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情思 ...

  •   上船第一日,善良老实的老妈陪来送行,她对我参军一向舍不得。我却已经心不在岸上,穿好了一身戎装,只等开拔出发。

      走到海军历史博览处,遇到上一届的师姐。这个师姐出名,人长得漂亮,个子长得高挑,军功立了不少,比我只高一届,却已经有了军衔了。我们这些新兵大多听过她的故事,女兵们更是以她为榜样。迎着她的目光,我行了个军礼,她亲切地微笑。

      我们走入大门,师姐却遇到熟人,三个人齐刷刷的高个子,穿着军装看上去都很神气。头先一个长得比一般人要英俊很多,浓眉大眼,浅浅的酒窝不笑也能看到,肩上的标志和师姐要在同一个级别。另外两个都低一些,和我肩上的一样。他们和师姐打招呼,四周大部分都是穿军装的,所以他们就把我等同于其他人,给忽略了。师姐替我介绍了一下,结果和没介绍一样,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头先那个一双眼睛只管看着师姐,眼睛连瞟也没瞟过来,另外两个看上去象他的跟班,他做什么就跟着做过什么,眼睛看过来,见他没有打招呼,又都缩回去了。我一看这个样子,赶紧走人,留在那里当灯泡,瓦数还不够,讨什么没趣。

      上船等训话,怎么这么巧,方才那个眼睛长在天上的居然端坐在台上,这时目光注视前方,脸上十分严肃。我因为见到他的真面目,对他有些不屑,真是假正经。看了他一眼就开始认真听首长训话,没想到还叫到他发言,这个人原来比师姐高一届,叫薛师笙,也是立过军功,封了军衔的人。首长叫他来讲话,是给我们树立榜样。我不知道师姐现在在哪条船上给人说话,想到师姐对他不屑的态度,不觉笑了笑。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集合出发了,船远离港湾,渐渐向了无人迹的大海深处航行。

      船上生活枯燥乏味,头几天的兴奋劲过后,大家都安静下来,专心各司其职,我这不是第一次出海,所以将心思放在每一件小事上,两个月过去也因为表现出色,升了一小级,虽然咪咪小的和没级差不多,也不是人人都有,和我熟悉的人得闲都过来看看,羡慕一番,船上不许谈情说爱,不然冲着这一小级过来放电的男兵都会不少。船上长得好看的男兵不是不多,就是个个还是娃娃脸,青涩的很。首长们都很严肃,同样的表情,不管好看难看都看上去差不多,连宣布升级的时候都没有笑脸给一个,好像不是我挣来的,而是施舍给我的。

      又过了两个月,我又升了两级,事有凑巧,船有故障,我及时发现,协助修理,于小处将祸事消弭,这次不光是表现好,而是立了功了,连升两级。我心叫侥幸,这次是运气,如果不是我当值看到,这个功劳就是别人的。

      我老是叫它船,其实是条军舰,我们这次没有真实的任务,出来巡航演习。到了第五个月,我们和一起出航的另外五艘舰在海上会合,分成两组,模拟敌我进行实战演习,有我这员福将,当然大获全胜,当然不过是我运气好,这边的指挥官经验丰富,小胜了一招。虽然是模拟,也有人受伤,我把小拇指给擦伤了,虽然这个连小伤也算不上,但我受到特别优待,模拟包扎,把整个手臂都吊起来了。我现在是船宝,全靠肩上白板上的四条杠。

      我以伤兵的待遇接收最高指挥官的接见,他问我,小鬼,你受了什么伤?我说报告长官,我的小拇指上擦掉一块皮。他严肃的脸上忍不住笑,说了句,瞎胡闹。就去关心真正的伤兵了。我嘀咕了一句,疼啊。他回头瞪了我一眼。虽然是演习,也不能太过分,我赶紧闭了口。这个长官长得真好看,不是我们船上的,是空调过来的,演习完了可能就要走了,我忍不住要胡闹一下引起他的注意。这个人再严肃也不象别的长官一样看上去像铁板一块,他眼角弯弯总是带了一丝柔和,眼睛晶亮,长眉英挺。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俊男心里有想法,可能因为他肩上蓝章带三星,那是一等三级,再上一级就到头了,看他这么年轻就快到顶峰了,我别提多羡慕了。我多谢我的小拇指,不然哪有机会看到这样的人物。

