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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归宿 ...

  •   我这样的心绪不宁,虽然尽量的掩饰,但是逃不过指挥官的眼睛。他并没有问我什么,只是不要我再站在他的身后,他会派我出去做一些事情,分散我的注意力。有一次我还看到师姐,她留在驻地,经常随船出航,快两年了,她比以前更英姿飒爽,不过我看她却觉得平常了不少,只因为我现在眼界高了。虽然她还比我还高一级,已经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的天差地别了。我们疏远了,或者说我们从来没有接近过,彼此礼貌地说两句话,问候近况,她对我现在呆的地方仿佛有些吃惊,我笑着说,我还羡慕你每天自由地在海上翱翔,不用给人端茶送水。她说,能跟着修指挥官,倒茶送水也值得。好象我非常不知好歹。我跟她说起薛师笙,她的神情还像以前一样,不近不远,没有一点动容,我想她是看不上现在的薛师笙的,她的眼里,只会有现在的修指挥官,或许若干年后的薛师笙也会升到那样高的级别,师姐眼里会有他,但是绝不是现在。但是即便如此,师姐的眼光是没有错的,即便有一天薛师笙爬到修指挥官现在的级别,他也是比不上指挥官的。薛师笙算百里挑一,象指挥官这样的人要千里万里挑一,别看四等爬得快,到了三等就慢了,能上到一等,一般人不到四五十岁是到不了的。修指挥官这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四年了,就是说他二十八岁就到了这个位置,薛师笙现在二十四岁,才爬了六级,到一等三级,还有十二级要爬,杀了他也赶不上在三十岁前爬到。我并没有因此对师姐有任何看法,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师姐自己出色,要看中比自己还要出色的人,也是无可厚非。我自己不是也成天想着吃不到口的东西,到现在,我不过是运气比常人好一些,其他都和常人差不多,有什么资格评论他人。我不过是替薛师笙惋惜,我现在和他有些同病相怜,希望他好,我也会好,不过我知道他和师姐可能会好,我和我心里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的。师姐和薛师笙最多不过是平起平坐,我和他是地下天上,我不过是自己在痴想,无聊的时候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我还是天天给这些梦折磨着,就是慢慢开始习惯,不再象刚开始时那样那么伤心了。这段时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神秘人物出现,好像要给我时间消化这些情绪。大院的日子烦闷,每天最多的就是时间了。除了给指挥官办事倒茶,我看了很多军事书,比在学校里用功多了,一半是因为没事可干,一半是因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去想那些梦,也不要去想那个人。间或会回去探亲,我们一年有五天探亲假,如果首长特准,还能更多,不过回家也没什么意思,级别就上次他来了以后长了一级,现在还是绿板加两条杠,不知道要加多少杠才能见到一颗星,大家看多了也不稀奇了。还是呆在大院里,起码可以看看指挥官的背影解解闷。有一次实在无聊,我盯着他肩上中间的那颗星看,看看自己能多长时间不眨眼,如果我是阳光的话,这样长时间的聚焦肯定要把他的衣服烧起来,可惜我不是。就在我把自己看得眼花缭乱,快要一头冲倒的时候,他突然说话了,“小鬼,眼睛疼不疼?”我吓了一跳,我在他后面,他一直在办公,也没回过头,怎么会知道我在干什么?不过我看得眼昏,就是他回头我也不会觉察。我赶紧站好,回答说,“报告首长,不疼。”他回过头来看我,眼里有一丝笑意,弯弯的眼角向上翘起来,非常的柔和好看,“你是不是太闷了?”我想说不闷,怎么能跟首长随便抱怨,但是我的肩塌下来,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现在就是他是我的救命稻草,那个神秘的长官可能早把我忘了,上次做任务,他就带了我一小会儿,其实事情他都做掉了,就是让我去白捡了一个便宜,他要我捡,我怎么能不捡,自然捡来收得好好的,他给我的衣服,我还压在箱底,不舍得拿出来穿。指挥官没有多说话,他是惜言的人,他说的每句话都有用。当然日后他也有话多的时候,不过不是现在。

