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宠（重生）》今年鱼

47、哄人

　　薛汀兰醒来发现自己在马车里，身上盖着柔软雪白的毯子。她抬眼，李衡的眉眼映入眼帘。

　　李衡：“醒了？”

　　“我怎么在这？”薛汀兰坐起身。她记得她在偏厅与父亲争论，回去路上胸闷吐血，让新月不要声张，慌乱整夜未睡，她身心早已疲惫，回卧房里衣带都不解的立刻躺下，她应是在薛府的墨园才是。

　　李衡挑眉道，“当然是本王带你出来。”

　　薛汀兰：“我要回去。”实在是不敢想象，李衡会做出私闯女子闺房，趁她沉睡之际，自作主张将她带出来的行为。哪里是一个端方雅正的君子所为。

　　端正坐好，却自带慵懒，后背靠在夜明珠光芒洒落的车壁，李衡目光凝视过来，却不说话。马车滚滚向前，许久，薛汀兰：“这是去哪儿？”

　　“琅琊山庄。”

　　“王爷若是去游玩，还请另寻旁人，我今日心情甚是不佳，不想扰了王爷的雅兴。”

　　“那正好了，本王今日心情甚是高兴，就带你这个心情不佳的人去游玩一番。”李衡唇角勾起笑意，手腕靠在窗帷旁，微侧着头，目光从薛汀兰摇晃的步摇，落到她紧蹙的眉头。

　　薛汀兰淡漠道，“王爷执意如此，待会我若是摆着一张臭脸，王爷可不要怪罪。”

　　李衡双腿交叠，右手指在右膝盖上敲动不停，悠然自得，“本王今日允许你摆一张臭脸，你想怎么摆，就怎么摆，要哭要闹都可以，不会怪罪。”

　　薛汀兰瞥他了一眼，“我为何要哭哭闹闹？”

　　李衡斜眼过来：“你看起来很不高兴，眉头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

　　琅琊山庄的雅间里。

　　雅间门被平滑拉开，白发白袍的温老端药过来，李衡接住药碗，看向薛汀兰：“把药喝了。”

　　薛汀兰侧开头没理他。李衡温和道：“你气急攻心吐血，伤及心脉，这是温补的药。”

　　她看到碗里黑漆漆散发难闻气味的汤药，撇开头，“不喝。”

　　宽大的手掌贴过来，李衡拉起她的手，合着他的手，扣在温热的药碗，语气不容置疑，“喝。”

　　“我不喝。”

　　“别逼我喂你。”李衡强硬道。

　　抿了抿唇，薛汀兰立刻抢来药碗，仰头一股脑喝下去，浓浓的苦涩在唇齿散开，她蹙着眉头难受道，“苦死了。”

　　圆桌有一个果篮，里有橘子、红枣、杏子、脆桃。黄澄澄的橘子落在修长如玉的手指，李衡看似不紧不慢剥开橘皮，却很快将橘子分成瓣喂到她嘴里。甜甜的橘子果肉在唇齿间，苦涩消退些许，整个橘子一瓣两瓣的喂完，李衡拿起一个橘子要继续剥。

　　薛汀兰拦住他的手：“我自己剥。”说完，她从果篮拿起橘子迅速剥开，捏了一瓣刚要放入嘴里，李衡捉住她的手腕一拉，他低头下来，薄唇碰到她的指尖，那瓣橘子被他吃完。

　　连续吃完两个橘子，方才手指间的柔软仿佛依稀还在。薛汀兰垂着头，一张雪白帕巾盖在她手上，在她愣怔之时，李衡已经将一双柔荑里里外外仔细擦干净。

　　抬头盯着李衡，薛汀兰疑惑：“你是端王爷吗？”他莫名其妙的行为举止，无一分往日里的高高在上，她不得不怀疑眼前的男人是其他人所扮。

　　“本王是，你要验吗？”他稍稍倾斜身体过来，眉眼带笑的容颜放大她面前。清冽的气味萦绕鼻息，薛汀兰身子往后躲，没再多问。

　　侍女排着队将菜端上来，摆满一桌，色香味俱全，佳肴盛宴，坐在饭桌前，薛汀兰不动筷子。李衡给她剥好一碟子虾肉，端到她面前。

　　“本王初次给人剥虾。”李衡笑道，“赏个脸。”

　　见她疏离冷漠动也不动的模样，李衡：“不吃？本王全倒了它。”说着，他作势要端走瓷碟。

　　伸手拿住瓷碟边缘，薛汀兰淡声道：“我吃，行了吧。”

　　薛汀兰吃了两口虾肉，李衡：“本王剥的虾好吃吗？”

