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歌之修罗刹》攸关天下

6、六

　　暗夜罗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大夫说，他恢复得很好，如果不再发烧的话，很快就能醒了。
　　可是大夫不知道，阿罗有个坏毛病，他喜欢抱着东西睡。我们一起睡的时候，他抱着我，现在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就抱起了被子。但是被子显然没有我抱着舒服，所以阿罗就一直不安份地翻过来翻过去的，床褥被这家伙弄得一团乱糟糟。
　　以前他觉得实在太丢人死活不叫我说出去，我们又一直睡在一起，所以时间长了连我都差点忘掉他还有这么个坏习惯。
　　这个坏习惯的后果就是，阿罗又发烧了。

　　我把今天新摘的黄泉花放到床头。喂阿罗喝了水，爬到床上抱住他，发着烧的阿罗身体比平时热了不少，刚被湖水泡过的手指冰冰凉凉的，阿罗额头的温度用来暖手刚刚好。脸颊蹭了蹭他瘦了很多的包子脸，闭上眼睛默默地念叨：阿罗阿罗，把你的伤分给我一点，你赶快好起来好不好？
　　自从阿罗受伤，这句话我每天都要抱着他说几遍。似乎这样他的伤就真的能够好起来。
　　再蹭蹭阿罗的颈项，我准备给他拿些水来。刚半爬起身就突然感到胸-口一疼，摸过去，指尖点点猩红。手忙脚乱地掀开衣襟，发现胸-前突兀地出现了一道刀伤，艳红色血丝细细地流出来。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开心地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笑得真蠢……”欠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家伙扯起一边嘴角，用看白痴的眼神，正直直的望着我。
　　“阿罗你醒了！”
　　我欣喜地一把扑过去啃上他的包子脸——啊呜！终于叫我得逞了一回！

　　“所以说你能把我身上的伤转嫁到你身上一部分？”暗夜罗皱皱眉头，包子脸一本正经。
　　“嗯~嗯~我很厉害吧？”我得意地笑起来，不小心扯到刚包扎好的伤口——“疼、疼、疼！”
　　“笨蛋！受伤了还乱动？”他慢慢挪啊挪地凑过来，轻轻吹了吹，“好了不痛了不痛了……”
　　“嘻嘻，阿罗最好了！”我揪揪他的头发，笑嘻嘻笑嘻嘻，怎么也没办法控制住嘴角的弧度。“不过阿罗，为什么不叫大夫来帮我治伤啊？阿罗你会看病吗？”
　　“不会！”他回答得特别理直气壮，看到我瞪过去的眼神，对我的不信任报以大大的白眼，“你那是什么眼神？包扎个小伤口还是难不倒我的。你看现在不流血了吧？”
　　嘟嘟嘴，继续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
　　“笨蛋修，这种事情不能叫别人知道的。你想啊，我将来是要继承暗河宫的，想杀我的人会越来越多，要是别人知道只要有你在，我就死不了，那想杀我之前，肯定会先去杀你，你那么笨功夫又不好，万一真被人抓住了怎么办？”
　　“哦，那我以后偷偷帮你治伤好啦。”
　　“……唔，也不好，我们两个都受了伤谁保护姐姐？这样吧，我要是伤得很重快死掉了你再帮我治好了——喂你又怎么啦？”
　　“呜呜呜……我不要阿罗受重伤死掉……阿罗不要受重伤……不要你死……呜……”
　　“修、修！你哭什么啊……我现在又没死……以后、是以后！”
　　“哇——！”
　　“好嘛，我答应你以后尽量不叫自己受伤总可以了吧？别哭了啊你看伤口又流血了……”

　　“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吗？”
　　“谁也不行。”
　　“爹娘和姐姐也不行吗？”
　　“姐姐太单纯了，会被人骗去套话的，爹娘……先瞒着，瞒不过再说。”
　　“哦。”
　　——“罗儿醒了么？”殿外传来姐姐的声音。
　　“回大小姐，少主刚刚醒了，正在和二小姐说悄悄话呢。”
　　“呵呵，是吗？真是太好了！告诉爹娘了么？”
　　“已经派人去请宫主和夫人了。”
　　暗夜罗忍着伤疼帮我整理好绷带和衣服，使劲儿揉搓揉搓我的脸颊和嘴巴，总算看起来健康红润了不少。抱着我躺躺好，我配合着将头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
　　姐姐进来看到我们的样子，掩唇偷偷笑了笑。

　　后来我能将暗夜罗身上的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是没能瞒得住父母亲，用阿罗的话说就是“爹虽然看着不着调，其实还是很厉害的”。父亲知道了，也就等于母亲知道了。姐姐其实很聪明，虽然她一直没有明说，但是我和阿罗一致认为，她也已经知道了，之所以不说，只是看着我们两个紧张兮兮地守着秘密的样子很可爱而已。
　　唔，看笑话就看笑话吧，有个词叫“彩衣娱亲”，我们不用穿花花绿绿的衣服就能叫姐姐开开心，也挺好的。
　　父母亲的身体自从那一战以来，元气大伤，一直都没有恢复，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姐姐不开心很久了已经。
　　姐姐忙着帮身体渐渐不好的父母打理暗河宫，我和阿罗忙着练功，小绝只好交给婢女照顾，听说她一直哭着要哥哥。

　　七岁那年，我和阿罗的暗河心法练到了第七层。听父亲说，已经可以达到江湖二流高手的境界了，只是欠缺经验。父亲要我们先不要忙着修炼，“第七层到第八层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需要机缘和悟性，有些人一辈子也没能进入第八层炉火纯青的境界。”他安排侍卫们每天围攻我和暗夜罗，说是既可以练习对敌经验，又可以练习配合度，先是十个，然后是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个……
　　这年冬天，在我们配合下能打败一百个侍卫，独自能战胜三十个的时候，父亲的伤，终于拖不过去了。在这之前，父亲已经安排好了身后的一切，所以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大家都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父亲死了以后，母亲拉着我们几个的手又细细嘱咐了一遍，自绝了经脉。
　　姐姐说，母亲殉了情。
　　我想我可能明白，母亲一直都是更加爱父亲一点。就像我最爱阿罗，想要和他在一起一样，母亲最爱父亲，也想要和父亲一直在一起的。

　　暗河宫挂起了长长的白纱，风吹过的时候，凉凉的。
　　湖水中黄泉花的香味，却越来越浓烈。
　　姐姐说，爹娘不在了，我们要相互扶持。
　　阿罗说，修，我会保护你。
　　似乎，一下子，姐姐、我、阿罗，都长大了。

　　——不过，阿罗对姐姐的第五次求婚，仍旧被当做小孩子的玩闹给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