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拯救小可怜》宁小星

10、孤独生长

　　贺明珠泄气回到原地，穆阳无力地靠在坑壁上，贺明珠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热得烫手。她又打开手机借着光在猎坑中逡巡一圈，没发现任何能爬出坑的着力点，却在角落里看见一块电子表，她顺手放进口袋里。

　　“嗷呜……”似曾听过的动物叫声燃起贺明珠的希望。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不久前见过的二哈瞪着会说话的三角眼站在坑顶用不太聪明的眼神望着她。它的旁边还有一只德国黑背，两条狗的后面又上来一个大胡子的猎人。

　　有救了，贺明珠激动得快哭出来朝二哈比了个赞：“汪汪队立大功！”

　　猎人大叔行动迅速，三两下把两个小同学救了出来，背起穆阳一路快跑送到了最近的卫生所。医生诊断穆阳的左手骨折，身体多处擦伤，万幸的是咬了他一口的蛇不是毒蛇。而他之所以会发烧昏迷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引起的低血糖。贺明珠守着他挂了几瓶药水，人就醒过来了。

　　猎人大叔又热心地将两人送回半山农庄。班主任见到他们归来，高兴得不行，又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突变：“你们为什么不听老师的话。我出发之前就不知道提醒过多少遍，研学过程中不要随意走动不要随意走动，你们倒好，完全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随意结伴跑到树林里去探险，还彻夜不归！为了找你们，所有人都折腾得人仰马翻，一宿没睡”

　　贺明珠一听就知道班主任这是想把学生失踪，出现安全事故的责任推卸到他们贪玩上去。随意结伴探险，敢情他们被困在深山老林里一个晚上都是自找的吗？贺明珠快要被她颠倒黑白的说辞气笑了。

　　贺明珠先扶着穆阳坐下来休息，再去和班主任理论：“李老师，请不要信口开河，我们之所以被困在森林一整晚，是有人从中作梗。罪魁祸首就在我们班的同学里，他故意把穆阳推到猎坑里，害他左手骨折，被困在坑里爬不出来，穆阳还被蛇咬了一口，差点没命。”

　　班主任显然相信她的说辞：“贺明珠，话是不能乱说的。我们班同学一直都很团结友爱，怎么会有人故意整穆阳？你自己思想阴暗，不要恶意揣测别人。而且做错了事情要敢于承认错误，不要为了给自己开脱就找借口。”

　　李老师一贯自诩为全年级最优秀的班主任，看不起其他老师，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班里教出来的学生有道德问题的。

　　贺明珠早就料到她会否认，掏出口袋里的电子表在班主任眼前晃了晃，又高高举起来展示给大家看：“我想您可能认不出这是什么，但是我们班里的同学应该都记忆深刻。因为不久前，有人还大张旗鼓地向所有人炫耀，他的爸爸特地托人给他从国外买了一只价值昂贵的美国表。”

　　“董家宝同学，”贺明珠指着人群里已经面露心虚状的高壮少年，“就是你领的头，带着一伙人把穆阳骗进林子，再故意推到猎坑里。你知不知道，他掉下坑就昏迷了，要是在密林里冻一夜，他真的会冻死的！”

　　董家宝自然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贺明珠你神经病啊，你说是我，就是我吗，我还说是穆阳偷了我的表，我一路追他想要人赃并获，谁知道让他跑了。你快把表还给我，不然我就报警告穆阳偷窃，我这块表值两千美金，能把他送进去坐牢，当少年犯。”

　　“我没有偷东西！”穆阳激动地站起来为自己辩护，两手紧握成拳，几乎爆出青筋。

　　“你……”贺明珠真的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更没想到班主任居然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来和稀泥：“好了好了，别吵了。既然人都回来了，也没事儿，事情就这么过去吧。谁也不许再闹了！”

　　贺明珠算是看出来的，这班主任平日里一定没有少收董家给的好处，才会在如此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对董家宝刻意包庇，试图蒙混过关。

　　一个仗着家里有钱，指黑为白，张嘴就污蔑人的混蛋学生，一个势利虚荣，没有职业道德的高中老师，这两个人站在一块恶臭到贺明珠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此刻多说无益，有的人只有自己痛的时候才能理解别人的痛。她握了握穆阳的手，朝他使了个安抚的眼神。穆阳这才放松气愤到发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

　　回到宣城，贺明珠翻出抽屉里保存的一张名片，给上面的人打了个电话。

　　两天后，市电视台的新闻频道播出了以校园安全为主题的专题采访，其中提到了宣城某高中在研学旅行途中出现的重大安全事故，却未及时妥善应对的问题。新闻一出立刻引起了有方面的极大重视。同一时间，市教育局给宣城县教育局下了一则事故调查通知，责令其三天内调查清楚事故原因及过错责任人，并将处理结果作为反面典型上报市局。宣城县教育局自然顺水推舟，把板子狠狠打到了宣城一中的身上。

　　一中校长当即怒不可遏，把贺明珠的班主任李老师叫到办公室骂得狗血淋头，同时通知她，她因严重违反职业道德操守被一中开除，现在立刻马上赶紧卷铺盖走人。

　　李老师吓得脸色煞白，她没两年就要退休了。这个时候被开除岂不是晚节不保。她痛哭流涕地向校长卖惨求情，和平日里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可是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有她讨价还价的余地，校长根本不理会，李老师不得不丧家犬般从宣城一中滚蛋。以上均为路过校长室的吃瓜同学现场报道提供的信息。

