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长不大》草莓撞撞

15、野水

　　冯寂练了两遍，把动作记住了，赶紧请假。

　　已经六点半了，不知道许贽还在不在等。

　　她边往门口走，边摸出手机，想看看许贽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没留神，前面挡了个人，险些撞人家胸膛上。

　　“不好意思。”冯寂连忙道歉，低着头，脚步转了个方向。

　　身后响起压抑的窃窃私语。

　　“啊，这是我不花钱就能免费看的吗？？”
　　“是小学弟吗？怎么以前没见过？我的眼睛怎么会漏掉这种极品？”
　　“本来觉得江厌泊算是不错的了，跟他一比才知道什么叫校草和男明星的差距……诶江厌泊怎么又回来了？”

　　听同学们描述，总感觉哪里不对，冯寂缓缓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俊脸。

　　！

　　“走路不要看手机。”清冷的声音告诉冯寂，眼前人不是幻觉。

　　“你怎么进来的？”冯寂惊讶，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惊喜。
　　二十二中平时不给陌生人进的啊。

　　“路上说。”许贽偏头示意。
　　“好。”冯寂没什么意见地跟上他。

　　就在旁边完全被无视的江厌泊：“……”

　　他眼睁睁看着冯寂和许贽走出去好远，许贽突然停下，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冯寂停下，仰头问了什么。
　　许贽漫不经心摸了摸她头，转头继续向前走。

　　是挑衅。

　　江厌泊知道，这个笑容是对他的挑衅。

　　.

　　两个男生之间的暗流涌动，冯寂一无所知。

　　她还在问许贽，到底怎么进他们学校的。
　　难道门卫大叔也看脸？

　　许贽提起书包晃了晃。
　　几片翠嫩的草叶簌簌落下。

　　冯寂：“？”

　　许贽言简意赅：“翻.墙。”

　　冯寂：“！”

　　冯寂仔细看了看许贽，就差上手摸：“没受伤吧？”
　　学校围墙不高，但也不是随便就能跨过去的，许贽一看就是第一次翻.墙，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

　　女孩子担心得情真意切，许贽眼尾弯了弯，喉间溢出一声沉闷轻笑，他懒懒张开手臂，纵容道：“要不要检查？”

　　“我看看。”他这么说，冯寂就没客气，拍了拍他肩膀，小腹，几个关键部位，见他面不改色，又拎起他小臂，瞅了瞅肘弯，除了有点灰渍，确实没有任何伤口。

　　“嗯，没受伤。”冯寂松了口气。

　　许贽这才单肩背上书包，暮色四合，路灯陆续亮起，暖黄灯光映照他俊秀侧脸，柔化了面部过于冷淡的线条，连声线也抹上一层温暖底色。

　　“以后你来不及，我就过来等你。”他漫不经心地说。

　　冯寂点头说：“我尽量早点结束。”

　　“练就好好练。”许贽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拇指不经意拂过她额头，像是把什么脏东西擦掉，“你们学校风景不错，不会无聊。”

　　.

　　第二天排练的时候，冯寂时不时就往窗口看一眼，虽然时间还早，但知道许贽会来，她就忍不住。

　　几个女生注意到她心神不定，若有所思。

　　中间休息时间，两个女生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走到她身旁。

　　“冯寂，昨天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这么问她。

　　冯寂扭头看了她一眼，想起她叫沈槿妍，是昨天争c位的女生之一。
　　另一个女生应该是她朋友，叫安茗雨。

　　“不是。”冯寂如实回答，“他是一中的，最近在帮我补课。”

　　“真的是一中的！”沈槿妍一拍大腿，和对面的安茗雨击了个掌，两个人肉眼可见的激动，“他是不是叫许贽？”

　　冯寂：“！”
　　许贽已经出名到二十二中都家喻户晓了？

　　“姐妹你可以啊！”沈槿妍握住她手，“原来你就是一中贴吧里那个力压曲女神，拐跑一中校草的神秘女妖精，他们说是二十二中的我还不信，没想到女妖精就在我身边！”

　　冯·女妖精·寂一时没说话，海量信息的冲击让她有点头晕：“……一中贴吧是这么说的？”

　　“给你看。”安茗雨摸出手机，搜到[卧槽咱们草被二十二中女妖精薅了]的帖子。

　　冯寂：“……”

　　她接过去匆匆扫了一眼，应该是那天吃饭的时候在场一中学生发的，绘声绘色描述了她这个美艳浪荡的女妖精是怎么勾引一中出了名的清冷禁.欲的学神校草的。
　　会叫她女妖精，主要也是和“曲女神”对应，一个高洁优雅，一个丰姿冶丽，可不就是“女神”和“女妖精”。

　　跟帖有人质疑，有人证明。

　　[扯淡吧，是不是二十二中发的啊，成绩拉.胯就用这么下作的手段给草泼脏水，我把话放这了，能勾引许草动凡心的女妖精还没出世。]

　　[无图无真相，我不信！草是大家的！]

　　[真有这么个女妖精，我踏马直播吃屎！]

