时间，那个——已经十一点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干笑了两声，心里尴尬地不行，总觉得自己着行为有点像赶他走似的。但——自己真的只是不好再麻烦他而已。
　　顾亦文不答反问：“一个人在这害怕吗？”
　　“不害怕，不害怕，”周文瑶忙不迭地说道，笑呵呵地：“谢谢顾大哥。”
　　顾亦文站起身，淡淡笑了笑，“记得要侧着睡，别压到后面的伤。”
　　“嗯嗯，谢谢顾大哥。”
　　“……”
　　顾亦文有些被气笑了，他自然知道自己留下来守着她一晚上不太合适，但这丫头——
　　一脸着急让他快点离开的表情，真是让他想一屁股重新坐下，怎么着都不走了。
　　他顺了顺气，拿了手机，淡然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周文瑶乖巧点头，“顾大哥再见！”
　　顾亦文刚走了两步，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停下步子转身，看向周文瑶：“对了，如果你的医生需要影像资料，我可以提供。”
　　周文瑶眨了眨眼，有些不知所云，什么影像资料？
　　“就是南山别墅区大门口的，还有我车上的视频。”顾亦文耐心解释，“我明天拿给你？”
　　周文瑶很快发反应过来，判断是否是双重人格，肯定是需要对比的，万一自己去咨询的那一天，“她”不愿意出来呢？有了视频肯定更稳妥。
　　还是顾大哥想得周到。
　　她轻轻点了下头，“谢谢顾大哥。”
　　“……”
　　这五个字，一晚上她大概说了不下十次了吧！
　　顾亦文真想给她一个脑瓜崩，怎么就这么喜欢说谢谢？
　　他想了想，笑道：“真想谢我？”
　　闻言，周文瑶莫名地有些紧张，认真道：“嗯。”
　　“那把兔子挂坠送我吧！”
　　“这个吗？”周文瑶重新拿起那个挂坠，她买了挺多年了，东西有些旧，送这个总有点拿不出手啊！而且这上头还被她刻了字——
　　顾亦文似乎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走到她面前，轻声道：“我的名字也有个‘文’字，算是有缘。”
　　“……哦。”

　　病房的门被带上，脚步声渐行渐远，病床里一片寂静。
　　周文瑶侧躺在病床上，窗外的月色清亮，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照在隔壁空无一人的病床上，一片惨白。
　　莫名地让她想起这段时间一直做的噩梦，那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被车撞倒，血流满地的夜晚，似乎也是这样的月色。女孩用沾满鲜血的双手用力握住她的脚踝，血腥，湿冷，令人胆寒。
　　周文瑶缩了缩腿，闭上眼，却很快睁开，想了想，还是撑着沉沉的脑袋起了床，将两张床中间的隔帘拉上，侧对面着门重新躺下。
　　不知不觉间，眼前一片黑，意识开始涣散。
　　墙上的挂钟在有条不紊地走着，嘀嗒嘀嗒，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指针和分针在最高点处重合。
　　十二点了，新一天的开始，也是夜最深的时刻。
　　蜷在薄被下的身体动了动，周文瑶费劲地睁开眼睛，迷蒙地看了看四周，头微微一侧，后脑勺的包让她禁不住蹙了下眉心。
　　她摸了下后脑勺，缓缓从床上坐起，穿上鞋，轻轻打开了病房的门，懵懵地往前走。
　　夜深人静，突然响起脚步声，护士站值班的年轻护士闻声抬头，一看到睡眼惺忪的周文瑶，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她是晚上刚住进来的病人。
　　护士皱了皱眉，压低音量问道：“这位病人，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
　　周文瑶呆呆地看着护士，笑了笑，“想出去透透气。”
　　“这怎么行？”护士不自觉提高嗓门，“出了事可怎么好，赶紧回去睡觉吧！”
　　周文瑶没有坚持，礼貌地道了谢，笑笑地又转身往回走。走到病房门口，她蓦地停下，视线定在走廊的尽头处。

　　离开病房，顾亦文回了市中心的公寓，许是今晚的一切有些超过他的预期，周文瑶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严重一些，心里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沉的，以至于躺下之后久久不能成眠。
　　辗转反侧，好容易有了睡意，手机铃声却突然炸雷般响起。
　　顾亦文倏地睁开眼，心头莫名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座机号码。
　　迅速划开，只听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孩十分着急的声音：“是顾先生吗？17号床病人突然不见了，我到处找——”

　　黑色轿车迅速驶出小区大门，顾亦文加大油门，眉心紧紧皱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周文瑶一定是跑去兆丰园。
　　深夜十二点多，一个受了伤的漂亮女孩站在路边打车，但凡运气差一点——
　　他不敢再想下去，继续往下踩油门。看来她是必须要进一次施家的大门才会甘心，否则这样折腾下去，周文瑶的身心早晚会被她弄垮。
　　窗外的景物一闪而过，顾亦文目光沉沉地盯着前方，突然又想到刚才护士说的那句话：她的包不见了，手机落在床头柜上，实在找不到人。
　　为什么会记得拿走包，而不知道带手机呢？是因为这次不用手机导航，所以无所谓，还是——
　　她故意的？
　　顾亦文眸光一凛，她故意不带手机，就是为了让他过去，帮她想办法进兆丰园？
　　额上有了汗意，呼吸愈发沉重，这个她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很快，兆丰园就在前方不远处。
　　车子一个拐弯，猛地停了下来。
　　果不其然，一身白裙的周文瑶正站在大门口的花坛边上，安静地站着，仿佛就是在专门等他。
　　而她身后的安保室门口，一位安保人员正一直注意着她动静。
　　看来她刚才没有闹得太厉害。
　　顾亦文深吸一口气，摔上车门，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周文瑶朝他温婉一笑，“你来了。”
　　此刻的她和平日里的周文瑶别无二致，但顾亦文知道，面前的是另一个她。
　　他沉声问道：“一定要进去一次？”
　　“求你帮帮俺。”
　　“要是进了施家，还是没找到你要找的人呢？”
　　“俺继续找。”
　　“我可以帮你，但——”顾亦文顿了顿，“你要告诉我你是谁，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并非只是要找人或要钱对不对？”
　　周文瑶垂下眼睛不看他，“你骗过俺，所以不能告诉你，但你一定会帮俺的，对不对？”
　　说完，她轻声笑了起来，柔柔的，带着点娇俏，却无端让人有了寒意。
　　顾亦文郑重道：“我没有骗你，根据你给的条件，我能找到的施家人，只有H市的施国良，没有别人。”
　　“不是他，他就在这里，肯定不是他。”
　　顾亦文没有与她争辩，“那好，我想办法带你进去，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周文瑶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事？”
　　“你不能伤害文瑶，再不能晚上一个人骑车或乘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