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宠（重生）》今年鱼

35、留宿

　　李衡摩挲扳指，眼里闪过笑意，道：“看来，你只能坐本王的马车了。”

　　随从撑伞遮在李衡头顶。李衡长靴踩水走到马车前，提起衣摆踏上去，门帷被他从里拉开，他看向酒楼里裙裾翩翩的薛汀兰，“还不过来？”

　　杨端撑着伞走近，“薛姑娘，请吧。”

　　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落下的倾盆大雨，薛汀兰不再犹豫，跨过门槛，提起裙摆走入伞下，到马车门前，看着高高的马车，心想好歹有个脚踏，否则她如何上去。

　　李衡把门帷搭在悬钩，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轻轻往上一提，她便入了马车中。

　　门帷放下来，宽敞精致的马车里，墨色干净的软毛地毯，四座夜明珠灯盏散发微微柔光，马车罩顶内珠玉镶嵌，精致的花雕纹饰。

　　见她蹲在门帷前一动不动，李衡背靠车壁：“进来坐。”

　　薛汀兰要往里走，却因为身子微微俯下而踩到垂落的裙裾，猝不及防摔向李衡怀里。

　　鼻息间是她身上的清雅香味，入眼就是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她的青丝扫在他的手腕间，挠得一股痒意传到心间。因为倾斜角度，撑在他胸膛上的一双柔荑，贴得很紧，他的心跳在她的掌下，扑通扑通。

　　他的呼吸喷在她脖颈间，她的掌下，是他宽阔起伏的胸膛，薛汀兰心乱跳一通，只注意到自己的狼狈，面上故作冷静，手掌立即离开宽厚的胸膛，坐下后淡定道：“我踩到裙子，王爷没事吧。”

　　女人身体的温香柔软，在撞入怀里的一瞬间，李衡便清晰的感觉到，印象深刻，即便她着急移开，那股感觉依旧流连不去，缠绕挑弄他的思绪。

　　“嗯，无事。”李衡的眼眸深邃如海，忍不住落在她的后颈，锁骨，腰臀，呼吸有些热，他道，“雨势太大，马车通行不便，你要当心，坐好了。”

　　“多谢王爷关心。”

　　宽敞安静的马车内，气氛暧昧不清，变得浓稠缭绕，无人说话，薛汀兰见李衡闭眼休息，她撩起窗帷透气，冷风吹进来，人渐渐清醒下来。

　　大串的雨珠纷纷落下，茂密树叶的树枝被积水压得低矮，地上一汪汪积水，马车车轮滚滚向前，水花飞溅。杨端身披蓑衣，骑着一匹乌黑骏马，新月同样披着蓑衣，坐在他身前。

　　薛汀兰放下窗帷，移动腰身，端正坐好，坐垫柔软舒服，空气中有淡淡的清香气息，像是枫叶香。

　　这是薛汀兰初次在这么封闭的环境，和李衡相处。此时此刻，这里只属于她和他，没有人来打扰。薛汀兰的目光飘过去，不由自主的细描他的容颜，他的眉毛浓密乌黑，眉形如剑，睫毛浓密，鼻梁高挺，薄唇的颜色微淡，一眼一笔都在描摹。

　　李衡忽然睁开眼睛，两人的目光在淡雅清香的空气中猛然相撞。薛汀兰的睫毛抖了抖，故作镇定的移开视线。

　　“放才你盯着本王的时候，在想什么？”李衡背靠在车壁。

　　“没有盯您，我在发呆，您看错了。”薛汀兰低头理了理袖子。

　　李衡身子微微前倾，手臂搁在双膝上，抬眼与她平视，“你在说本王眼神不好？”

　　薛汀兰手指一抖，“没有在说。”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他怎么就曲解成这样。

　　李衡伸手过来，薛汀兰惊怕躲开，“干什么？”

　　“头发上有树叶。”

　　“薛汀兰，你在本王的马车里，这是我的地盘，我若是想对你做什么，你抵挡不住，还躲我，多此一举。”李衡把树叶拿下来，说，“只是帮你拿片树叶，不必紧张。”