      我才二十出头,正是活泼的年纪,这样闷在大院里,当然闷,就是没有心事也闷,别说我有一肚子的心事。我要上船出航,我要去打仗,我要,我要,我要见到他。

      我的愿望,除了最终极的那个,总能实现。指挥官带我出航,这次不是演习,而是实战。同航的还有师姐和薛师笙。母舰上排列齐整的战斗机,看上去威风凛凛。我站在一边抬头看,感觉自己就比蚂蚁大一些。这玩艺我们在学校都学过,不过我的资格,连机修工也不够,只能在一边看看,觉得自己渺小,也不是因为它的体积,只是因为资格。我不再是指挥官的跟班,我在甲板上协助指挥交通。这个任务虽小但需要万分集中的注意力,我当然不能再想自己的心事,一天下来,居然没有时间发痴,真是不错。我在基层,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年轻新兵在一起忙碌,我这一两年给折磨得快要老掉的心又恢复了应有的青春,几乎不再有忧虑,每日只有六小时睡眠,见不到指挥官,也没有太想那个神秘的长官,倒是日日和师姐和薛师笙在一起,我想起他问我,你要和薛师笙在一起,还是和指挥官在一起。指挥官有指挥官的好处,薛师笙有薛师笙的好处,薛师笙集中心思干活,一心努力向上,和我是差不多的人,我们都心高气傲,且年轻气盛,冲动起来做事不计后果,我们比一般人出色,却不是顶尖的出色。换句话说,再怎么样,我们还是凡人,不象指挥官,已经超过常人的范围。我心里的那个他,根本就不是人。我有分秒休息的时候,会想如果不考虑感情的话,我和薛师笙比较般配,师姐和指挥官比较般配,他们两个都是不动声色的人。师姐虽然只比我高一届长两岁,但是她看上去十分成熟,不象她年纪应有的成熟,她的干练,也不是她那种年纪会有的,就象指挥官,年纪那么轻,就快要到顶峰了,也不是他那个年纪能爬到的位子。但人都是好高骛远的,如果只能在他们两个人里挑的话,我当然会挑指挥官。也不是我爱慕虚荣,两个人我一个也不爱,要挑,自然要挑条件好的那个。

      这场战役为何开始何时结束我不知道,对于我,师姐和薛师笙来说,以我们三个人同时受伤而告终。我们在甲板上时,有个炸弹落在附近,当时的位置,薛师笙在我和师姐中间,虽然他离我要近一些,但我还是非常奇怪,他没有去保护师姐,而是扑在我身上。我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给震昏了,身上多了些擦伤,醒来已经给空运到基地的医院,虽然比上次演习严重了很多,但是也不至于要撤离火线,也许因为我昏迷不醒,也许因为我有特殊待遇。不过不管为什么下来了,特殊待遇确实是有,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他。他坐的舒服,正在吃别人送来的苹果,他说,“指挥官离不开火线,让我过来看看你。”他吃个苹果也和人家不一样,有模有样的,看得我恨不得自己是他手里的那只苹果。他已经差不多吃完了,反手抛在门边的垃圾桶里,看都不用看。他来了,表示又有好事,我要升级了。看我不转眼地看他,他说,“再看眼睛要掉出来了。”我不知道他有多大了,有时看上去比我还要年轻,有时看上去和指挥官差不多,这时的他随意舒适,好像不在医院,而在自己的家里,看上去非常的年轻,皮肤就像婴儿,在灯光下透着晶莹的光泽。我移不开眼睛,即便它们真的要掉出来。他不再管我,翻看着手里的一本杂志,轻轻地哼着我从未听过的歌,声音低柔诱惑,诱惑我进入梦乡,我不想睡,我还想看看他,但是我的眼皮沉重,慢慢合起来,沉沉地入睡。这一晚无梦,我从未睡得如此安稳舒适。我在清晨的第一声鸟鸣中醒来,转过头去看他昨天坐过的地方,他已经不在了,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场醒不过来的梦,我都不能确定是否真实发生过,还是我梦里的一场梦。

      这一觉睡得我神清气爽,全身的伤痛好像都消失了,虽然没有看到他,虽然心里有些惆怅,但我也没有很大的失望,因为我知道他会走的。他是那样的不真实,仿佛只是我的一场梦,我只是在静悄悄地等,等这个梦如何结束。

