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的夏》鸦寄

5、5

　　夏恬和骆辰光约在游乐场见面，临到约定时间，她给骆辰光发去短信：‘你出来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先去带乐乐逛个商场，买几身新衣裳。’

　　很快收到回复：‘没有，那你先去吧。’

　　结果她拉着孙乐乐刚出门，就看到骆辰光停在小区门前的车。
　　他正靠在车侧门旁玩着手机，看了一眼表后抬头与夏恬四目相对，“我就猜你差不多这个点会出来。”

　　毕竟习惯是个很难改掉的事情，迟到和临时起意也是。

　　一上车，孙乐乐和骆辰光又莫名其妙地吵起来，夏恬连因为什么都没听清楚，只觉得骆辰光幼稚得要死，“你跟她有什么可争的？”

　　“我可没争，是她先骂我的，天地良心，你就坐在我旁边，竟然做伪证。”骆辰光委屈地撇撇嘴，目光注视着前方，不时从车内后视镜里观察她的表情。

　　这个眼神，有些不妙。
　　骆辰光适时地闭上嘴，果然没猜错，等待他的是夏恬长达十分钟的数落，一直到了地方才停止。

　　在奶茶店买奶茶的间隙，骆辰光排在夏恬身后，看向不远处的孙乐乐，“我觉得她好像对我有点儿敌意。”

　　夏恬白他一眼，“你觉得谁都对你有敌意。”

　　“不是，你不懂。”
　　他随着长队往前挪动，“那种敌意不是对我，而是对身为男性的我，你能明白吗？”

　　“不明白。”夏恬摇摇头，掏出手机随手给下属发了条短信。

　　“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像那种受过情伤从而对男人这个集体都有意见的感觉。”

　　“她才十七岁，上哪儿受情伤去？”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排到了队伍最前端，售货员笑盈盈地问：“您好，需要点什么？”

　　“两杯果茶一杯不加糖，再来一杯奶茶，要全糖，谢谢。”骆辰光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块钱的纸币，抢在夏恬之前放到售货员手里。

　　“好的，请稍等，这边是找给您的零钱。”售货员把零钱放回他手里。

　　关于细心和记性这点，夏恬不得不佩服他。

　　拿着奶茶回到座位，夏恬撑起脸默默观察孙乐乐，她有意地将凳子搬离骆辰光大概四米的距离，身体都快跟自己胳膊肘贴上。

　　美国心理学家邓肯提出的人际安全距离是1.2米。
　　在公共场合里，与人交谈的距离应该保持这个数字标准，过远会显得疏离，过近会令对方感到威胁。

　　而孙乐乐有意跟骆辰光保持的距离，是公众距离。
　　可以说是与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之间才会保持的距离，也就是公开演说者和观众的距离。

　　问题是她与骆辰光并不算陌生人，甚至还有过单独相处时间，虽然一个在室内一个在室外。

　　喝完奶茶后夏恬带着她逛了几家服装店，只要店员是男人的店铺，孙乐乐一律都不会走进去。

　　试衣服的间隙，骆辰光凑近，“观察这么久了，你还觉得我刚才说的话是无稽之谈吗？”

　　夏恬：“我收回刚才的论点。”

　　孙乐乐从试衣间走出来，夏恬笑眯眯地迎上去，只剩下骆辰光站在原地摇头，“唉，女人。”

　　夏恬给她买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些短袖短裤，孙乐乐好像并不太喜欢小裙子。
　　但夏恬还是悄悄记下了她的穿衣码数给她买了条长裙。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条裙子穿在她这样的短发女生身上一定很好看。

　　骆辰光拿出手机在夏恬面前晃了晃，“再不去可就该关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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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乐园里上空到处都飘着彩色气球，每隔三米就有一个身穿布偶装的工作人员，大多数是家长带孩子来的，到处充斥着快乐的气氛。

　　开始坐过山车时，孙乐乐还有意让夏恬坐在中间。
　　到后来玩激流勇进，只有骆辰光被浇成了落汤鸡，或许是那样子太过搞笑，又或许是被周围的家庭氛围感染，她和夏恬一同对着这只‘落汤鸡’捧腹大笑。

