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追月亮的人

3、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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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晓磊一进门，罗护工便俯身，将门口于晓磊的拖鞋递到了他的面前，并抬头说：“这是你的拖鞋吧，我来帮你换。”
　　于晓磊一低头，看到了罗护工发尾和后背衣领之间白皙平滑的后颈，记忆里的那个身影再次和自己面前的人影交叠在了一起——沈老师过去也曾这样替自己绑过鞋带。
　　他们太像了，发型、身型，就连初见时打招呼将手背在身后的习惯性姿势都一样……这让于晓磊的心里一紧，莫名升起些物是人非的惆怅。
　　但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人。
　　这让于晓磊下意识地拒绝了罗护工：“不用，我自己来，你去做饭吧，辛苦你了，工钱到时候另结给你。”
　　“没事儿，不打紧。”罗护工微笑起身，叮嘱道，“晓磊，爷爷现在在睡回笼觉，别去打扰他哦。”言毕，他礼貌地对于晓磊一点头，便折身往里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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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晓磊爷爷的家很大，全屋一年四季恒温26℃，厨房里中西厨具一应俱全，而且采用的是时下流行的开放式厨房的装修设计。
　　走入偌大的客厅，于晓磊将自己的书包往沙发上随意一扔，再一转头就能清晰地看到罗护工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于晓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新来的护工，只见那个男人着一身纯白的T恤，在厨房氤氲的热气和灶台灯光下，泛着些莹白而朦胧的光，漂亮地就像是博物馆里镁光灯下易碎的玉质藏品一样。
　　他看上去没有一点攻击性，应该不会对爷爷怎么样吧？于晓磊正想着，便看到罗护工将一盆肉下了锅，锅里噼里啪啦一阵响。
　　对于爷爷家的帮佣做的饭菜，昨晚于晓磊算是领略到了，要不是没了手机，张妈的手艺他是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品尝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可怜爷爷，自我安慰道，也许是张妈生病了的缘故，才会咸的菜齁咸，淡的菜连半点味道都没有吧。
　　只是，眼下这会儿于晓磊妈妈的助理还没把他的新手机送来，一时之间，于晓磊也就开不了口拒绝罗护工替他和爷爷做饭的好意，毕竟他一早上起来到现在可什么都还没吃呢，而且爷爷总也得下咽些病号餐才能好得快。
　　于晓磊正纠结该做点什么消磨时间才好，却突然闻到一股奇香扑鼻，而　　这股香气正是他脑海里想象的河对岸老城厢里会有的饭菜香和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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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做什么呀，这么香？”等于晓磊回过神来时，自己的脚步已经走到了罗护工身边，并问出了这个问题。
　　罗护工正巧打开锅盖，于晓磊看到锅里正炖煮着红润、晶莹的红烧肉，扑鼻而来的是四溢的肉香，和着咕嘟咕嘟的炖煮声丝丝入耳，声声入鼻。
　　“很快就好了。”罗护工说着，盖上了锅盖，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张妈给了我菜谱，番茄炒蛋、红烧肉、青菜豆腐，不知道晓磊是不是喜欢？”
　　于晓磊看到灶台边摆放着一盘色泽鲜艳的番茄炒蛋，也实在是饿了，便毫不客气地从碗橱柜里拿出一副筷子，径直夹起了一大块金黄的炒蛋，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好吃！”于晓磊赞道，没想到这份简单的家常菜竟会有这么丰富的口感，滑嫩的炒蛋沾满了酸甜的茄汁，一口下去，满嘴鲜香。
　　隐隐地，于晓磊还闻到了罗护工身上有一股独立于烟火气之外的若有似无的花香，像是某种洗衣粉的味道，还挺好闻的。
　　“好吃就好。”罗护工正说着，手腕上的简易运动手表振了振。
　　闻声，罗护工赶忙放下了手里的锅铲，并调小了火，然后对于晓磊欠身微笑道：“我每10分钟就要去看爷爷一次。”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又说，“晓磊饿了的话，就先吃起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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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一醒，就把于晓磊叫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爷爷，您放心，我了解过了，大一升大二的时候，还有换学校的机会，我到时候一定重新考回复旦去。”于晓磊自信地握着爷爷的手说，“沈老师已经不在了，我不会再让他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他看到爷爷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对他挥了挥手，打发他去吃午饭了，便走出了爷爷的卧室。
　　一出门，于晓磊却看到罗护工正候在门外。
　　见于晓磊出来后，罗护工挂上了一个春风和煦的笑容，并说：“晓磊，饭做好了，赶紧趁热吃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给爷爷做护理了。”随后，他敲了敲爷爷的房门，便进去了。
　　他刚不会是在偷听我和爷爷说话吧？于晓磊心里有些别扭，狐疑的目光尾随着罗护工进了爷爷的卧室。
　　隔着门缝，于晓磊看到罗护工轻柔地扶起了爷爷，然后替爷爷活动起了手、脚，边替老人按摩筋骨，似乎他还边和爷爷说着什么，但于晓磊听不真切，只看到罗护工仰起的侧脸上嘴角时不时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爷爷似乎是被罗护工护理地很是舒服，皱着的眉眼逐渐舒缓了开来。
　　于晓磊之前心里的别扭也随着爷爷眉目的舒展而消散不见了，安下心来后，于晓磊就从爷爷卧室的门缝边退回客厅“大快朵颐”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罗护工对爷爷说了什么。
　　“爷爷，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罗护工的声音低低的，脸上洋溢着甜滋滋的笑容，“我知道您一定不理解您儿子做了这样的事之后，我为什么还要来您家做护工，但我一定要来，因为之前是陈晓姐帮我的女儿借读进了附中，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谢才好，所以听陈晓姐说您中了风需要找护工的时候，我就主动和单位请缨、调班来服侍您，因为这是我应尽的责任，而且陈晓姐还说，如果我女儿的成绩还是不行，她还会帮她申请出国的奖学金，资助她在国外的教育，这一切，我都很感恩，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而且我也知道上一代人的事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人的身上，所以对于晓磊，我也会特别关照的，您如果不嫌弃的话，从今往后，我都会像您的子女一样尽心尽力地服侍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