      我回头去看窗外,却看见枕边有一件衣服,肩章上加了一条杠,我又升级了。我抿着嘴笑,不是为了多出来的一条杠,而是为了昨天看到他,不是梦,因为我的伤,他亲自把衣服送过来了。笑到一半,我突然想到,也有可能,因为给他差着送衣服的人,因为什么原因,不能来送衣服了,这丝笑就凝固在脸上,化为担心。昨晚我只顾看他,忘了问薛师笙怎么样了,母舰怎么样了,师姐怎么样了。我的心急剧地跳起来,如果薛师笙因为救我出了事,我怎么和他家里人交代,我怎么和自己交待。我还害他丢了那么多级别,不然他都超过师姐了。我突然觉得对不起他,不要连说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惶惑着,急急地坐起来,想出去找人问问。护士进来了,看我坐起来,说,“不要起来乱跑。”我说,“我没问题了,都好了。”她走过来,一把按住我,说,“你怎么知道你好不好,要医生说了好才好。”她给我量体温,查心跳血压,折腾了一通,就象我是重症病人。我实在等不及,问她,“有没有一个叫薛师笙的人住在这里?”她搭着我的脉说,“有啊。”我问,“他怎么样?”她看着我,笑得有些怪,“不用担心,他挺好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误会了,不过我理会不了这么多,继续问,“他住在那个病房?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她笑得更是古怪,“可以,吃完了早饭,你可以过去看他,不过只能一会儿,不要耽搁医生查房。”她告诉我他的病房,一眼看到我枕边的衣服,说,“呦,谁给你送的衣服,挺好看的。”我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她,“昨天谁来了?”她摇摇头,说,“昨晚我来查房时还没有,是不是你有什么小情人晚上偷偷溜进来啊?”她说这话时,一脸只是开开玩笑的样子,正门走进来的,她应该能看到,这个医院,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不给人看到呢?也许他不想让人看到,也许他是坐着飞船,从窗里来的。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没有接她的话。她说完这话,检查也结束了,见我不搭话,就出去了。

      我等不及早饭,等她一走,就去看薛师笙,我知道他没事,只是想问他为什么要救我。他完全应该救师姐。他坐在床上,手脚都绑着绑带,他这个样子还叫挺好的,我这个样子完全可以出院了。薛师笙见了我第一句话是,“我没事,都是皮外伤。”好像怕我担心。他住的病房,要四个人一起合享。我想想我住单人病房,不知是沾了谁的光。我和他说话,没有忌讳,我直截了当地问他,“为什么你不救师姐,要救我?”他笑笑,有点苦涩,“你师姐是巾帼英雄,不用我来救。”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听了他的话,有些黯然,他们之间,也许真的没有可能了。不过就是两年以前,他的眼里只有师姐,只要师姐在,连看别人一眼都不舍得,今天居然走到这样一步,连这样性命关天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我去看师姐,她要比薛师笙好很多,她离炸弹比我们远,而且她一向会保护自己,她对我说,“薛师笙救你是指挥官的命令。”我当时以为是真的,后来有机会问指挥官,他说,“我怎么可能要一个战士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救另外一个,哪个人的命不是命?做指挥官的,怎么能这么自私。”再到后来他说,“如果知道你有危险,要救也是我来救,怎么可能轮到他。”那时很后来的事了,我背着这个说法背了很长时间,以至于看指挥官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出来的,是师姐自己造出来的,还是薛师笙这么说的,还有可能是指挥官不好意思承认,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他从来不是做了事不敢承认的人,他连和下属暧昧有损军容这种事都敢承认,这事我得留在后面慢慢说,不能现在就交待了,因为这事和我脱不了关系。

      我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只到皮外伤都好了才出院,医生说是因为我昏迷过,所以要观察后遗症,但是我看他们更象在观察我的皮外伤愈合的情况,我亲耳听护士在说,千万不能留了疤。如果真是这样,我想这些不会是指挥官的主意,这样做也太过分了,作为一个军人,怎么会在乎一些伤疤,他如果这样做了,早就谣言满天飞了,护士看我的眼光不知要如何古怪。要真是哪个关照的,也只有那个神秘的他了。他对我的照顾,可真是无微不至,连唱催眠曲哄我睡觉都做了,要人照顾我的这些小伤,还不是小事一桩?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这样关照?都这么多次了,我知道他对我,决不是为了男女之间的原因,他绝不象无聊想吊我胃口的人,除了那天在右舷位上,他总是和我保持着距离,仿佛在提醒我不要靠得太近,不要自作多情跌入温情的陷阱。难道他是我失散的亲人?但我看不出我家族有哪个人可能生出那样出色的人来。我还是想不出个眉目来。

