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追月亮的人

13、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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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晓磊追出病房，却见谭明远单薄的身影在走廊转角一闪，等他再追上去的时候，只见谭明远似乎走入了住院部入口处的“备膳房”。
　　嗯？于晓磊觉得奇怪，心想，难不成和我们在一起啥事都不用干的谭明远，现在却在给他的那群机车朋友当马仔，给他们端茶送水、热饭吃？
　　走到备膳房的门口时，于晓磊便听到门内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似是里面爆发了某种剧烈的冲突。
　　他想推门而入，却发现备膳房的门竟然从里面锁上了。
　　怎么回事？于晓磊担心谭明远在里面遇险，向后退了几步，刚想踹门而入，一个留着短发、身型敦实的医院女护工便乐呵呵地迎了上来，问于晓磊说：“是肚子饿了？要去热饭？”
　　“对，但门锁上了。”于晓磊着急地说。
　　女护工和蔼可亲道：“没事，我来给你开门。”说着，她便从粉色护工服的兜里拿出了一串钥匙，并找到其中的一把，打开了“备膳房”的房门。
　　一开门，于晓磊便急急冲入，看到门内有两个人——谭明远瘦高的个头正杵在微波炉边，而正从地上努力爬起身的则是罗长生，他的身上和手边的地上满是被倒翻的饭菜，而且罗长生的眉角似乎被打地开裂了，淌下来的血落了几滴在他的白T恤上。
　　谭明远听到开门声后一惊，猛地回头一看，发现竟是于晓磊，和于晓磊异口同声地相互惊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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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明远清秀的脸颊微红，他指了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罗长生，对于晓磊解释道：“不知道哪里来的老男人，没站稳摔了一跤，我本想去扶的，但这不是害怕被碰瓷嘛，然后你就开门进来了。”
　　于晓磊一时没明白这备膳房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还没来得及上前关心罗叔叔的伤势，只见备膳房里侧靠墙摆放的大铁箱后，一个男护工探出头来，他的嘴角挂着油光，看得出他之前正蹲在大铁箱后吃饭。
　　那个男护工脸上颇有怒意，似乎是听了谭明远的话之后而有些愤懑，他二话不说就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他之前录到的视频，能看到那里面谭明远正和罗长生爆发冲突：谭明远冲上前，细长的手臂抄起罗长生面前的饭菜，劈头盖脸地就朝罗长生身上扔去，还吼道：“菲菲现在都这样子了，你还有心情吃饭？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让她去我那里？”
　　罗长生被这么一扔，显然有些懵了，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但塑料饭盒锋利的边角划破了他的眉峰。
　　不过，他没有责备谭明远，而是解释道：“小谭，我知道你对菲菲是真的好，但是她还是个未成年人，我不能让她就这么到你那里去，你们都还年轻，很多事情都不……”
　　谭明远气势汹汹地打断道：“我不过是一个晚上有点自己的事，没时间陪菲菲，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咬牙切齿地问，“是不是那个最近来骚扰你们的男人干的？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男护工录制的视频里，只听罗长生低声答道：“我还没有。”
　　谭明远猛地推了罗长生一把，指责道：“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啊？你不说我去说，有什么好怕的！真是窝囊死了！”说着，谭明远转身就要走，但却被罗长生拉住。
　　“不行，小谭，我们没有证据……”罗长生被谭明远用力推开，脚下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而就在此时，于晓磊推门而入。
　　到此，那个男护工手里的视频戛然而止。
　　谭明远看到自己的行为被抓了包，一时有些露怯，问那个男护工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之前明明没看到那铁箱后有人。”