　　“这么害怕我？”他手指离开的时候，顺便撩了一下她额前的青丝。

　　薛汀兰感觉一股痒意传来，缩了缩肩膀，轻声道：“王爷应该清楚，很多人都害怕您，我也不例外。”

　　马车行得稳稳当当，车轮翻过一寸寸土地，留下深刻的印记，外面倾盆大雨依旧未停，反而愈加剧烈，薛汀兰可以听到大串的雨珠砸落在马车身上的声音。阴沉沉的天空中，不时闪电划过，轰隆隆的声音，一时仿佛地动山摇。前方一棵大树倒下，是被雷电所击。

　　倒在地上的大榕树挡住前面的路，马车停下。有暗卫递来消息，说前面的路坍塌了，还出现泥石流，一时过不去。

　　杨端过来，传话从暗卫那里得知的消息，“王爷，附近有村庄，可以留宿。”

　　“带路。”李衡说完，放下窗帷。

　　杨端领着他们到一处白墙青瓦的房舍前，朱红色大门，门口坐两只石狮，门前空旷，一口井，一株大榕树，还有一个晒场。这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

　　杨端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是一个年轻肤黑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后。他隔着门缝偷偷看着他们。

　　“有什么事？”

　　杨端居然露出笑意：“打扰一番，天下大雨，路遇坍塌，我们途径此地，若是方便，可否借宿一晚。”

　　说着，杨端递过去一锭银子。年轻男人接过银子，把门打开，“进来吧。”

　　屋里面还有一男一女，一位身着粗布灰裙，三十岁上下的妇人，一位是骨瘦如柴、长着一双老鼠眼的中年男人。

　　进入屋里后，妇人看向李衡打量不止。中年男人看着薛汀兰，目光灼灼。拿了银子的年轻男人把话带给两人。

　　妇人扬起笑容，“贵客光临寒舍，还请不要嫌弃。”

　　李衡拉住薛汀兰的手，把她揽在怀中，“自然不会嫌弃，我与我夫人就此多谢了。”

　　他们先是带李衡和薛汀兰去北厢房，门没被推开，又将他们安排在西厢房，待到房间里把门关上，薛汀兰就问，“王爷，今夜有危险是什么意思？”

　　方才李衡拉住她的手，叫她夫人时，她反抗了一下，李衡靠近过来，在她耳旁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了今夜有危险这句话，薛汀兰就不敢反抗。

　　见李衡眉眼带笑却不说话，犹如在戏弄她，就等着她着急，薛汀兰恼怒：“您既然明知有危险，为何还要住这里？”

　　方才在门外等候，雨滴落在薛汀兰脑袋，青丝沾湿，风吹来时，青丝贴在她白皙的额头。李衡走近，撩开她额头的青丝，低沉的声音温柔的落在她头顶：“这附近的村庄，就这家房子最好，勉强可以接受。”

　　薛汀兰知道他这人就爱挑剔，不过知道有危险之后，她就不敢再掉以轻心，抬起头环看四周，见窗门紧闭，又看到身前这个身量颀长的男人，她放下心来。若是只有她一人，她定会害怕，可是有李衡在，她安心不少。

　　这家人热情的为他们安排晚膳，招呼他们去前厅用饭，李衡以薛汀兰身体不适为由推辞，妇人笑着把饭菜端入他们房里。

　　她一进来就看了看屋里，目光落在床帐中薛汀兰身上，李衡抬脚过来挡住她的视线。

　　李衡笑容温和：“内子身体娇弱，方才吹了风，头昏脑胀，受了些风寒，好在已经服过药，休息一番便好。”

　　妇人扬起笑容，“郎君与女郎如此恩爱，真是令人艳羡，不过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二位别忘了吃饭，姜汤也别忘了喝。”

　　李衡拱手：“就此多谢了。”

　　她摇摇手，“不用谢，只不过是粗茶淡饭。”她走到门外又停下脚步，继续道，“我瞧二位气度不凡，不像咱们漠城人，可是哪里人？”

　　“在下和内子都是京都人士。”