      在我出院前,战事就结束了,不是有人来告诉我,一如既往,他来了一次就再没有出现过。我知道,只是因为指挥官出现在医院里,他来探望所有的伤员。如果还在打仗,他是不会离开母舰的。他又打了胜仗,但是他一点也没有因此而踌躇满志,他还是温文可亲的指挥官,干净整洁,没有一点战争的痕迹。我是他最后探视的那个伤兵,因为我的伤最轻,他却坐了很久,坐在他坐过的椅子里,不同的是指挥官坐的端正,没有他那么舒适随意。指挥官也没有给我唱催眠曲,那是个下午,不是夜色深深的晚上。指挥官问我,“小鬼,你还好吧?”我说,我很好。我确实很好。自从他来过后,我再也没有做个那个伤心的梦,他的催眠曲夜夜伴我安然入眠。他问我,“小鬼,你是不是快要过二十二岁生日了?你有什么愿望?”我的愿望,我有很多愿望,大大小小,它们之间的区别是有多现实,会不会实现。自从军校毕业,我从没庆祝过生日,要不在船上,要不在大院里,有时是因为没有时间,有时是因为没有心情。而且生日有什么好庆祝的,人越长越大,建树越来越小,本来还雄心壮志,以升级为目标,聊以宽慰无聊的人生,现在这个愿望已经退而求其次,我的终极愿望,是一辈子也达不到了。我不是不灰心失望。看着指挥官温和的眼睛,我有一刹那的恍惚,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病痛,只是还在医院里,躺在病床上,云鬓散乱,感觉自己非常孱弱,就像当日由于过度的包扎,看上去好像受了重伤,我说,“我想嫁人。”我想也没想就这样顺口说出来,就像当日说疼啊,完全没有预谋,完全是没有经过大脑,完全是嘴巴自己要说的。

      天地良心,我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想要欺骗长官,没有一点想要勾引指挥官。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嫁给他,虽然我知道我不过在发梦,我也没有什么不良想法,我只是想在他衣服上绣星,给他削苹果,做饭洗衣,我当时是纯良少女,没有任何恶意流俗的心思。我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指挥官,心里却在想着他坐在那里的样子,耳边好像还听到他哼的催眠曲。我想得神思恍惚,脸上笑得异常温情脉脉,眼睛迷茫又放出光来,后来我想,看到我这个样子,指挥官是误会了,不光是他会误会,任何人看到我这样的表情目光,都会误会的。指挥官看了我一会儿,他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我好像听到了他的话,我还在继续做着梦,我看着指挥官,却没有看到他,我说,“我要顶花轿,抬我进门,我要我的新郎,抱我入洞房。”后来我想,我当时真的是着了魔了,我打小都喜欢旅游结婚,骑马游水上天入地都好,怎么会老土到要顶花轿?我在说这话之前是从来没有想过花轿这种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着指挥官发梦说这种话,为什么会没有对着别人,比如说刚刚救了我的薛师笙,事情发生,总是有原因的吧?我后来甚至想,是他那天哼催眠曲的时候,真的给我催了眠了,以至于我会说出那种话来。还是我一早就有心思要找指挥官做替代品,所以才借着这个机会让他误会?我不是这么无耻吧?我也不是有这么深的心机的人,当时的我,有什么都放在脸上,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件事藏得好,到死也没让人知道,其他的事,都是给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也不记得后来还和指挥官乱说了什么话,我就记得开头的几句了,连他什么时候走的也记不清了。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想到这件事,脸都红到脖子根了,我怎么会对着这么一个高级首长说这种话?我怎么也想不通,真是大白天说昏话,中了邪了。以后几天我看到指挥官,连头也不敢抬,看到他,就想起我说的话,脸就红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也控制不住,恨不能把我的舌头吞下去,恨不得那天从来没有发生过,我差点要求指挥官调我到其他地方去,不要再看到他,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他的误会就更大了。有一天他办办公,突然对我说,没事的。我一直在自责,大概又念到嘴上来了。我跟他请了假,要求回去省亲,我也没回家去,我跑到其他地方关门反省去了,我打定主意不要见他了,回去就打报告要求调去基层,要不退伍算了。我特地过了自己的生日才回去,我也不管我的假没有这么长,我可没脸在大院里过生日,万一他开玩笑给我办个生日宴会,对大家宣布,我的勤务兵郁闷过度,急于嫁人,如有适龄男兵,可以踊跃报名。我这脸往哪里搁?他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人,看他整人的手段,什么时候拿出来整我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我过了核准的假期三天才回去,心里惴惴的,我花了整个假期写了份请调报告,也不敢当面交给指挥官,准备什么时候他不在的时候,放在他桌上。他却把我叫去,叫人把门也关上了,就剩我和他两个,我还以为他要责问我为什么过期不回,他却给了我一纸批文,上面白纸黑字,同意修式铭和鞠菡笑的婚事。我看得下巴都掉下来了,不用和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吧?我抬起头看他,这是我出了院第一次敢正眼看他。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眼睛温和地看着我,说,“我原来打算给你这个做生日礼物,没想到你居然敢逾期才回来。”他的语气也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他的神色有些等待和期盼,倒象在等我高兴得跳起来。我却愣在当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压根没想到他听了我的话会去打结婚报告,不然再怎么样尴尬,我也要和他澄清事实。他这样的人,等着嫁给他的在门外早就排起了队,在大院这么长时间,只有我无聊,他可忙得很,光对付来求亲的,都够一般人头疼的。别人来说的,自己来说的,官大的,官小的,年龄大的,年龄小的,明说的,暗说的,我都见识了个遍,别说在后面我没看到的。敢来说的,都先自己掂过分量,没有一个条件差的,有几个特别花容月貌的,我都看得眼馋,当然是馋为什么自己没长得那么好,他都不动声色,该怎么回怎么回,也不得罪人家,也不答应人家。我不是不会发梦的人,只不过我的心思都用在其他人身上了,压根没想过指挥官,而且发梦归发梦,我还是很清醒地知道梦和现实的区别,我虽然也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眉毛是眉毛,说好听些是眉眼分明,但自问也算不上特别花容月貌,我身世清白,但是像我这样身世清白的人多得很,我也赶不上现在流行的高挑身材,我才刚够当兵的最低身高。我唯一比人家好的,就是近水楼台,没有哪个人可以像我一样时不时用指挥官身上的星做斗鸡眼的游戏。我看指挥官也是中了邪了,不然怎么会连问也不问问清楚就自作主张,不然怎么会愿意把自己当生日礼物送给我。但我看他的神色是正常的,没有象我一样眼放异光。我要怎么办,误会是自己搞出来的,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这报告都批下来了,如果我说不,指挥官的面子搁到哪里去?人家这么赏脸,我怎么可以这么不识趣?如果是我追他给他拒绝了,大概大家很容易接受,最多说痴人发梦,不自量力,或者根本就没人理会,这样的故事太多了。现在是反过来,不知人家要怎么说。如果就这样把指挥官得罪了,日后日子就难过了。他都不用给我穿小鞋,只要把我放逐出大院,我就没日子过了。到时连救我的人也没有,哦,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长官,但谁知道这个不是他的安排,万一我不照着办,他就不管我了,我怎么办?我还指望我升级时或者受伤时可以看到他。

