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宠（重生）》今年鱼

46、深情

　　薛远：“有我在，我不会让她再害到你们性命。”

　　仍旧只是口头上的保证，虚伪无用。薛汀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恢复平静之色：“父亲，当初你不能给姨娘一个正妻的位置，你委屈姨娘做妾，你许诺过此生此后唯有姨娘一人，你都忘了吗？你做到承诺了吗？”

　　“你没有，若是做到，也不会有桂兰的事情发生，若是做到，昨晚姨娘难产遭遇火灾的时候，父亲在哪？你在西郊和别的女人花天酒地。”

　　薛远揉了揉眉头：“昨晚的事只是意外，我不知情，若是知道，我也不会丢下你姨娘，日后我会护着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薛远，薛汀兰觉得心累，她说这么多，要的不是这些口头上的承诺。她要的是父亲能够意识到他自己的错，能够痛改前非，做到许下的承诺。

　　“我明白你关心你姨娘，你姨娘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最好保持平和心态，有些事，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应该懂。”薛远又道：“男人在外应酬，有些事避免不了，我也不会把人弄回来，你……”

　　“爹爹！”薛汀兰打断他的话。

　　曾经，薛汀兰都是叫薛远爹爹，自薛汀兰十岁起，就只称呼薛远父亲。只因薛远的孩子们都称呼薛远父亲，薛玉珠曾为此刁难过，薛汀兰才被方氏下了命令，不许她搞特殊叫薛远‘爹爹’，要她改口称呼薛远为父亲。

　　薛汀兰这一声，仿佛把薛远带入回忆。想到她曾经依偎在他怀里，挂在他脖子上甜甜的叫着‘爹爹’，做噩梦醒来也要叫爹爹。

　　“爹爹，你爱姨娘吗？”

　　“我自然爱她。”

　　“爱到什么地步？能否到可以为姨娘献出性命的地步？”

　　见薛远沉默，薛汀兰冷笑道：“在爹爹心里，姨娘和其他女人其实没什么不同，你心里并不爱姨娘，你爱的是你自己吧。”

　　薛远：“我是爱我自己，我也爱你姨娘，兰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日后你嫁了人，自会明白的。”

　　她不懂？背叛欺瞒的人还有理了。薛汀兰嘲弄的笑了笑，扬起脖颈道，“姨娘当初就不该留下来，若不是因为我，她早就离开你了。”

　　“爹爹既然做不到承诺，当初又何必许下承诺。你一直在欺骗姨娘，你用欺骗，换来她留下来，换来她心里有你，可是你却辜负了她，你对得起她吗？爹爹就不觉得愧疚吗？”

　　挡在薛远的面前，薛汀兰背对屋外的亮白天光，她抬起下颌站得笔直，动也不动的盯着薛远大声道，“你至始至终都在欺骗姨娘，你根本不值得她的喜欢。”

　　“樊庭植心里只有姨娘，为她至今无妻无妾无子女，他才是真真正正把姨娘放在心里的人，爹爹呢，得到不珍惜，承诺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许下，自打脸面，不觉得讽刺吗？”

　　“当初若不是爹爹，姨娘如今早与樊首辅婚姻和美，樊首辅本是姨娘自小定下的未婚夫，是爹爹拆散了他们。”

　　“姨娘如今对爹爹的爱，是爹爹抢来的，偷来的，骗来的，迟早有一天会还回去的。”薛汀兰走过去，看着面色越来越沉寂，眉宇间怒意隐忍的薛远，道：“而我，就不该出生，樊首辅才是姨娘值得托付终身的那个人！樊首辅会给姨娘正妻之位，会八抬大轿迎娶姨娘，他们会拜堂成亲，如今与姨娘生儿育女的不该是爹爹，是樊首辅！”

　　话音一落，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扇在薛汀兰左脸。

　　猝不及防。

　　薛远怒意横生，手指颤抖道：“滚出去！”

　　薛汀兰的脸偏到一旁，被打到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疼得麻木，可是她心里更疼。她感觉眼前视线模糊，眼里的眼泪慢慢凝聚，可是她不想在此刻落泪，她仰着脸深呼吸，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偏厅里陷入沉静，薛汀兰站着没有动。薛远愣怔的看着他自己的手掌，再抬眼看薛汀兰的脸颊，她白皙的脸上有红色的指痕，异常醒目。薛远伸了伸手掌的手指，回想自己方才的冲动。

　　这是嫣儿和他的女儿，他看着长大，护着她，他怎么可以下得了手，力气还那般重。

　　缓缓闭上眼，遮去无奈与痛苦、懊悔，过了会儿，薛远睁开眼睛，叹了一声，语气温和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一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兰儿，你是太天真了。若是日后你出嫁，你的夫君为开枝散叶，也是要纳妾的，难不成你也要这么荒唐不成？我是说过，此生此世唯你姨娘一人，自你姨娘入府，我不曾纳过妾，这是我对她的承诺，我并没有不遵守，我想白头偕老的人是你姨娘，不曾变过。”

