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追月亮的人

27、真相（二）

　　审讯室。
　　“你能说说你这么做的原因吗，张根树？”李康健问张根树。
　　“警察同志，你永远不要小看一位父亲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够做出的事。”张根树的语气一直淡淡的，眼神里也全是淡泊，道，“我女儿和于磊的事，我一开始并不知情。”
　　说着，他便开始了回忆：
　　“于磊来的时候，郑幺弟刚刚出狱追到我们村里来，那个时候，他三天两头就来骚扰我女儿还有罗长生他们，他的那种骚扰不是那种能直接送进局子的，而是那种今天在你回家路上吓唬你一趟，明天又在你上班的路上浇你一身的水，后天再冷不丁从哪里冒出来给你的肚子来上一拳。
　　“总之，我们是不胜其扰，尤其是那个罗长生，郑幺弟会去学校找他麻烦，而且后来郑幺弟和警察有勾结，哪怕他往死里打罗长生，都没人敢管……幸好那个时候菲菲是放在我这儿带的，为保安全，我天天带着菲菲去单位，下班的时候再叫上几个年富力强的男村民陪着，才勉强落个安稳，我还在家里养了几条大型犬，想着万一哪天郑幺弟闹到家里来就放狗咬他。
　　“于磊就是在那个时候来我们村的学校支教的，罗长生作为学校老师，负责和于磊对接，安排于磊的日常起居，于磊多多少少也就知道了郑幺弟、罗长生和我女儿之间的事，于磊是个有起码的善恶观的人，再加上罗长生给他在这里安排地不错，你也知道罗长生没别的本事，但心细、善良算是他的一大优点，对吧，警官？”
　　李康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示意村长继续说。
　　“总之，于磊就被罗长生感动地对郑幺弟同仇敌忾了，不过，这个郑幺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于磊在你们那座城市里家大业大，所以只要有于磊在，郑幺弟就很收敛，这样时间一长，我女儿也不傻，能看得出来，再加上那几年，她一直都很不满意自己在梦溪村的生活——我和她过去虽然也只是在三四线城市生活，但梦溪村的生活品质和我们过去相比还是有很大的落差的——她本以为罗长生一表人才，将来会有机会进城里教书，这样她就能跟着他离开，但后来才知道，他放不下村里的孩子，而且对谁都好，总之，是个没什么用的烂好人。
　　“是我女儿主动和于磊攀谈的，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了，于磊在这里也可能是寂寞了，再有点酒精的作用，两个人就在一块儿了……”张根树轻叹道，“于磊在我们这儿的时候，一直都没带婚戒，没人知道他是已婚人士，更没人知道他家里还有个孩子，他和我女儿交往的时候，还骗我女儿说，将来他会带她离开这个穷乡僻壤，保护她不再受郑幺弟这种人的骚扰，这让我女儿看到了一丝摆脱郑幺弟和梦溪村的希望，她就没多想，一心想着能跟着个有钱人，下半辈子就可以后顾无忧了。
　　“谁知道等于磊支教结束，要走的时候，他才告诉我女儿他已经结婚，而且有孩子了，所以他是不可能带她走的，我女儿知道了之后人都疯了，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他们俩的事的，当时我很生气，于磊把我女儿当成什么了？当他发泄用的工具了吗？我看着我女儿这么痛苦，就想着于磊一定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后来，我故意让郑幺弟得知了于磊和张婉君的事，但郑幺弟他们果然只敢捏软柿子，根本不敢动于磊，只敢迁怒于婉君，还逼死了当时一心求死的她，直到我伪造了罗菲的亲子鉴定给郑幺弟看后，郑幺弟才一时冲动，准备在于磊出村的时候往他的车上扔石头，但那充其量只是作弄他而已，不会达到我想要的效果的，所以只能由我自己来动手——于磊出村的车的方向盘转动轴和刹车片是我动的，出梦溪村的高速公路有一处急转，方向盘转动轴和刹车片不好，很容易就会翻车下崖。”
　　李康健打断问：“我们现在只知道于磊失踪了，不能确认他死了。”
　　“他死了，他的车翻下悬崖后，我第一个赶到现场，本来只是想把转向轴和刹车片恢复原状的，但没想到罗长生竟然不在车上，而且于磊虽然昏迷了，但那个时候他还有气，可我是要他死的，我本来想把于磊和罗长生都这样弄死，然后拿着拍到的郑幺弟的行凶画面去报警，这样了结这三个人。”张根树村长望向客厅外的那片洋桔梗说，“但当时，我只能把于磊套在麻袋里带回了家，又饿了我家养的那几条狗一顿饭了，就把人剁了喂了狗，那日恰巧下起了几十年一遇的大雨，我的行迹被雨水冲刷了，警察在现场一无所获。
　　“如果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因为于磊、郑幺弟、罗长生这三个人，一个欺骗我女儿的感情逼疯了她，一个逼死了我的女儿，还有一个根本没有尽到丈夫的义务，但那是我的女儿啊！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报复这三个人，杀死他们也好，毁了他们的生活也罢，总之，我要报复他们，让他们永世不得安生。”
　　“你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罗菲？”李康健问，“如果罗长生也在车上的话，罗菲就会在失去母亲后，又失去父亲。”
　　“说实话，我从没考虑过她，罗长生说带她去申城上学，我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们父女俩，他们俩在我面前晃悠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这辈子活得有多么失败，为了给我的女儿报仇、把这三个对不起她的男人弄死，我都做了什么？！”张根树叹道，“人在做，天在看，我每晚都会梦到于磊向我索命，我也一直都想去警局自首，但我知道郑幺弟总有一天会出狱，所以我还不能去自首，但你们现在都找上门来了，而且告诉我说，你们要重查旧案、批捕郑幺弟，我就知道，我终于盼来了解脱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