　　[偷拍.jpg，在现场，你们要的图来了，谁要直播吃屎？来来来，搞快点。]

　　不知道是谁把许贽轻轻捻走冯寂脸上纸屑的画面拍了下来，估计他也做贼心虚，画面很糊，只能看到许贽全损画质下依然优越的侧脸，抬起的手清瘦修长，一截腕骨突出冷淡却又性感。
　　他低眸望着女孩，不知是光影的作用，还是那双深邃的眼睛确实透着深情。
　　眼睑半阖，漆黑的眸子专注，排他，仿佛一切只是背景，目光只聚焦在女孩一个人身上。

　　几乎是所有人，在看到这张照片的一瞬间，就相信了楼主的话。

　　甚至有人当场投敌：[把我杀了给他们助助兴！这氛围感绝了！要不是大庭广众许草就要忍不住亲上去了吧！]

　　冯寂：“……”

　　沈槿妍鬼笑：“这个女生是不是你？”照片聚焦在许贽脸上，女孩的脸看不清晰。
　　冯寂迟疑：“……不……”

　　安茗雨飞快打断：“不许撒谎！撒谎的人是小狗！”

　　冯寂的“不”字卡住，迎着两双晶亮的眼睛，半晌：“……汪。”

　　“噗！”两个女生笑喷。
　　原来冯寂这么可爱！

　　昨天的隔阂悄然消失，她们挽住冯寂胳膊，正要八卦一下细节，老师吹了声哨子，集合继续练舞。

　　“别光顾着想你家草了，好好练啊队长。”女孩子们笑着调侃，冯寂摸了摸耳垂，指尖与耳骨都在发烫。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八卦事件女主角。

　　许贽知不知道这事？
　　被放到网上议论，他会不会不高兴？

　　.

　　许贽正站体育老师面前，听他苦口婆心劝说。

　　“要不是肖辛炜旧伤复发，这次又是决赛，事关学校荣誉，我真不会找你。”

　　体育老师在野球场见过这个男生，技术好，又有身高优势，之前问了几次愿不愿意加入篮球队，都被他拒绝了。

　　他班主任也不愿意他打篮球，他是清北的种子选手，学校正盼着他捧回个高考状元，万一哪里磕了碰了，谁都担待不起。

　　要不是没办法了，体育老师真不会找他。

　　许贽静静听着，没像以往一样断然回绝，体育老师敏锐地察觉到今天有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正要加把力气继续劝。

　　许贽眼眸微抬，问了他一句：“是和二十二中打？”

　　“对。”体育老师愣了愣，对手是谁很重要？

　　“走吧。”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许贽没再多问什么，转头就往篮球场走。

　　没想到他这么轻易答应，体育老师吃了一惊，他跟二十二中有仇，想打他们脸？

　　看着男生低下头，摸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几条信息，体育老师一个激灵，想起贴吧里吃到的瓜。

　　不会真有个二十二中的女妖精吧？

　　.

　　冯寂怎么也没想到，一中体育老师都在贴吧偷偷吃他们的瓜。

　　练完舞，她没看见许贽，第一反应是摸出手机看消息提示。
　　许贽不是那种无缘无故放鸽子的人。

　　点开Q.Q，果然有几条消息。

　　[篮球队缺人，老师找我救场。]
　　[训练完就来找你。]
　　[等不及可以先走。]

　　他也会打篮球啊，冯寂若有所思，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那不就是要跟他们学校打了吗？

　　“在想什么呢？”沈槿妍和安茗雨笑嘻嘻挽住她胳膊。

　　冯寂两边吃了下力，还挺均衡的，左右看看，两个女孩子一脸探究的笑，她当场投降：“我跟许贽真没什么。”

　　“他今天怎么没来等你？”沈槿妍左右四顾，有点惋惜，还想跟着冯寂享享眼福呢。

　　可惜再见面就已经是“敌人”了，冯寂也不好多说，心里叹了口气，含糊道：“他有事。”

　　“哦，报备过了。”安茗雨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沈槿妍好奇：“你们每天都一起放学吗？”

　　不想再传出更多八卦，冯寂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就是普通帮扶关系，除了一起写作业，就是一起写作业。”

　　沈槿妍看了眼安茗雨：“我们学校什么时候跟一中组成兄弟学校了？”
　　安茗雨会意捧哏：“没有啊，怎么啦？”

　　“那怎么许校草跟我们队长都组成帮扶小组了？”
　　“可能是他特别善良吧。”
　　“嗯嗯，一定只是因为他善良，绝对没有特殊原因。”

　　两人一唱一和，冯寂脸都木了。
　　行吧，解释不清了。

　　沈槿妍和安茗雨以为她是害羞，对视一眼，互相笑笑。

　　点到为止。
　　再闹，有人就要恼羞成怒啦。

　　三人一起往校门口走，两个女孩子要去坐公交，冯寂跟她们告了别，想了想，还是转身往一中方向走。

　　不知道他要练到几点，过去接他吧。
　　只要不被曲颖他们看到就行。

　　要是再被看到，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

　　许贽刚投进一个三分，和队友一一击掌。
　　他没戴眼镜，脸上出了点汗，白得发光，额头绑着红色发带，发梢微湿，凌乱地垂落在发带上，汗水沿着下颚线流淌，有的滴落在地上，有的顺着喉结没入衣领。