      演习结束,船员调动,我被分到另外一条船上,这条船还要大一些,最重要是令我心仪的这个长官在这条船上,哇噻,出了军校,我真是一帆风顺。除了他,我还看到另外一个人,薛师笙,都快半年了,他的样子没有变,等级也没有变,还是三等一级,我都快赶上他了,真是没用的家伙,估计这半年心思都用在其他地方了,不过看师姐对他的样子,也不象看得中他的。我没有看到师姐,不知她有没有过来,不然倒是群英聚会。这四等虽然有级别,但还是跟普通士兵差不多,不带人的,上了三等就可以带队了,我看着他的肩章还是有些眼红。这次他倒有注意我,我跟他行礼时他又看着我,不知是因为师姐不在,还是我的肩上不再是白板一块,不过我想他是不记得我了。他只是回了个礼,我们就各走东西。

      这薛师笙还是很吸引眼球的,有事没事跟他汇报的女兵很多,他官不大,长官脾气学得到快,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对人不假辞色,有次还把一个女兵给训哭了,我看他更不顺眼,神气什么,看我超过你,有一天也当众把你训得哭出来。我不去凑他的热闹,虽然我现在级别还比他低,我自以为已经和他不在一个档次了,我的目标,高到我以前从来不敢想。我现在一门心思努力上进,力求得到某人的注意和提拔。我倒不是想嫁给他,当然也不是件坏事,自从连升了四级后,我突然野心勃勃,想往上爬,看看我一生中能爬多高。

      不过有件事突然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某晚我在巡逻的时候,突然看到浪里有条白线直对我们的军舰飞来,我头一个反应是我们要被鱼雷导弹之类的东西袭击了,不知为什么没有任何警报,就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很近了,就算我大喊大叫也没用了,不可能避开,我一时愣住,心想这下是不是要死了。这个东西离船近了,突然从水里窜出来,悬在半空里,流线型的机身闪着幽光,舱门打开,有个人影站起来,我靠在尾栏上,看得人都要掉到水里去了,这是什么玩意?外星人?

      他慢慢靠过来,微微笑着,直到我能看清他,还好是个人,长得非常帅气,郎眉星目,身形颀长,穿着平常的衣服,却比我们这些军人还神气,夜色里他像天上明月一样明朗。妈呀,我是掉到美男窝里了,这个是谁啊?我手紧紧攥着栏杆,人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看他靠过来,人都麻木了。

      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把我吓了一跳,不过也回过神来,没有流出口水来。我下意识回头一看,是那个指挥官。他说,“小鬼,你快要掉下去了。”站在船尾这个地方,掉下去是必死无疑,我有保命本能,不管怎么出神,两个手还是抓紧了栏杆。我连行礼都忘了,回头再去看那个人,他已经上到甲板了,站在我边上,要仰视才见,他促狭地说,“我在这儿呢。”声音也好听。

      老天爷,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要生了相思病,谁会来救我?我自小有超强美男免疫力,好像天下美男都是我的敌人,在学校的时候,如果人家上来搭讪,每次不是不理人家,就是把人家作弄一番,搞得大家都避得我远远的,还有流言满天,我也不在乎。这个不一样,超凡出神,他要是向我示好,我这个肩章全部给他。我当时这么想,后来想想,就我宝贝这四根条条杠杠,人家怎么会看得上眼。他见我这样呆呆的样子,好像很满意,又对我笑了笑,就和指挥官一起走了。我还是死攥着栏杆,看着他们走掉,后甲板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好像就是要我来看这一出戏一样。我等他们走得都没有影了,这才离开船舷往回走,一脚一脚好像踩在云雾里,心里说着,这下要死了,这下要死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回了房,还在念叨,不过是念叨到嘴上来了,同舱的小宋问我,“什么要死了?”我才又回过神来,“没什么。”赶紧往床上一躺,被子蒙着头,生怕自己再出什么洋相。心里念着一二三一二三,想把杂念排除。折腾了好长时间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起来晨练结束,大家照常去干自己的话,我再不用打扫甲板,只在底层巡视,居然又看到他。他靠在船栏上,这个危险举动大家是被警告平常不要做的,他好像不受约束,所有的人都穿军装,就他一身便服,他比昨晚收敛了很多,不是那么张扬耀眼,我可以正常地看他,不知他是怎么搞得,变化这么大,不过他还是要比船上的任何人都出色。他居然看着我,好像在等我过去,我想要逃,又逃不他的眼睛,好像有万吨吸力,只好走过去。