　　浅棕色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浑身的衣服也已经湿透，隐约勾勒出腹肌的线条，隔着浅色衬衣若隐若现。

　　骆辰光趁她们笑自己的间隙，顺便往她们俩身上也泼了点水。

　　孙乐乐不甘示弱，接着用手舀起水往他身上洒，两人就这么打成一团。

　　好在现在天气已经转暖，清凉的水打湿在身上不但不会感冒，反而还会让人觉得畅快无比。

　　转眼到游园时间，欢乐的音乐声响起，童话里的公主牵着王子从道路中央走出来，有的坐在南瓜马车里，有的站在城堡上。

　　夏恬继续悄悄观察着孙乐乐，她好像也没有再对站在身后不到一米处的骆辰光刻意保持距离，偶尔看到不认识的童话人物还能互相聊上几句。

　　游园完毕，夜幕也偷偷降临，本是明亮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四周突然变得漆黑如墨。

　　“什么情况？”夏恬的声音被淹没在烟火绚烂引起的人声鼎沸之中。

　　一刹那，整个游乐园都被空中璀璨的烟花照亮，散落在黑色天空中似点点繁星银河落入人间。

　　骆辰光站在夏恬身后，轻轻凑到她的耳根旁，“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个传说，看见烟花绽放瞬间的情侣就会永远在一起。”

　　未等她反驳，接着说：“当然了，这只是个伪命题，完全没有实质性的论证，我们现在也不算情侣关系。”

　　但是在这个时间点她确实站在他眼前，这是个真命题。

　　她们到家后，夏恬端着杯热牛奶放到孙乐乐床头，往床边一坐，“乐乐，你今天玩的开心吗？”

　　孙乐乐点点头。

　　“那么，你愿不愿意把你看到的所有，都告诉阿姨？阿姨不会告诉别人的，就当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好不好？”

　　沉默了大约十分钟，孙乐乐抬起头，眼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明情绪，“姐姐是好人，我愿意告诉姐姐。”

　　在她心里姐姐是个温柔的词，她在家里时也曾是姐姐，有两个可爱的表弟表妹。
　　所以她才会一直叫夏恬姐姐，即便夏恬已经到了可以做她阿姨的年纪。

　　“妈妈每次提起那个年轻叔叔都赞不绝口，亲切地称呼他Y先生，说是个年轻有为的富商，她好像很喜欢他。可我却总觉得那个叔叔有问题。”

　　提起Y先生时，孙乐乐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夏恬把热牛奶塞到她手里，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自己在出租屋住了几天后他突然领着一个保姆来到家里，说是妈妈给我找的。当时他坐在外面抽烟，我就进屋了，但是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外面说话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我听见他说让保姆监视好我，不能出门，人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但是必须留个活口。”

　　“......”
　　每个字眼都在法律的边缘试探。

　　夏恬没敢想象得到允许的保姆会如何尽职尽责地‘照顾’她，才让她因为一句话而对男生的正常接触都下意识抗拒。

　　屋外忽然下雨了，夏恬走到窗边，把窗户狠狠地关上，“阿姨的妈妈曾经跟阿姨说过，一个人生命里的苦和甜是成正比的，也许乐乐的以后就只剩下甜了。”

　　她帮孙乐乐按下关灯按钮，“晚安。”

　　“姐姐不老，还很漂亮，我不想叫你阿姨。晚安。”孙乐乐在门关上之前说了这么句话。

　　黑暗的尽头应该会有光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夏恬回到自己房间钻进被窝里。

　　灰色窗帘挡住溅在玻璃上的雨滴，淅淅沥沥的雨水声吵得人心烦。
　　那声音明明不大，可却全部涌进耳朵里，一下一下扰乱她的心绪。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其实做刑警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稀奇案子没少见，本以为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只是一份储存在电脑中的档案罢了，可如今竟重起波澜，仿佛刚刚入职一样。

　　那时候她还会为一起故意伤人案的被害人家属鸣不平，无数个夜晚看着案件记录文档揪头发。
　　虽然这份恶意曾经降临在她身上，但她依旧不愿相信这个世界有那么纯粹的恶意。

　　夏恬拉了拉被子，“诶，多希望有一天犯罪率能下降到0，失业就失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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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安全距离参考于百度，由美国心理学家邓肯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