      我低下了头,拿张纸在手里折来折去,对自己说,同意吧,你嫁不了他,指挥官是你最好的选择了。我也不是一点也不喜欢,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现在真有可能高兴得跳起来,这也是天上掉馅饼,砸在我头上,只不过这个馅饼不是我原来想要的那个。

      这个时间等得太长了,指挥官可是有耐心的人,他不动声色,看着我迷茫,我都怀疑象他那样眉尖目明的人,早就看出不对头来了,但是他不说话,等我说话。我不能不说话,门都关着,我也逃不出去,我支支吾吾,“我没想到。”话也没说完,继续在下面扭那张纸。我又有些怕他说,没想好,再想想吧,就再不理我了。我突然感觉有些凄惶,心里空空的,怕嫁给他,又怕他不理我,眼泪就慢慢流下来了。虽然我低着头,但是他看到我的眼泪,他有些意外,问我,“你怎么了?”他这一问,我更是委屈,眼泪掉的更急,手擦都来不及。他走过来,拍着我的背,说不哭不哭。指挥官可不是只会整人,他也会哄人,不然位子怎么坐的稳。他这一拍,我更是大哭起来,一边哭,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怕。”他轻轻地抱着我,说,“不怕,不怕,有我呢。”象哄小孩子,在他面前,我确实还是个小孩子。他的怀抱温暖而舒服,我象是找到了避风的港湾,一头栽进去,放心地大哭起来,把我这些日子郁积的幽怨和思愁都发泄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长时间,直到哭得心里舒服了,才停下来,他的衣服早就湿透了,不过他也没有在乎,也不着急,一直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只到我平静下来。我却是留恋上了这个怀抱,伸手勾住他的腰,埋在他的怀里,久久不愿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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