　　边上响起啦啦队的尖叫，几个球员投来羡慕的目光，他却习以为常地捞起边上矿泉水瓶，拧开瓶盖灌了几口。

　　他不像别的男生，上头了甚至直接把水浇在脑袋上。
　　即使气氛如此热烈，他的气质依然是冷静的。
　　他大口吞咽，喉结上下滚动，喝水的动作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曲女神，快去啊，要把握住机会，女追男隔层纱，怕什么？”

　　场边有人怂恿，曲颖抓着手里的毛巾，纠结地绞了又绞。

　　她身后，闺蜜小声说：“你不上，就会有人捷足先登。”

　　冯寂的脸庞瞬间浮现在她脑海里，曲颖不纠结了，鼓起勇气，抬脚走了过去。

　　篮球队的纷纷投来目光，场外观众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关注着。

　　许贽一口气喝完一瓶水，拧上瓶盖，准备拿去丢进垃圾桶里。
　　刚走一步，眼前出现一只细白的手，颤巍巍地抓着白毛巾，青筋都绷紧了。

　　他一顿，侧头看去，是一个同班的女同学。

　　曲颖并不知道许贽甚至没记起她的名字，她在大剧院演出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男生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她几乎忘了怎么呼吸：“要、要擦一下吗？干、干净的。”

　　许贽正要随口说：“不要。”
　　余光瞥见篮球场外多了个狗狗祟祟的人影。

　　藏在绿化带后头，偏偏还露出书包一角。
　　他无意识地勾了下唇。

　　曲颖心跳有一秒落空，她不知道许贽这个笑是什么意思，她几乎要升起难以置信的喜悦，难道许贽……

　　这点浮想还没来得及联翩，她就眼睁睁看着许贽脚下踩了滑板似的，倏地往后避了两三米。

　　像是不知道这样的距离够不够安全，许贽评估地看了眼，然后才礼貌地对她一点头：“谢谢，不需要。”

　　曲颖：“……”

　　以为校草铁树开花的吃瓜群众们：“……”

　　许贽没在意各路迥异的目光，绕开曲颖丢了垃圾，提起放在长椅上的书包，跟篮球队众人打了声招呼：“今天就到这，走了。”

　　“辛苦辛苦。”
　　“回去可以按摩一下，难得这么高强度，小心乳酸堆积。”
　　“以后有空一起打球啊，没怎么见你打过。”

　　大家纷纷回应，本来少了个主力临时补进个许贽，他们还有点不爽，打过一次就没什么意见了。
　　体育竞技，胜者为王。

　　大家目送他走出球场，拐进绿化带后头，一只粉色书包在他指间一闪而过。

　　“……”

　　静了几秒，球场里炸开锅。

　　“卧槽，那不会是传说中的小妖精吧？”
　　“我说许神怎么突然笑了。”
　　“这就是双标吗？别的女生我退避三舍，小妖精一来我当场下课。”
　　“嘘，小点声。”

　　曲颖僵硬地站在原地，抓着毛巾的手指深深嵌进去。
　　闺蜜连忙把她拉走，小声问：“是那个冯寂？”

　　曲颖脸色苍白：“不知道。”
　　实际上她记得那只书包，那天许贽一直帮冯寂背着，两人亲昵得旁若无人。

　　闺蜜咬了咬牙：“没事，我们还有机会。这次联赛，对手就是二十二中，我看她到时候支持谁。”

　　曲颖没接话，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

　　冯寂一看到曲颖他们都在，立刻就躲进了绿化带，猫着腰准备溜走。

　　结果像躲猫猫的猫一样，光顾着藏脑袋，忘了屁股。

　　肩头突然一轻，整个人直接被提起，冯寂反手就想一个过肩摔。
　　鼻尖却嗅到清冷的小苍兰香，运动过后体温升高，原本悠远缥缈的清香变得浓郁。

　　近乎霸道地锁住了她的后颈。
　　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从脊椎一路蔓延下去。

　　冯寂从气味认出来人。
　　是许贽。

　　她放松下来，蜷了蜷发麻的指尖，扭头挣了一下，男孩子逆着光，看不清神色，但眼睫垂落，眼睑里像是含着温柔纵容的浅笑。

　　他轻轻松手，冯寂后脚跟终于落地。

　　他力气是不是有点大？
　　冯寂后知后觉地思考这个问题。

　　“怎么进来的？”同样的问题，提问的人换成了许贽。

　　冯寂思维被带跑，不再纠结力气的问题：“翻.墙。”

　　她学许贽的言简意赅。

　　许贽屈起食指，在她额角虚敲了下：“好的不学。”
　　他刚打完球，手不干净，就没碰到冯寂。

　　冯寂却下意识揉揉脑袋，难得回嘴：“你是我老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