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遥婵

21、第 21 章

　　万华山坐落于B城的东北向，海拔并不高，更确切地说应该算是丘陵，没有泰山的雄伟，更没有华山的险峻。
　　但它却是B城人在节假日特别喜欢去的地方。
　　只因山上一年四季如春。
　　山南山北生长着不同的花草，此败彼长，即使在白雪皑皑的严冬，它也有着不一样的颜色。
　　春色，似乎一直都在，从未凋零。
　　很多开发商看重了这一点，便在山上建了不少的度假山庄，有农家乐，也有温泉酒店，不一而足。
　　兰亭高尔夫球场就建在万华山上。
　　谢妮欣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皮肤白皙，骨肉匀称，清冷，美艳，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她是粉丝眼中的人间玫瑰花，妩媚迷人，世俗的男子轻易配不上她。但粉丝们不知道的是，她的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
　　大学时一见倾心，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展开热烈追求，大胆示爱，却只得到对方有礼有节的对待，如同身边任何一个普通的同学。空耐她一腔孤勇，一场追逐，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在娱乐圈打拼，没背景、没靠山、非科班，见过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各种难言的心酸委屈只有自己咽下，只为了得到更好的机会，让自己在娱乐圈大放异彩，有朝一日能以最好的状态站在他的面前。
　　他已经成了她心中的执念，再看不见别的男人。
　　原以为再见时，自己会是一身华服，美艳逼人，在酒宴上巧遇，无意间的一个回眸，淡淡的一声“顾总”，让他知道当年错过了什么样的女孩。
　　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今天这样的场合。
　　前两天，经纪人打电话给她，委婉地告知益禾集团的张总想请她一起去打球。
　　她一听就来气，张新秋什么德行的人，好听点是请她打球，直白点分明就是让她去作陪。
　　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但经纪人的一番话却让她认清现实。
　　“欣欣，你现在是当红，可不能忘了咱们当初还拍过人家张总投资的电影。你就是靠那部电影被观众熟知，但人家张总却血亏了去。”
　　“你想想，要是咱们今天硬气拒绝了，张新秋能给咱好果子吃吗？他想整垮一个女明星，你觉得难吗？而且咱们现在合约刚到期，还在和顾千晴那边洽谈，顾千晴谁啊，她的背后是整个顾氏集团，如果真能签上，以后咱还用受这种气吗？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不能出任何岔子，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现实就是如此真实而残酷，一个大众眼中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处处受牵制，谈什么尊严与高贵。
　　她不是顾千晴，谁见到了都不敢随便惹的顾家千金，上流社会的名媛。
　　她只能低头。
　　满腹憋屈的到了球场，以为今天见到的会是和张新秋差不多的，脑满肥肠的油腻中年男人。
　　可意料之外的是，张新秋约的人竟然是她曾经的少年。
　　顾亦文。
　　黑白经典搭配，穿在他的身上永远都是那么熨帖，更衬得他宽肩窄腰，长身玉立。
　　干净、清冽，以及她熟悉的礼貌疏离。
　　谢妮欣一时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但她向来心理承受力强大，既然命运这么安排，为何要去违拗它呢？
　　镜子里的女人媚眼如丝，红唇微勾，也许这是她再次靠近顾亦文的开始也说不定呢？