　　妇人恍然大悟的模样：“怪不得，听着就不是漠城口音，原来是京都人士。”

　　待妇人离开后，杨端进来给饭菜试毒，他面无表情道：“王爷，这饭菜里有毒。”

　　“本王知道。”李衡摆摆手，让杨端把饭菜端出去处理。

　　李衡走近床边，“夫人，人走了，出来吧。”

　　“既然人已经离开，王爷可别再这么叫我了。”薛汀兰掀开床幔露出脑袋。每回他这么称呼她，她的心就止不住乱跳，胡思乱想。

　　李衡笑道：“方才可是有人说我们夫妻二人恩爱来着，你也听到了。”

　　“王爷当笑话听听就得了，别来取笑我。”薛汀兰看着屋里只有一张床，皱着眉头问，“今晚怎么睡？”

　　李衡看了看外间的坐榻，指它，“你今夜就睡那里。”

　　薛汀兰看着坐榻狭窄，且有些平硬，立刻苦着脸。

　　见她真相信他会忍心要她睡坐榻，李衡敲敲她额头，“本王睡坐榻，你睡床上，就这么决定。”

　　想到他身材颀长，却要挤在坐榻上休息一晚，薛汀兰语气软了，“王爷，还是我来吧。”

　　李衡盯着她威胁道，“你再说话，就睡一张床。”

　　薛汀兰：“……”

　　夜里睡在床帐中，薛汀兰翻来覆去，掀开床幔问道：“王爷，今夜会有什么危险？”

　　李衡翻身看过去，见她毫无睡意的模样，道：“别急，等着。”想起她胆子小，他又道：“不用害怕，本王在这。”

　　薛汀兰问他，“王爷，您睡那坐塌，可睡得舒服？坐榻硬不硬。”

　　李衡：“硬。”他顿了顿，起身盘腿坐在坐榻，与她目光相撞，“薛汀兰，你要叫我过去吗？”

　　薛汀兰翻身背对他，假装听不见。李衡慢悠悠道：“既然睡不着，本王给你讲个故事。”

　　想起他在山洱湖游船讲过的恐怖故事，薛汀兰捂住耳朵，说，“不想听，王爷莫要吓唬我。”

　　李衡听到动静，扭头。纱窗纸上，人影斜长，有人从外面捅破窗纸，长管伸入，白茫茫的香烟袅袅。可惜只放了一会儿，外面早已埋伏的杨端出手，那人后背被人袭击，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听到如此响亮的声音，薛汀兰惊慌的坐起身，大气不敢出。

　　“别怕。”李衡对她道，听到敲门声，他掀开衣摆起身下榻，出去把门打开，与门外的人说了几句话，李衡对屋里的女人道：“薛汀兰，过来。”

　　薛汀兰走到他旁边，只见空旷寂静的长廊上，那位老鼠眼的男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杨端来禀告，“王爷，另外两人已经处置，就捆在前厅。”

　　李衡：“这三人不是这宅子里的主人，杨端，你带人里里外外搜一搜，有发现过来禀报。”

　　杨端：“属下遵命。”

　　待杨端离去。薛汀兰看向李衡：“王爷，既然您知道他们有预谋，怎的不早拿下。”

　　李衡轻笑一声，垂眸看她，“让你见见世面。”

　　薛汀兰疑惑：“我只见到有人害我，这算什么世面。”

　　“若是本王不说，你可会知道这三人是坏人？又知道他们会如何出手？”

　　“不知。”

　　李衡帮她调整发髻的珠钗，温柔道，“用你的小脑袋，好好想想。”

　　杨端在地窖下发现房舍的原主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两个少年，十二岁左右，是双胞胎，他们的父母出去行商未归，原本有一个大娘被雇来伺候三人，大娘有事回娘家，于是这宅子就一老两小。而那三人，是漠城路上的劫匪，逃亡出来，途径此地，就起了贼心。

　　老人和少年对李衡等人一番激动感谢，杨端带人准备晚膳，大伙们解决了温饱。

　　饭后回到厢房，依然想不通，薛汀兰：“王爷，您是如何看得出来，那三个人是坏人呢？”