　　“我早就在这里吃饭了，年轻人，你脾气不好，眼神也不好啊。”男护工调侃道。
　　“你……”谭明远羞红了脸，一时无语。
　　“罗叔叔！”于晓磊赶紧来到罗长生身边，关切地替他拨开了几缕沾染了血污的头发。
　　少年灼灼的目光透过陆离斑驳的交错眼睫，凝望着罗长生，并说：“我带你去看医生，包扎伤口，好吗？”
　　罗长生摆摆手道：“我没事……”
　　“你们……你们认识？”谭明远有些懵，细长的眼睛在于晓磊和罗长生的身上打转。
　　于晓磊拉过罗长生的手腕，质问谭明远道：“小谭，你怎么能这么对罗叔叔呢？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菲菲的爸爸。”
　　“他是菲菲的爸爸，怎么了？这和我怎么对他有什么关系？你干什么替他说话？”谭明远有些奇怪，不谙世故的稚嫩面容上燃起了些许羞愤。
　　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戏谑道：“于少，罗长生不会就是小李子说的那个你的新干爹吧？”
　　于晓磊正色道：“谭明远，无论他是谁，他首先都是罗菲的爸爸，是我们的长辈，你怎么能打他呢？”
　　年轻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谭明远本就看不惯罗长生的唯唯诺诺，又听自己的好朋友于晓磊为了罗长生而无端数落起了自己，再加上自己心仪的罗菲因为罗长生拒绝让她借住自己家而受袭，不由恼羞成怒，一时没忍住就说：“于晓磊，沈老师才死多久啊？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长得和你爸像，你就会跟人家屁股后头转，胡乱献殷情、认干爹啊？”
　　于晓磊一挑眉，没想到自己一直没告诉罗叔叔的隐秘就这么被谭明远说了出来，让他一时只感到气血上涌，急得就想往谭明远身上挥拳头，但罗长生忙拉住了于晓磊，并把他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谭明远的肝火尚未燃尽，他接着说：“罗长生，你知道你身后的是个什么生物吗？你知道他有多少和你长相、穿着相近的男人的照片吗？你知道他接近你是什么目的吗？”
　　“你住口！”罗长生大声喝道，并猛地抬起了右手，看这架势是要打谭明远。
　　谭明远和于晓磊都一吓，他们从来都没见过如此暴怒的罗长生。
　　这个年近不惑的男人似乎从来都不会生气，但此时此刻，谭明远的话却仿佛触到了罗长生的底线和逆鳞，让他瞬间暴跳如雷。
　　不过，于晓磊惊讶过后，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就仿佛在外奔波多日的旅人终于找到一处温暖的港湾。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要自己一个人面对，有时候最多是被那些家里公司聘请的拿时薪的小助理安慰几句，然后就被从学校领走，回到空落落的家。
　　没有一个长辈曾像罗长生现在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会为了他的公道而奋不顾身——哪怕罗长生之前刚刚被谭明远打过。
　　罗长生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柔和了神色，放下了手，沉声道：“谭明远，我知道晓磊的事，他的妈妈告诉过我幼年丧父对他人生的影响，所以，你不能这么说他，请你向于晓磊道歉。”
　　于晓磊惊讶极了，虽然他很意外自己的妈妈竟会把这种事都告诉罗叔叔，但他望着罗长生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只觉得那两抹漂亮的蝴蝶骨逐渐变得高大而伟岸起来，让他既向往又多了几分敬畏。
　　“我是不会和他道歉的，罗长生！”谭明远甩门而去。
　　一阵用吸管饮尽最后几滴快乐水的声音打破了备膳房里的宁静，之前录到谭明远对罗长生动手片段的男护工终于吃完了盘中餐，懒懒起身出了门。
　　之前替于晓磊拿钥匙开门的女护工本想去找保安来的，但被罗长生制止了。
　　女护工走后，于晓磊低低地说：“罗叔叔，你快去包扎吧，我……”他站在罗长生的背后，双手紧紧攥拳，低着头，英气的眉眼躲入了刘海的阴影里。
　　罗长生见于晓磊没有跟着自己一起离开备膳房的意思，便折身柔声道：“晓磊，我有点担心菲菲，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吗？”
　　于晓磊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说：“好啊，罗叔叔，就是……”说着，他缓缓抬起头，眼神清澈地问，“就是罗叔叔，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能不能也告诉我几个你的秘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