　　“……”这虾肉好不好吃，关键在厨子的手艺，他不过是剥个虾，难不成能让虾肉更为美味？

　　薛汀兰撇嘴道：“好不好吃，王爷自己尝一尝不就知道？”

　　李衡轻笑一声：“薛汀兰，你还真给我摆臭脸了。”

　　“不是王爷许可的吗？难不成你说过的话实则是假话？”

　　“不是假话，随你高兴。”

　　两人慢条斯理用着饭，曾经都是他命令她在桌旁服侍他，今日这顿却是他自己为她夹菜盛汤。

　　又有侍女端菜上桌。薛汀兰垂眸。炒肝儿，金银丝鸡胗，佛手肥肠，芙蓉腰花，五香牛肚。心情再不好，再没有胃口，看到这些她喜欢的菜，她都忍不住口味生津。

　　李衡：“都是你喜欢的菜，有没有心情好一些？”见薛汀兰点了点头，他拿起公筷，夹起两块炒肝放到瓷碟里，再后筷子依次伸往另外四道菜，各夹两块。

　　薛汀兰看着他帮她布菜，他把瓷碟放到她桌前，瓷碟里炒肝、鸡胗、肥肠昂、腰花、牛肚，各两块。

　　李衡：“尝尝，看看合不合你胃口。”他瞥了瞥桌上的菜，“这些都是你的，喜欢就多吃点。”

　　薛汀兰尝了肥肠和鸡胗。

　　李衡：“合你胃口吗？”

　　“嗯。”

　　薛汀兰对侍女道：“帮我拿壶酒上来，要最烈的。”

　　等酒端上来，薛汀兰提起酒壶要往酒杯里倒酒，李衡把酒壶抢走。

　　“给我。”薛汀兰恼怒。

　　“借酒消愁不是好办法。”李衡让侍女酒壶拿出去，对薛汀兰道，“伤身，不许喝。”

　　“王爷不是说我酒量差，就该多喝几杯练练吗？”

　　“今日不行。”李衡道：“今夜有一场人间盛景，我带你去看。”

　　薛汀兰不以为意：“什么人间盛景？大晚上去，看山看水都不能，没有兴趣，我要回去休息。”

　　李衡意味深长道：“若是错过了，你会遗憾的。”

　　“不想去，我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到家。”

　　李衡抬手拍了拍掌，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高高隆起，用墨布遮盖，不知墨布下是什么东西。

　　侍女把它端到薛汀兰面前，李衡：“你掀开瞧一瞧。”

　　薛汀兰看着墨布下隆起的东西，心想，可别又是什么武器，她不感兴趣。她抬手将墨布掀开。

　　白玉扇形幽兰玉冠！通身银白色玉冠，玉冠中间是温润的和田玉，雕刻成空谷幽兰的形状。幽兰周围是扇形打开的镂空孔雀。

　　薛汀兰惊讶道，“你没送给别人？”

　　李衡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桌前：“你觉得本王还能送谁？这玉冠本来就是买给你。”

　　“你那日不是在宝琦阁盯它很久吗？手上没钱买不下来，本王多的是钱，勉强好心买给你了。”

　　薛汀兰给李衡准备礼物的当日，在她离开之后，李衡也去到宝琦阁。当时，涟漪和碧画看到大堂琉璃柜中这顶玉冠，停留驻足，夸赞不停。

　　掌柜介绍玉冠后，笑道，“方才宁国公的千金就很喜欢这顶玉冠，看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心里甚是想买下，可惜身上带钱不够，说是明日再来取。”

　　听到是薛汀兰要买的玉冠，心想定不能让她如愿以偿，碧画计上心头，道：“涟漪姑娘，你觉得这顶玉冠如何？”

　　涟漪笑道：“空谷幽兰，不染尘埃，清雅脱俗，甚是好看。”

　　碧画：“王爷，这玉冠与涟漪姑娘甚是相配，你看，涟漪姑娘很是喜欢。”

　　李衡看向涟漪：“这玉冠好看吗？”

　　涟漪：“好看。”

　　李衡看向杨端：“买下它。”不过两千银两的首饰，薛汀兰却买不起，薛远是干什么吃的。

　　涟漪姑娘看向李衡，眼里欣喜感动。

　　碧画凑过去，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心里妒忌却轻声笑道：“涟漪姑娘，你瞧，王爷多宠爱你。”

　　目光落在白衣翩翩的李衡身上，涟漪面露羞涩，小声回应碧画：“王爷待奴好，是奴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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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间里，香烟袅袅，菜香四溢。

　　李衡起身走过来，指尖撩开薛汀兰的背后青丝，“戴给本王看看。”他拿起白玉扇形幽兰玉冠要往她头上，见她故意侧开头躲开，手掌扣住她肩膀，“薛汀兰，别不识抬举。”