      他闲闲地笑,神色慵懒,问我,“昨晚睡得好吗?”好暧昧啊,我受不了了,我还想躲他,他居然来招惹我,我还不自量力到认为他看上了我,要一辈子以身相许,最多不过是太无聊了,逗逗我玩,公子啊少爷啊,我还是清白之身,我可玩不起。不过我的脚抬不起来,乖乖地站在那里,等他调戏。他还是笑意深深地看着我,一手撩到我脸颊边的碎发上。我吓了一跳,心里说着,不要了不要了,眼睛都闭了起来。他却没有下文,我睁开眼,看他正看着我身后,笑得古怪,我下意识回过头看过去,正好看到薛师笙离去的背影。他这是干什么?他说,“你不是不满意他对你的忽视吗?”我有吗?从来没想过,内心深处,可能是有吧?给人忽略,总是不舒服的。不过他怎么知道,又为什么要替我打抱不平?他好像是事情做完了,说,“你该去巡逻了。”我象得到大赦,赶紧拔脚走开,眼光突然瞥到他的白衬衣的肩上,两边各绣着一颗紫金的星。白底紫星,那是特等特级,最高级别,比指挥官还要高一级,他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也不敢问他,赶紧逃走。走到转弯的地方,回头再看,他已经不在了。心里怅怅然,有些失魂落魄。就我现在这样,我的升级梦,看样子是完蛋了,只能这样一块白板四条杠抗到退伍了。

      正闷头走路,薛师笙挡在面前,他问我,“他是谁?”真管用,这是第一次照面以来第一次他跟我说话。我觉得好笑,薛师笙和我注意的不一样,大概不会看他人好看,肯定是看到他肩上的星了,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薛少士,你居然看到长官不上前敬礼。”我也不管他是真是假,反正他和我们一等三级的指挥官熟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确实是溜了,脸红了一红,他反驳道,“我看你们两个暧昧的样子,故意避开,我没有不尊重长官。”我嘴巴比他硬,“你不要血口喷人,长官不过是关心下属,问两句话,看我军纪不够整洁,帮助纠正一下。你非但不敬礼,还要诬蔑长官,我一定要去汇报。”他是死定了,这个帽子扣下来,如果真是特等特级的长官的话,他的辛苦都要白费,估计只能再从底层爬起。没想到他的脖子死硬,“去就去,我和你一起去,当面对质。”他欺负我小孩子不懂事怎么的,本来就没有什么,我们两个人当然不会承认什么暧昧行为,他要去能讨到什么便宜,“去就去。”我带着他,直奔指挥官的舱位,其他人不能去汇报,我又不知道他在哪里,只能去指挥官那里。他看我越走越高,问我,“你去哪里?”一般都只能向上一级的长官汇报,不能越级,照薛师笙的级别,我们应该找个三等二级的长官去汇报。我脚步不停,说,“这个长官级别太高,我不能随便破坏他的名声,这事只能找最高指挥官。”他的脚步有些迟疑,好像没料到我这么高调。我看看他没跟上来,回过头问他,“怎么,胆怯了?”他给我这么一激,火气上来,跟了上来,脾气倒是蛮硬的。

      我们两个跑到指挥官的门外,勤务兵挡着,像他这样的长官当然不能随便打扰。我报上姓名,说,“我有重要事情向指挥官报告,这件事关系到高级长官的名声,一定要妥善解决。”我连这个长官叫什么都不知道。勤务兵进去汇报,一会儿让我们两个进去。