　　至于董家宝也因霸凌同学，在第一时间被学校强制劝退。董家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消息，气势汹汹地上门来堵贺明珠，要跟她算账。

　　早读课上到一半，董家宝妈妈突然领着两个同样年纪的中年妇女出现，泼妇一般骂着脏话，冲进教室里要收拾害了她宝贝儿子的贺明珠和穆阳。

　　贺明珠立刻将穆阳护在身后，嘴角噙着冷笑道：“不怕你们董家破产，你就动我一根头发丝试试。”

　　她容貌明丽出众，一身贵气难掩，光是站在那里就有通身气派。董妈妈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早知道贺明珠出身不凡，听她这么一说脑子倒是真的冷静下来。但心里这口气不出不舒服，不敢拿富家大小姐开刀，还动不得个穷酸臭小子嘛！

　　于是一群妇女又拥而上去推搡穆阳，却不知道自己这一下更是动了绝对不能动的人。幸好几分钟之后，保安终于来了，把闹事的董家人赶出学校，穆阳身上除了衣服凌乱了些，并没有受伤。

　　饶是如此，贺明珠还是心疼到不行，当天晚上她破天荒地给远在北城的父亲贺进打了个电话，不经意间提到了自己在宣城遇到的一点点不愉快。护女心切的贺进当下恨不能立刻冲到宣城，给那些胆敢招惹爱女的家伙点颜色看看。无奈他被其他事情缠住，脱不开身。人虽然不能来，但事情必须办到位。没过多久，宣城房地产大户董家就因为周转不灵资金链断裂，宣告破产。

　　自此之后，宣城一中人人皆知穆阳是贺明珠护着的崽，没有人再敢找穆阳的碴，更不敢肆意欺凌他。他们班也换了新的班主任，两人的校园生活又重新回归平静，静心复习，迎接期末考试。考试成绩出来了，贺明珠虽然语文成绩平平，但凭借逆天的理科总分，依旧坐稳年纪第一的宝座。穆阳比她差点，也凭借刻苦努力的精神杀进年级前十名，创造本学期自己的最好成绩。

　　寒假如期而至。穆阳同往常一样去工地结算工资，有工友知道他是一中的学生便顺嘴问了问他考得怎么样，穆阳照实回答，工友纷纷夸他聪明懂事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恰被路过的工地老板听见，他拿了两张周边旅游景点的门票给穆阳作为奖励：“这也是我们公司承建的古风小镇，过两天开张，叫上同学一块去玩玩。”

　　穆阳本来打算推辞，想到贺明珠说她会待在宣城过寒假，打算到时候约她一起去，就连声道谢收下了票。收工后穆阳兴冲冲跑去贺明珠的家。两层独栋小洋楼的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豪车，车上下来一位穿着考究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甫一下车就往洋楼院内走去。

　　穆阳低头打量自己，洗到发黄的白色T恤，满是黄土水泥的黑色运动裤，一双帆布鞋边缘烂得快脱线。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邋遢凌乱，与那雅致干净的小洋楼格格不入。

　　一腔勇气瞬间漏光，只剩下卑怯，他不敢靠近贺明珠的家，又舍不得离开，捏着门票站在马路边上观望。

　　没多久，一袭精致小洋装的贺明珠和那个中年男人肩并肩地从屋子里走出来，男人手里提着一只白色的行李箱，显然是要出远门。两人一块上了黑色豪车，车子发动绝尘而去，宛若一道黑色闪电不可一世地消失。

　　独留穆阳立在原地，手里的门票攥得皱巴巴，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贺明珠疲惫地倚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风景飞速流逝。她本来是不打算寒假回北城的，奈何父亲贺进一天三个电话地问候外婆，求着老人家让贺明珠回北城去看他，外婆拗不过也烦不过，便替贺明珠答应了。

　　外婆说：“不管怎样，他毕竟是你的父亲。”贺明珠对此无力反驳。

　　她对贺进的感情很复杂。她知道贺进之所以会和她母亲走到决裂，有太多客观因素在左右。其中最激烈的影响因素就是贺明珠的爷爷，贺家现任当家，老爷子一直不喜欢她的母亲，嫌弃对方是小门小户出身。这么多年，贺明珠一家人从没有完完整整地在贺家主家吃过一顿团圆饭，便是因为贺爷爷从不肯正面承认她母亲的身份。

　　作为丈夫和父亲，贺进是怯懦的，他不敢与严厉顽固的贺老爷子抗争，总是以和稀泥的态度试图缓解妻子和贺爷爷的关系。直到贺明珠的母亲不堪忍受，愤而出走，贺进都不曾激烈反抗过，压在他头顶的父权，反倒听从贺老爷子的命令快速地接受了一个门当户对的高门之女成为下一任贺夫人。而这位高门之女卫媛恰好是贺明珠好朋友卫琪的母亲。

　　一夕之间，贺明珠所依傍的家庭、父母和友情被名为欲望的凶兽撕得粉碎，温室里长大的小公主失去了庇护她的幸福花园，只能独自面对风吹雨打，然后孤独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