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楚廉告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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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绿萍看来，楚廉单独请她吃饭的几率，可以媲美火星撞击地球的概率。
只是有时候，人品不到位，往往会有一些超出接受能力的“惊喜”。
她断然回绝了楚廉的邀请，却被告知对方会一直站在实验室的门口等下去，哪怕等上几天几夜，他也不回罢休。
对这种牛皮藓的行为，绿萍并不认同，她不管不顾呆在实验室里忙了个天昏地暗，直到下午三点四十分，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午餐，而强悍的铁胃也在叫嚣着饥饿。谨慎的联系了门口颇有交情的门卫，知道他刚刚不久支走了楚廉，绿萍百般感谢之后，才走向地下车库。她打算去城东的一家茶餐厅用餐，并且舒展一下紧绷的神经。
五分钟后，绿萍看见楚廉正依靠在距离她的爱车十公分的墙面上，沉默的抽着烟，地面上零零碎碎散落了一地烟头。
女士马靴的后跟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十分清晰的响声，坚硬有力的节奏仿佛预示着主人的不悦，一下、一下慢过一下，正如绿萍慢慢拧起来的眉毛和严重凝聚的不耐烦。
“我猜着你还是老毛病，一忙起来就不记得用餐。”楚廉拧掉手中的烟，不自然的笑笑，“我在白楼预定了座位，绿萍，赏个光吧。从回国后，你就一直很忙，一起吃个饭的机会都没有。”
白楼是S市一家不错的爵士乐主题餐厅，距离绿萍工作的地方也不远，只是因为生意极好，没有提前两天预订，一般都入不了座。
这么说来，楚廉预谋请她吃饭，也有两天的时间了。绿萍眨眨眼，心里迅速计算着，恐怕她今天不答应，明天楚大少爷还会缠着，甚至是后天，大后天。楚廉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在于不懂得接受拒绝。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楚大少爷恨的是牙痒痒。
最终权衡了利弊，绿萍还是降了半旗，“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这附近有一家快餐店，老板娘的卤肉饭做的很地道。”
无论是茶餐厅还是白楼，对于一男一女来说都太过于暧昧，绝对不是第一选择。所以不等楚廉反对，绿萍就率先转了身，快步走出地下车库，领着最不想共餐的人一起进入了这家快餐店。
老板娘姓范，长得人高马大，见人就笑，却是最为通情达理。她一看到熟客汪小姐并不愉快的表情和身后欲言又止的男性，马上断绝了搭讪打趣的念头，而是最快速度给绿萍上了道卤肉饭和乌鸡汤，就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空荡荡的大堂里，制式的座位充满了都市快节奏的味道，干净整洁，略有消毒水的气息。下午三点到四点，本是范老板娘洗刷餐厅、消毒除害的时间，店里的熟客都很清楚这一点。而汪大小姐带着别人踩着这个钟点来，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对抗。
楚廉刚想要说什么，就被绿萍伸手止住了。他只好默默的看着绿萍细嚼慢咽的解决完中餐，然后拿起勺子由里到外一勺一勺的舀汤品尝。绿萍吃饭的态度如此认真专注，看的楚廉也似乎觉得腹中饥饿，想要分上一羹。
绿萍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体现出成功者的品质，做任何事情她都会专心致志，全力以赴，态度肃穆的仿佛眼中只剩下眼前的事物。
楚廉有时候就会问自己，拥有这种良好习惯的完美女人，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如此的爱一个什么人，对他倾心以待、无怨无悔，为他素手煲汤、红袖添香？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心里发酸，咬牙嫉妒着那个还未出现的什么人，又往往恼怒着她这一种过于固执的天分。
“绿萍，我知道……我知道你怪我。”
绿萍惊讶的抬起眼，擦去嘴角的汤渍，挑起眉毛问，“我为什么要怪……你？”这话说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听得她牙齿都酸。
楚廉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一时间无法拔出来，他苦恼的挠了挠头发，将原本齐整的发型堆砌成了一堆稻草，显露出几分孩子式的天真。“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不应该一边拥有碧瑶，一边还对……还对……”