      指挥官在里面坐着,我们两个行过礼后,他说,“薛少士,你先说。”这里都讲究等级,薛师笙比我等级高,当然他先说,不过我也不怕。他说,“报告首长,十分钟前我巡逻经过右舷位,看到一个高级长官和四等兵行为举止不端,有损军容军纪,所以过来报告。”指挥官听了这话,问,“怎么样行为举止不端?”薛师笙有点迟疑,停了一停说,“他撩她的头发。”指挥官又问,“当时你在哪里?”这次他没有迟疑,“我在四等兵身后十米的地方。”嘿,他距离算这么准?就不是十点一米或者九点九米?连个大概也不用。“还有没有其他了?”指挥官问。薛师笙回答,“没有了。”指挥官也没有问我的话,“薛少士,我看这个四等兵头发从帽子里掉出来了,有损军容,你过去帮她理一理。”我今天左边一缕头发就是不肯呆在帽子里,老是跑出来,不然也没有这么多事。薛师笙不疑有他,过来给我把头发塞到帽子里去。理完了,又回头站好。指挥官看他站好了,才说,“薛少士,我看到你调戏下级士兵,这种行为不能容忍,现决定革去你的军职,遣送回家,你们可以出去了。”说完就低下头去看书,不理我们了。我差点没有笑出来,这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别说这么多级了。薛师笙整个都呆住了,半天才说,“我,我,我没有。”指挥官抬起头来,说,“薛少士,你不问前因后果,只看到一个动作就肆意诬蔑长官。我问你,你看到了这个行为,有没有走过去和这个长官行礼,当面问清缘故?”“我,我没有。”薛师笙一点神气都没有了,有些张皇失措。我想到当时他倚在船舷上,一个手伸过来撩我左颊的头发,这个动作真是暧昧到家了,如果让我看到哪个上司和女兵这个样子,我也会回头就跑,谁还会上去当面对质。“薛少士,我今天以你是非不分,蔑视长官两个缘由,贬你到四等四级,你服不服气?”指挥官说。薛师笙没有半点脾气,说,“我服。”指挥官又低下头去,说,“你们可以出去了。”

      我们两人出来,都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原以为还要辩论两句,我是一句话都没说上,好像事情和我无关。这个上司整起人来真是厉害,还让人心服口服,没有话说,我算是见识到了,以后要多跟他学学。不过我也是一手心的汗,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非要把一点小事闹得这么大。不过倒好,我没有升级,人家降了级,平起平坐了,以后见面不用给他行礼,真是不错。薛师笙黑着脸,一路走下来,到了下层连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了。这下好了,他也没法忽略我了,肯定在心里恨我到家了,不过我才懒得管他,一口恶气竟然这么快就出掉了,全靠这个神秘的长官。自从见过他,其他人看上去都稀松平常,薛师笙的俊真是小儿科来着,我现在是真心实意同情那些围着他转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看到这个神秘的长官,虽然不知道他的星是真是假,但是我已经在心底里认定他是真正的长官了。我有些失魂落魄,不知他是不是已经走了,有空没空就去甲板看看他的那个奇怪的玩意在不在,当然除了浪花什么也看不到,我又不好去问指挥官,不然真要给他认为暧昧了。这样食不知味地过着日子,船就回到内陆了。到岸的那一个晚上,他突然又出现了,换了件衣服,还是白色的衣服,肩上还是左右一颗紫星,见我看,他说,“我觉得好看,让人缝上去了,每件衣服都有,你要不要拿一件去穿?”这话要给薛师笙听到了,又要说暧昧了,不过经过上一次的事情,量他也不敢再去告官。我愿意和他这样暧昧,就是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他可以乱穿,我可不可以。他又问我,“你要和薛师笙在一起,还是指挥官在一起?”我不懂他什么意思,我想说我要和你在一起,又怕唐突佳人,只能继续不说话。他见我不回答,也不再问我,突然对着我后面说,“薛师笙,你是不是又要对长官不敬?”我回头,倒霉的薛师笙又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我近来天天看到他,师姐从来没见过,绝对不在我们这条船上,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调到和师姐一起的船上,要到我这条船上来找倒霉。他这次没办法溜走,只能走过来,给首长敬礼。我心里想他不是刚说不是真的,怎么又要人家给他敬礼,这个薛师笙是给他做弄到家了。人家行完礼,他说,“你可以走了。”薛师笙走远后,他对我说,“我又没说我的星是假的。确实挺好看的。”我绝倒,那么说我也要给他敬礼了?确实他没说是假的,但他也没说是真的,这个人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也逃不掉。这次他没有神秘消失,和我说完话,他和指挥官一起下船,指挥官还跟在他后面,那两颗星看上去还象是真的。我们这群小兵只能在后面行礼送行,我看着他下船,看得太注目了,很久才感觉到有人在看我,回头一看,薛师笙正在看我,看我回头,也不回避,我跟他斗了一会儿眼,才想起来回头看他,人已经坐进车里,眨眼不见了,这个可恶的薛师笙,害得我少看了人家两眼,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哪方神仙,为什么老来招惹我,最关键是以后还会不会见面了。