　　李衡手放在腰带松了松，“本王若是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王爷想要什么。”薛汀兰仰头看他。

　　李衡走过来微微弯腰，与她平视，“本王想要什么，你便给吗？”

　　靠得这般近，呼吸都能相互感受，薛汀兰不得不退开两步：“我给您送件礼物吧，王爷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李衡站直身体：“你亲自动手做的。”

　　薛汀兰想起话本里女子送喜欢的人礼物，多是香包，锦囊，鞋子等等。她的女工不行，礼物还是另外想。

　　薛汀兰：“王爷，我想不出要做什么送给你，等我考虑好就送。”

　　李衡语气强硬，“我要三日后收到礼物。”

　　这人怎么能这样，收礼物还要按照他的要求来，薛汀兰走到椅子旁坐下，在他逼迫摄人的目光下，妥协道，“好了，我答应您，三日后定把礼物送到您府上。”

　　“本王要你亲自送到我手里，不能派人送过来。”李衡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胳膊碰到她的胳膊，她想要抬手离开，袖子却被他胳膊压住。

　　薛汀兰咬了咬牙，“我答应您。”

　　李衡唇角勾起，露出笑容。他望着灯烛中的薛汀兰，见她笑容温婉，青丝垂落在白皙的颈项间。忍不住抬手覆在她手背。

　　薛汀兰仿佛被烫了一般，迅速拿开，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若无其事道：“王爷，可以告诉我了吧，您是怎么看出来他们是坏人的。”

　　李衡颈子上的喉结滚了滚，他提起茶壶倒茶饮下，喉咙才没有那么干，他道：“其实不难。”

　　“先是眼神，开门的时候，那位年轻人往门外左看右看，太过于紧张谨慎，应是在躲避什么人，担心开门看见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当他见到是我们，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他看到本王身上的扳指玉佩等饰品，可能瞧出是贵重之物，便露出贪念，时不时打探，盯着不放。”

　　“再看手，他们手掌粗糙，手掌的茧子，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还有他们身上的伤痕，为兵器留下，脚步沉稳，根本不是村里的平头百姓。”

　　“最主要的是，他们身上有杀气，行为举止，在这村庄的房舍里，格格不入，对宅子也不熟悉，先是想把我们安置在北厢房，然而门关着，不知道钥匙在何处，只能带我们去没关门的西厢房。”

　　薛汀兰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这下子才明白过来。她喝着李衡递来的热茶，笑道：“好在有王爷在，王爷又救了我一次。”

　　李衡放下茶盏，站起身走到坐榻，毫无顾忌的脱下外袍扔到椅子上，又伸手解开腰间的玉白色云鹤腰带。

　　“王爷，你做什么！”薛汀兰见他突然当面脱衣，吓得不轻，躲到椅子后面，一副警惕的模样。

　　夜晚寂静，门窗外有夏风吹叶的簌簌声响。

　　李衡长靴踩地，脚步沉沉的走过来，走到薛汀兰面前弯下腰，温热靠拢过来，他似乎是要环住她的模样，薛汀兰紧张的闭上眼睛。

　　滚烫的呼吸钻入耳中，清冽淡雅的气息随着呼吸钻入鼻息，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男人的声音沉沉的，在夜里异常勾人。

　　“薛汀兰。”

　　“夜深了，快睡觉。”又是一声轻笑。

　　站在身前的男人转身离去，薛汀兰睁开眼睛，屋里的烛光已消失，皎洁的月光从窗外落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清辉。

　　李衡屈曲双腿平躺在坐榻上，双手交握，置于腹间，他侧着头看向她，“记得做个好梦。”

　　“王爷也是。”薛汀兰淡定自然道。

　　暧昧的气息缭绕不去，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压抑着，或许只需一丁点火星，就可以燃烧起来。

　　薛汀兰转身回到床榻，脱下鞋子爬上床，放下床幔，躺在柔软的床上。

　　黑暗里，她捂住脸，暗暗压下弯起的唇角，轻声嗔道：“又戏弄我，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