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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此时却听身后靴声橐橐,众人往门口望去,目光都定在讲读背后门口那两人身上。

      门口立着一大一小,那大的自然便是那日裴六所见的太子宫学祭酒,那小的却是个六七岁的男孩儿,生得虎头虎脑憨态可掬,一双乌黑大眼骨碌碌转着,甚是不安分,见众人都看他,便抬头咧嘴笑开,露出几颗漏风豁牙,逗得静仪忍不住噗哧一笑。

      那宫学祭酒先是习惯的去捋他那把美髯,随后四下一扫,发觉不止案几砚台翻倒,连墨汁也泼洒得遍地都是,便皱起眉头,向那讲学道:“你先领惹祸挑事的出去,顺便吩咐人来收拾,这般凌乱,却成何体统?”那讲学应了,便带高百年和宇文贇两个出门,一眼瞧见李棠正发呆,便又点了他名字,显是预备着祭酒问话了。

      那祭酒这才回过身,领着那小男孩入内。
      李棠方自绞尽脑汁,回忆着遥远记忆里头,宇文家和高家那些个双雄相会恩怨情仇,也就没如何留神。谁料那小男孩跟在祭酒身后犹不老实,两下里擦肩而过时分,见李棠脸上没什么表情,竟然扭过头来拧眉吐舌,朝着李棠扮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这下连李棠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虽有少许后见之明,可显然他还没法预见后来之事,也就不晓得,往后的日子里,这小子的鬼灵精怪,到底能叫他头疼到怎样地步。

      待得那头了结,李棠回到自己坐席上,便见着这匹活蹦乱跳的小马驹正趴在隔壁,欢快的朝自个吐着舌头——这自然是夸大之辞,可这孩子显然很喜欢自己,李棠心想,便笑问道:“敢问君乃何家子弟?该如何称呼?”
      却看那孩子瞪大了眼望着自己,显是有几分无措,却又硬撑着不愿表示听不懂,李棠忍不住又是一笑,欲再问话,那静仪已凑过来,大奇道:“木头你书读得傻了?连自家堂弟都不认得?”

      李棠啊了一声,想起来那日在亭驿中,李深同他提起唐公世子将入宫学之事,只有些事,却不足为外人道了,便回道:“唐公世子前日随父至京,棠今朝方是首见,虽说如此,到底是我失礼了。”
      说着一面就站起身来,与那唐公世子李榆行同辈厮见之礼——这便不免私心过重之嫌,果然那李榆连忙跳起来,笨手笨脚仿着他行礼,作得有些不伦不类,周围便有人偷偷闷笑起来。

      李榆呆得一呆,倔强抿唇重重坐下。那温润黑眸中微伤之意,看得李棠心中未尝没有歉疚,却仍只唤了声“榆堂弟”,又报了自家名姓,说有需帮手处但提无妨云云。周全里处处透出十分冷淡来,旁人看着倒也觉着符合他平日性子,可李棠心中自知,其实不是的——这也实是没法的事,他已想起来是何时初闻李光之名,加之那日初见李光,祖母心腹大管家奇怪的反应,及李深随后言语,已足证自家和这唐国公家的关系,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父亲舍得让祖母伤心,他却不肯。

      然而这世上,天不从人愿才是正理,这日放课出了门,不见平日来接自己的家人,李棠正纳闷着,就看见了前方一道熟悉人影。
      刘伯符正百无聊赖东张西望,瞧见他便大步迈过来,边道:“世子可出来了,先上马罢,我们边行边说。”

      李棠这才发现他手里牵着匹极骏的马儿,端的是双目炯炯体态壮健。他也见过些好马,却都不如这匹来得精神,随口夸赞几句,又问道:“子策这匹是军马?不知脚程如何?”
      刘伯符笑而不答,先纵身上了马,又伸手过来拉他。

      李棠只感到身子一轻,几有腾云驾雾之感,待得回神过来,自己已给提上马背,靠坐在子策身前。以他身型而论,远远看去和整个被包在怀里也无甚差别。他颇感不适的扭挣几下,那刘伯符却好像仍理会不得,轻夹马腹喝叱一声,马儿轻喷一口气,似有不甘,可在控缰人平稳有力掌控下,只得慢慢小跑起来。

      在内城里无法纵情奔驰,然而两人缓辔而行,扑面寒风刺骨,倒衬得身后传来的温度越发鲜明了,李棠稳了稳心神,恍若无事开口同那伯符道:“欲东则东,欲西则西,实在是匹良驯马儿,可我听说,上得战场的马,反是烈性些才不易被杀气所惊,却不知此马又如何?”
      刘伯符又笑,只道:“若当真是心意相通,主人气逾霄汉之际,马儿如何会畏缩不前?”李棠也笑,道:“棠受教了。”又道:“屈居宅内操劳杂役,棠本私心以为委屈了先生,如今才知,是棠小觑了先生胸中丘壑。”

      却说宅里虽演了那一出,翌日刘伯符却仍依着李深之命,前来教授李棠枪法,李棠禀性并不如何勇武,学起来也就勉勉强强刚能上手,子策不以师自称,倒是颇为耐心,不厌其烦雕琢他招式,又亲自演练与他看。李棠钦佩他武艺,一来二去交谈得投机,问起来方知他在朝中并无武职,心中不免有明珠蒙尘之叹。
      今日趁便一问,不想听得此人又打哈哈,却道:“甚么丘壑,小的出身寒微,只得几斤蛮力,家里又无牵无挂,跟着国公爷搏命混口饭吃罢。”

      于此惫懒人物,李棠只得一笑而罢,刘伯符却像是才想起甚么,猛地一击掌,道:“光顾着说话,险些误了国公爷的正事儿!”
      马儿吃他这一吓,仰首嘶鸣一声,陡然人立起来,刘伯符喝道:“吾同大郎说话,汝心急甚么!”却是不慌不忙,俯身贴向马背,轻拍马颈又抚马鬃,马儿很快安定下来,又哒哒向前走,李棠却沉默良久方缓过气来,咳嗽两声道:“子策马技不俗……”
      子策不免尴尬道:“贱躯颇重……”忽然想起此话大不相宜,连忙转圜道:“是我太过忘形,令世子受惊啦。”
      李棠摇头道:“却也无妨。”随即道:“子策所说,可是父亲有所交代?”

      刘伯符便说,原来东晋宁乡侯陆景文来附,当今虚襟待之,寻拜为太尉谘议参军,赐爵开阳伯,给宅归正里,陆景文在楚虽无故旧,却有亲朋,且其素有文名,今日迁宅之喜便有不少人闻讯来贺。
      虞国公夫人是景文族妹,两家有亲,况景文归楚多得李深之力,于情于理,李深都自当往贺,穆娘因要留家侍奉斛律老夫人,不能随行,却不知为何李深突发奇想,带他一个冲龄童子前来,李棠虽有疑虑,也不好多问,只等见了李深再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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