绿萍听的吃力，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迟疑，斩钉截铁揭破他，“还对紫菱怀有不可告人的想法？还想着左拥右抱，满足一下你大男人的虚荣心？”
“不，不，不！绿萍，你怎么能这样说。”楚廉激动的提高了嗓子，身体前倾，目光里满是哀恸，“我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我只是对紫菱，动了心。”
当第一句剖析的话说出口后，楚廉发觉自己的嘴巴不再干涩了，心中涌动着一股冲动，似乎想要把长久以来压抑的苦闷和烦恼一泻而出。他的声音甚至比大脑还要快速的运动着，往往话一出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一直以为我会爱你到很久，绿萍！
请不要嘲笑我这种卑微的意愿。在法国那个晚上被你断然拒绝，我觉得，你就成了心口的一粒沙，随着时间的打磨，越发光润，越来闪亮。甚至成为了漫长青春里留给我的，一颗爱情珍宝。”
“我知道心里藏了这个秘密，对碧瑶更是愧疚多余爱情，回国以后，我本以为两地分居，我和她就会慢慢的对彼此失去信心，然后和很多人一样，以争吵为这段原本就不平衡的爱情画上句号。
可是，可是当碧瑶为了我回国，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的投奔我，我真的被她的付出震撼到了。我欠她那么多，那么深厚，却根本不能够回报她什么。我真的想，彻彻底底的忘记你，然后彻彻底底的接受碧瑶。
碧瑶是个好女人，可能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女人。”
楚廉的声音慢慢的变得缓慢，嘴角轻轻的扬起，沉浸在记忆力的英俊面孔被午后的阳光浸染，彰显了温和的笑意，甚至在淡淡消毒水的气息中带出了一丝丝甜蜜的味道，但也因为这种莫有若无的甜蜜，更让隐藏在后面的苦涩显得格外狰狞。
绿萍收敛了所有表情，掏出钱包打算买单，她低垂着头，对楚廉这种告解式的倾述并无兴趣，淡淡回绝他的一厢情愿，“楚大哥，你对我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是沈小姐，也不想干涉你的生活，就到此——”
“够了！你能不能安静点，听我说下去！”
楚廉突然站起身吼了一句，咆哮声在大堂里回荡着，引得店内的服务生窃窃私语，被范老板娘一一打发了出去。
四周重新恢复到空旷的安静，只有老板娘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响起，舒缓了陡然尖利的氛围。
楚廉看到绿萍面上闪过的一丝讶异，他无助的捂住了脸，砰地一声跌落回座位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绿萍，绿萍，难道你真的是铁石心肠？我只是，我只是迷失的太久。我只是不愿意你眼中，楚廉是一个败类。
绿萍，我真的以为感激和恩情，可以成为彼此牵手一生的维系；我以为，我可以坦坦荡荡的接受碧瑶，订婚、结婚、生一个孩子、住在我设计的房子里，两个人携手到老。”
“可是，我却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发现身边藏着的另一段爱情。那一个瘦弱天真的邻家妹妹因为我成为光彩熠熠的公主，怀揣了触动人心的故事，保持着永远包容我的态度，甚至，默默地爱了我很久很久。”
他慌张的抬起头，对这绿萍急促辩解道，“我挣扎过，绿萍。我真的挣扎过！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去关注紫菱。她是那么年轻，那么天真，为了一帘幽梦痴迷了二十年，她的世界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人人都是善良真挚，她的心那么的美好，剔透的仿佛水晶所造，一眼可以看得见底。她值得更好的人去珍惜去爱怜，去拥有可以暴晒在太阳下的爱情。”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像着了魔一样一天比一天关注紫菱，她笑的时候我比她开心，她难过的时候我比她难过，她喝醉了酒被别的男人送回来，我气的是恨不得找那个姓王的好好打一架，她怎么可以被别人亵渎。我恨不得告诉所有人，紫菱她爱的人是我。”
坐在对面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头慢慢靠在桌子上，蜷缩了脊背并曲折双腿，他看上去像是想要把自己藏起来，摆出一个投降大于防卫意味的姿势，等待着绿萍的审判。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并不正确，却没有抵御诱惑的勇气，在紫菱顽固的爱恋里突然间找到了自己向往的地位，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就打算继续这样下去？一边享受着沈小姐的甜蜜，一边和紫菱卿卿我我？楚廉，别拿爱情当借口。你身为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难道还没有承认变心的勇气吗？”