　　原来，在父亲看来，这就是信守承诺。说是守着姨娘一个人，此生唯有姨娘，可是在外面依然可以莺莺燕燕，只有不把人纳进府里便可。

　　这就是男人所谓的深情。

　　薛远伸出手，见薛汀兰后退，他收回手，道：“我方才冲动了，不该打你的，你回屋里敷一敷脸，我说的话，你回去也要好好想想，别把自己陷在死胡同里。”

　　见薛远要走，薛汀兰跑过去拦住他，道，“爹爹，兰儿还有话说。”

　　薛远：“你还要胡说什么。”

　　薛汀兰：“爹爹，你没有做到承诺，你欺骗了姨娘，你还想要与姨娘白头偕老。”

　　她轻笑一声：“可是，你真的觉得姨娘不会离开你？”

　　薛汀兰：“便是姨娘此时与你有同样的想法，日后她想要离开你呢。”

　　薛远沉声道，“你姨娘心里有我，如何会离开我。”

　　“爹爹可别忘了，谁能保证日后姨娘不会变了心，当初姨娘心里可是很喜欢樊首辅的，姨娘与樊首辅青梅竹马，情谊深重，爹爹你是后来的，是你用了手段把姨娘从樊首辅身边抢走，是你欺骗姨娘才将她留在身边。”

　　见到薛远隐忍得要崩溃的模样，心觉得快意。薛汀兰眼里肆意疯狂：“或许日后，也会有人用手段，把姨娘从爹爹身边抢走。”

　　薛远：“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希望到那日，爹爹不会后悔。”

　　樊庭植是心里的逆鳞，薛远对这个男人的妒忌在岁月里，未曾消失过，“薛汀兰，你如今是疯了不成，我是你的父亲，有你这么说话的。”

　　“我是疯了，是你逼我的！”薛汀兰笑道，“爹爹，你说樊首辅会不会还在等着林姨娘回头？”

　　薛远额头青筋暴起，隐忍怒意道：“从现在起，禁足，不许离开你的院子。”

　　往门走，薛远：“来人，将姑娘带回墨园。”

　　“不用他们，我自己走。”

　　离开偏厅，薛汀兰抬手摸了摸脸。她走到门口，新月见到她的脸，面露心疼。

　　薛汀兰扬起笑容道：“无事。”

　　便是姨娘知道这些事，这些话，姨娘不会说，那就由她来说。姨娘受的苦，不能讨回来，可是白白受着可不行。

　　这些话她作为一个女儿，本不该说的，可是若是白白让姨娘受苦，让父亲心安理得，她做不到。

　　前世，桂枝处心积虑伤害姨娘，前世姨娘一尸两命，桂枝她是成功的。

　　有谁能懂她的恨，明知幕后指使人，却无可奈何她，而父亲为了名声和前途，也要护着她。薛汀兰走到院子的树下，看着树上的风铃，耳边是风徐徐吹来，风铃叮铃铃的声音。她心里想着，如今，姨娘深受方锦绣等人的算计陷害，好在幸运，大难不死，父亲可以从轻发落方氏。可是，前世呢，姨娘怀着孩子离开人世，父亲不可能没有调查，他定是知道方氏的所作所为。然而方氏依然在京都活得好好的，联合郡王妃找机会磋磨她，父亲却待在漠城不回京都。

　　薛汀兰不由自主回想从前。宋姨娘曾对她说的话。宋姨娘虽是薛远的妾室，但是待林姨娘如姐妹，她也是薛远惊鸿一瞥纳进府里的，出身落魄的书香世家。当时年幼的薛汀兰心里怨恨林姨娘，不愿亲近她。因为宋姨娘的告知，薛汀兰才知道林姨娘的过去，知道林姨娘与樊首辅之间的事情，知道林姨娘是为了她，才留在宁国公府。

　　在姨娘刚到宁国公府，还未怀她的时候，姨娘逃跑过，没成，寻死过，没成，无数次反抗过，要绝食寻死的时候，大夫却说她有喜了。她怀上孩子后，费尽心思想办法不要肚子里的孩子，奈何薛远对她监视紧密，一日日过去，肚子越来越大，她摸着胎动觉得自己与孩子有了血脉相连，同时有些被薛远哄软了心。

　　这么多的孩子里面，父亲最是宠爱她，不过是爱屋及乌，都是因为姨娘。薛汀兰还记得姨娘郁郁寡欢的模样。薛汀兰七岁那年，是姨娘给她过的第一个生辰，至那以后，她才能亲身体会到母爱。姨娘过得好，薛汀兰高兴，过得不好，薛汀兰就觉得愧疚。如今，父亲这般行为，姨娘是活在父亲编织的虚伪谎言里，她这么些年依然相信父亲的承诺。而她知道真相却不能告诉姨娘，她怕姨娘又回到当初郁郁寡欢的模样。

　　她该怎么办？薛汀兰扶着树干，觉得胸腔里一阵心闷。她靠在树旁，脑袋突然发昏，喉咙发干，她忍不住咽了咽，喉咙一股腥味涌起。

　　陪在身旁的新月，扶住面色苍白的薛汀兰，见她嘴角有血丝溢出来，惊慌道：“姑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