　　薛汀兰坐定身子，等李衡给她戴好白玉扇形幽兰玉冠，侍女端着铜镜过来，李衡把镜子推到她面前，见她眉宇间的郁气比之前退去许多。

　　“喜欢吗？”慵懒低哑的声音在耳畔。

　　薛汀兰看向铜镜里，女子头戴玉冠，清新淡雅，容貌美丽，身后是微微俯身的俊美男子，她面色柔和有笑意，启唇却道，“凑合。”

　　＊＊＊

　　在琅琊山庄用完饭，李衡带她去马场跑马。跑了许多圈，将近半个时辰，薛汀兰身上出了些汗，心情舒畅了许多，她喘着气息下马，想回去沐浴换衣，对李衡提出告退。李衡拦腰抱她上他的高大骏马，让她坐在他身前，他策马扬鞭，行到黑夜，终于带着她停下，然而，她和他身处的是一处荒凉之地。
　　黑夜里，漆黑辽阔的天空下，有一座高高的岩石山，怪石嶙峋，就在他们身后。

　　李衡抱她下马，夜特别黑，他提着羊角灯，牵起她的手。

　　前方是一块十分空旷的地方，四面只有岩石山遮挡一面，夜风通畅。前方的空旷地上，搭起一个宽敞的四角大棚。

　　李衡说是带她来看人间盛景，难不成是到这荒漠吹冷风看星星？她抬眼看星空，今夜星疏月明。大晚上的，乌漆漆一片，能有什么人间盛景。

　　刚想着，空气里传来一阵鼓声，一群人站在后面的岩石山上，男子们身着长白袍，身量颀长，或是举着火把，或是背着长鼓手掌拍鼓，女子们身着珠帘纱裙，手腕一圈圈银色环镯，露一截细白腰身，身姿婀娜。鼓声阵阵，歌声嘹亮，是她听不懂的民谣。他们从岩石山上唱着歌拍着鼓下来，到薛汀兰面前，围在她周围跳舞。有一眉眼英气的女子给薛汀兰戴上花环，递来一竹篮瓜果。

　　结束之后，李衡扬手，所有人退了下去。

　　薛汀兰：“完了吗？”这算什么人间盛景，夜风袭来，裙裳翩翩，薛汀兰捂着手臂，觉得冷，“我可以回去了吗？”

　　李衡将披风脱下包裹她，“再等等。”他摸摸她手腕的翡翠盘璃冰糯飘花镯：“看前面。”

　　薛汀兰顺着他的话，眼望过去。

　　四角大棚里，身穿白衣短打的男子们围着一座用来溶化铁汁的熔炉。不知道在弄什么，薛汀兰觉得过了许久，她端着一竹篮瓜果，觉得手累，“王爷，我能放下它吗？”

　　李衡：“放在地上。”

　　薛汀兰把一篮子瓜果放在地上。

　　这时周围的火把骤然全部熄灭，一时适应不过来，她觉得眼前陷入漆黑之中，黑夜愈加黑暗。场地空旷，夜风肆无忌惮，薛汀兰裹紧身上的披风，渐渐熟悉月光的光芒，尚能看清眼前的事物。

　　下一刻，她趁着月光，远远看到有个人拿着铁板一敲。

　　霎时之间，无数的金色星子骤然迸发，升腾，盛开，飘落，在黑夜里璀璨夺目。

　　打铁花的老师傅，熟练的舀起溶化的铁汁放入铁板中，手里不停，一棒接着一棒。

　　万千星火聚成光辉，巨大华丽的火树在夜空中绽放，纷纷扬扬，火光四射，一树接着一树，犹如仙宫琼树，在黑夜下，流光溢彩，壮观炫目，美不胜收。火星稀碎渺小，却炽亮醒目，无数的它们，映在黑夜之中，金光闪闪，犹如漫天星河。当星火坠落，犹如鹅毛般飘落，不是雪白色，而是炽金色。

　　薛汀兰胸腔的情绪变得激动，满心震撼，她惊艳的望着绽放在黑夜的铁树银花，只叹，人间仙境应是如此。

　　她静静的欣赏眼前的盛景，在星火璀璨之际，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

　　突然，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窜入天空，瞬息之间，烟花在空中绽放，缤纷多彩。天空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地面铁花，一树接着一树。

　　李衡靠近她身旁，衣摆飘扬拍在她腿上，低哑的声音，“薛汀兰，这场人间盛景，喜欢吗？”

　　薛汀兰扭头，他眉眼带浅浅笑意，乌黑的眸子里，有星火绽放，流光婉转，明亮深邃，仿佛能将人的心魂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