绿萍冷冷盯着他，并不留情的抨击，“你今天找我来，就是希望我和你说一句：你真伟大，挣扎的真痛苦，所以我谅解你，不会去沈小姐那里告密？”
楚廉蓦然抬起的脸瞬间苍白，他微张了嘴巴，试图反驳，被绿萍甩手阻挠了。
“不要告诉我，你今天的目的不是要封我的口。恐怕要叙旧，也还轮不到我。”
楚廉尴尬的沉默下去，眼中那么沉郁，像是挤压了无法消散的郁气一点一点凝结成墨色。他扪心自问，对绿萍的一针见血找不出推脱的理由。
绿萍姣好的凤眼微微一斜，骨子里的冷漠如水流一般淌出，充斥了四周，冰冻了日光的暖意。细长的食指微微敲击着桌面，缓慢的节奏微不可闻，却似乎触动了对方的心脏，嘭嘭嘭的勾的人胆战心惊。
“楚廉，我很失望。你口口声声的倾慕，却根本没有看清楚我。我汪绿萍还不至于是个碎嘴的庸人，你未免把我想的太难堪了点。”
楚廉压抑地呻吟道，“不，绿萍，是我，是我太害怕。”
他急促的呼吸，脸上涨得通红，透出极端的害怕和惊惧，“我，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不能够停止，而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都会伤害到她们两人中的一个人。不，我不应该去伤害她们，她们都是那么美好的女子，我没有这个权利——”
大堂的门突然间被拉开，冲进来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子。她急促的跑动，带着身上的呢料长裙随之舞动，长长地黑发在空中摇曳出一道波浪线。仿佛一道流光，更胜于一枚流星，以义无反顾的姿态冲入了楚廉诧异的怀抱。
“你不要再斥责他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他没有错，是我错了。是我不应该去爱他，是我不应该把这一腔钟情写在博客上，是我不应该缠着他妄想着霸占他。他没有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紫菱就像是从火星冲出来的二流女星，唇未启，泪先流，她那小鸟依人的姿态看上去如此自然，就像是依靠了上百次上千次一样，流泪的侧面更是娇俏可人。
这种不破坏妆容哭泣的能力，一直令绿萍疑惑不解。为什么她自己一哭就会鼻涕眼泪一起下，着实失态，而汪太太和汪紫菱却总能够哭得十分得体动人。难道纯正的汪家女子都有使用这种技巧的天赋，只是她这个冒牌货实在是无法领悟？
在这种悲情剧的紧要关头，绿萍也忍不住走神，中途还接收到范老板娘一个爱莫能助的怪异表情，逗得她莫名其妙的勾起嘴角，觉得自己刚刚的义愤填膺实在是无聊。
她以为自己修正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就可以修正紫菱和楚廉的孽缘吗？这一对可是比梁山伯祝英台还要狗血，比罗密欧朱丽叶还要无畏，比……，好吧，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必须要对谁的人生负责。
“楚大哥，你爱谁，你不爱谁，真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有些话，还是说给当事人听比较好。恕我爱莫能助，当然，你们之间的感情，我绝对一定肯定以及万分确定不会插手干涉。还请放心。”
绿萍优雅站起，微微欠身，“抱歉，我手头上还有工作，先走了。”她潇洒转身，不想理会这两位纠结的情侣，只是出了门之后，却似乎察觉到角落里一闪而过的亮光。认真打量时候，又似乎没有任何不对。
她皱了皱眉，加快离开的脚步，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一些并不愉快的回忆。
空落落的大堂里，紫菱抿着嘴，认真的看了看绿萍不动神色离开的背影，又认真的看了看楚廉痛苦直视着绿萍的神情，像是被针扎到一般，猛地推开了楚廉，退后了几步，精致小巧的鹅蛋脸上显露出一种瑟瑟的不安。
她揪着垂下的一缕长发，怯生生的望着楚廉，那么无辜而羸弱，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的芦苇。
“楚廉，你……后悔了吗？因为绿萍，你后悔……吻了我吗？你是不是，还爱着她？”
范老板娘一口茶水喷在电脑屏幕上，狠狠的擦了几下。
酸，实在是酸。
汪小姐呐，你跑的，真及时。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楚廉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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