　　打了六个洞，顾亦文和张新秋不分胜负，两人都知道今天的见面并不是真正为了打球，顾亦文自小跟着爷爷打高尔夫球，球技自然不差，却无心要赢过张新秋，也感受到他的吃力应付。
　　三人进了休息区，服务员送上来三瓶水，张新秋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将一瓶水先递给谢妮欣。
　　“谢小姐想是练过球的，技术不错。”
　　“张总说笑了，”谢妮欣笑着接过水，慢慢拧开，“您和顾总球技高超，我这种能力是见笑了。”
　　话音落下，她佯装不经意地瞥向顾亦文，朝他淡淡一笑。
　　从见面到这会儿，顾亦文虽然没有可以冷落她，但和她说的话却屈指可数，而且都不是主动的。
　　不过没关系，山不过来我过去。
　　谢妮欣如是想着，精致妩媚的脸上再次露出微笑，随口问道：“顾总平时经常打球吗？”
　　顾亦文喝了口水，笑了笑，喉结微微滚动：“偶尔，不常。”
　　张新秋故作恍然状，“瞧我，差点忘了，谢小姐和亦文都是B大毕业的吧！”
　　“嗯，顾总算是我的学长。”谢妮欣莞尔，目光落在顾亦文那张过分清俊的脸上，似乎在等着他的肯定。
　　顾亦文微微颔首，“我确实是B大毕业的。”
　　这个回答——
　　话外音的意思不就是，每年从B大毕业的人不在少数，遇到校友不足为奇。
　　谢妮欣心中一梗，抿了下唇，默然地喝水。
　　莫名地，空气有些滞住。
　　张新秋似乎毫无察觉，感叹道：“那看来B大真是人杰地灵，出的可都是才子佳人啊！”，随后哈哈笑了起来，笑声甚是爽朗。
　　顾亦文目视窗外的绿茵地，唇角带着淡淡笑意，并未接话。
　　谢妮欣有点不甘心，好不容易碰到顾亦文，怎么着都得和他多说两句话，脑子里琢磨着该聊些什么，一抬眸，却撞见对面的张新秋隔空递过来的眼神。
　　能在娱乐圈直立行走的人，哪个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张新秋这是想让她先离开一会儿，他要和顾亦文单独聊一会。
　　这个死胖子——
　　谢妮欣心里愤愤，也只能生生压下这口气，面上丝毫不露，笑容款款道：“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张新荣一脸笑意地看着施施然离开的曼妙身姿，他笃定世上就没有不好美色的男人，更何况还是才色双绝的同门师妹。转头瞥了一眼顾亦文云淡风轻的脸，一时竟是看不出这小子到底对谢妮欣什么观感。
　　果然是顾老爷子亲自教出来的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起他大哥顾俊廷，算得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沉稳内敛，永远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藏着可真好。
　　但他从不相信没有攻不破的人，是个人，总有软肋。而男人嘛，不是钱权，就是女人。
　　总有办法拿捏住这小子。
　　张新秋按了桌上的服务铃，突然感慨道：“万华山这地方真不错，四季如春的，抬头见山水，低头见花草的。早年敢于投资这里的人，如今可都是春风得意了，呵呵，这附近哪一处不赚钱呢！”
　　“张叔叔说的对，这里还有很大的开发潜力。”
　　服务员递上三份菜单，顾亦文漫不经心地翻了翻，要了杯拿铁，顺手将菜单交给服务员手里。
　　“亦文啊，我这半老头子不了解年轻人的口味，还是你帮谢小姐点一杯吧！”张新秋笑眯眯地合上菜单，同服务员说了声“一杯拿铁”。
　　顾亦文笑了笑，“张叔叔说笑了，我并不了解谢小姐的口味，还是等她回来自己最合适，您觉得呢？”
　　张新秋怔了一瞬，一下子笑开，“有道理，有道理！”
　　桌上留下一份菜单，服务员离开，很快就送上来两杯拿铁咖啡，醇香入口。
　　“没想到我和亦文的口味倒是一致！”又是哈哈的两声笑，张新秋放下杯子，舒适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放在顶起的肚皮上有节奏地轻拍着，话锋一转，蓦地问道：“我在这万华山也有一块地，正打算利用起来，不知道亦文有没有兴趣？”
　　张新秋在万华山有一块地，这话属实不假，但那块地长年降雨，土壤含水率过高，而且位置偏僻，如果真要开发，周边的道路以及一系列安全措施都需要考虑上，开发难度可想而知。而且近几年万华山的开发已经接近饱和，许多十年前来说独一无二的玩乐处，如今老板天天想着最多的可能是如何拉拢顾客。
　　顾亦文喝了一口咖啡，香浓是香浓，却不如昨天周文瑶为他做的那一杯纯粹。
　　他迎上张新秋探寻的目光，笑道：“不知张叔叔怎么打算？”
　　张新秋轻笑一声，抛出四个字：“度假酒店。”
　　“这附近虽然有什么农家乐，山庄之类的，但早已老旧过时。而度假酒店就不一样，现在不缺有钱人，当然了，这些你也很清楚，H市度假酒店项目的前期调研，肯定早就做的明明白白。”
　　“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我做事一向喜欢与人合作，追求共赢，亦文，你觉得如何？”
　　顾亦文将咖啡杯子往前推了推，“张叔叔是前辈，经验比我丰富，做事自然考虑得比我周全。H市的项目虽然是顾氏牵头，但目前与周氏合作，我们顾氏肯定不能专断，而且——”
　　他一瞬不瞬地看了张新秋一秒，极淡地笑了一声，“最重要的是，我上头有公司董事，还有我父亲、二伯和大伯三位长辈。”
　　“亦文你太谦虚了，”张新秋“呵呵”一笑，“谁不知道你是顾老爷子钦定的接班人，而且现在你们顾氏的大小事务基本都在你的手上，真正的掌舵人自然是你。”
　　“掌舵人不敢当，我资历尚浅，很多时候还需要向长辈请教。和我大哥比，我只能算是勤能补拙，可惜他英年早逝，否则我就不用承担着诸多长辈的期许，所以我做任何的决策都要考虑他们的心情。”
　　顾亦文叹了口气，“抱歉，张叔叔，这件事上我很为难。”
　　张新秋顿住，原以为这小子主动请他打球是奔着有商有量来得，没想到这小子拒绝地明明白白，净扯些有的没的。
　　他心里不太痛快，但和善的长相却藏住了他的恼意，微有沉哑的声音能听出一二。
　　“亦文，你这是什么意思？”
　　右手食指习惯性地敲了敲桌面，顾亦文面不改色道：“想必有些事张叔叔比我清楚，二十年前，我爷爷最看好的是我大哥，但他却执意要去发展制药业，和您，还有施培杰前辈合作。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我大哥和施培杰前辈都走了。”
　　“……”张新秋一下子坐直身体，眉心微跳，深吸了口气道：“那是意外。”
　　“但媒体不这么觉得，当年我二伯，还有我父亲均被无良媒体恶意揣测，特别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