      我回家探亲两天,老妈就差抱着我哭了,给她这么一搞,我没多少时间郁闷,老爸一向家长面孔,没有多大激动的表示,对我肩上的四条杠还比较满意,一时间左右邻居同学老朋友都来看我,我变成热门宝贝,家里热闹非凡,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的人缘,郁闷的时间又少了很多,只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会儿可以郁闷的,但是因为白天搞得太累,一会儿就睡过去了,真是郁闷到连郁闷的时间都没有。

      回到军营,莫名其妙又连升几级,一下跳到三等一级,好像有人把我的等级和薛师笙对换了一下。这次升级有些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要调我去做指挥官的勤务兵,这个是做他勤务兵的最小级别。这下不是白板,变成绿板白杠。这个升级的办法还很多,不光是表现好立功,连和上司走近一些都能升级的,我得好好钻研钻研还有什么其它我不知道的升级办法。不过指挥官不是已经有了勤务兵了,还要我去干嘛?他到底要几个勤务兵?

      我带着这样的疑问到指挥部报道,他看看我,说“小鬼,家里都好吧?”他还是很好看的,没有因为那个神秘人物而有所退色,眼角弯弯,他笑得温和,眼里流光溢彩,我躁动的心安静下来,回答说,“都好,谢谢首长关心。”他说,“你出去吧。”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调我过来做他的勤务兵。我出来,先前在船上见到的那个勤务兵来帮我替行李,安排我住下。待遇好很多,有自己一个人的寝室,小卫生间,不用和人合住。

      晚上躺在床上,终于有时间好好想想那个神秘的长官,临走时他问我的话,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我才被调到这里?为什么要照顾我?如果他喜欢我,为什么不调我到他那里?如果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安排我升级,帮我出气?左右想不出个眉目。第二天起来有些萎靡,指挥官看到,问我,“小鬼,是不是不习惯一个人住?”一个人住才好,清静,只是心事多才没睡好,又不好明说,我突然鼓起勇气,问,“首长,我能不能问个问题?”他点点头。我问,“为什么调我过来?”他没有回答,看着我,他问,“你不喜欢这里吗?”“不是,只是有些奇怪。”我说。他笑,有些释然,问我,“你的小手指还疼吗?”我脸一红,他还记得,我声音小了很多,说,“早就好了,多谢首长关心。”他这才说,“我调你过来是因为你表现好,办事勤力仔细,居功不傲,遇事沉着果断,人又聪明伶俐。你满意了吧?”我的脸更红了,没想到他给了我这么多高帽子,我有这么多优点吗?我的声音更小了,“多谢首长夸奖。”再小下去,就和蚊子叫一样了。以后他才说了真正的原因,他说,“我调你过来,是因为你天真漂亮,容易骗。”他还加一句,“你还很会找时机发嗲,让人心疼。”这时他还是一本正经的长官样子。说完了就让我站在身后,开始勤务兵的生涯。

      这勤务兵就是伺候人,他有三个勤务兵,一个跑腿,一个管饭,还有一个是我,跟在后面端茶送水,我真是郁闷。他成天就在办公,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公办。我就站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他的背影也很好看,肩宽腰窄,坐时间再长,还是挺直胸背,我坐长了,就慢慢弓背塌腰,要人在后面猛怕一下,才能重新坐直了,不过我发呆不是为了他背影好看,我的心思,还在那个神秘人物身上。好几次我都想问首长,这个人到底是谁,到哪里能找到他,不过我就是不敢问。因为老是站在他身后,他整人时我总能看到,还是很绝,往往几句话就让人无话可说,让我折服。慢慢我的心思收回来,放在他的身上,慢慢我知道他姓修,他才三十出头,比我大十一岁,他异常聪明,我的聪明和他比,不过是些小聪明而已。他脾气温和,很少发火,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出再大的事情,他总能慢慢消化掉。如果不是那个神秘的人物,我早就崇拜到爱上他了,不过我总有种感觉,如果没有这个神秘的人物,我也不会和指挥官有什么交集。这个神秘的人物,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我的身上,而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和我暧昧了一下。他这样的魅力,我要很久才能消化掉。

      就在我慢慢试着忘掉他,快要成功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他并没有轻易放过我。这次他带个人过来,和指挥官谈事情,我正好在外面办事,不在指挥官身后站着,我从院子里走过去的时候,指挥官叫我,“鞠菡笑,倒三杯茶来。”我并不知道他来了,也不知道他带了人来,我只知道幸亏我没有去倒茶,不然倒霉就是那三个杯子,肯定要给我打碎。我叫鞠菡笑,不过我讨厌这个名字,含什么笑,居然给我起这么个俗里俗气的名字,等我退了伍,一定要把这名字改掉。屋里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却回过身来,一眼看过来,我不由自主看过去,一眼看到的,不是那个神秘的人物,而是他带来的人,这人一双盈盈长目亮如点星,看过来仿佛看到我的心里,他的帅,要比那个神秘人物更过分,他的黑发眼睫,有一层隐隐的紫光,让他看上去那么不真实。我看着他,呆呆的,不是因为他的帅,而是心底里弥漫起来的哀伤和绝望,那样强烈,要把我淹没。我的眼睛盈满了泪水,有一种望得到得不到的心痛绞得我喘不过气来。另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样悲伤绝望?是我在问我自己。

      他却迅速转过头去,不再看我,这使我更绝望,我求救一般向左右看去,我看到指挥官诧异的目光,然后我看到那个神秘的人物,他看着我,眼里有种神奇的力量,让我慢慢安下心来,那种心痛和绝望慢慢消失,一时间我不知道他要救我还是害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这种疑问,仿佛不是我自己的疑问,而是别人的疑问,而刚才的悲伤绝望,也不是我的悲伤和绝望,而是另外一个人的。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

      我跌跌撞撞地回我的寝室,完全忘了要倒茶的事,心里的疼还是隐隐的,没有完全散去,我不知我是怎么了,我坐在床沿上,呆呆的,不知道要干什么。他却不放过我,跟了过来,靠在门上,他问,“你想升级吗?”样子闲散,好像升级是件信手拈来的小事。

      为什么没有人拦住他,为什么他要到哪里就哪里,他到底要干什么?我用力看着他,心里突然生起恨来,我问他,“你到底是谁,你要对我干什么?”人常说恨也好,爱也好,再终极比不过爱恨交加。我不知道我是否爱他,但是我知道我恨他,恨他这种玩人于股掌之间的潇洒,恨他藐视一切的散漫神情,恨他爱来就来,爱走就走,把我的生活搅乱。

      他一点也不在意我不善的语气和恶狠狠的眼神,也没有走近,也没有离远,只是说,“不要知道我是谁,对你来说更好吧。我没有恶意,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不能说他有恶意,迄今为止每一次他出现,他做事,我都是受益良多,换句话说,他是我的贵人,就连刚才,也是他救我于没顶的悲伤之中。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恨他,以前我从来没恨过他,这些恨是今天突然生出来的,是见了那个陌生人以后生出来的,我渐渐平静下来,问他,“他是谁?”他说,“你叫他弈大律师吧。他过来帮助办案的。”我心里还有疑问,为什么我见到这个弈大律师会有那些情绪?而且如此之强烈,好像积累了很久了一样,我不过才第一次见他。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问他,该不该问他。

      我闷闷地问,“怎么升级?”我来了这个首长大院后就没升过级,不能因为我端茶送水时间长了就给我升级吧?这也太过分了。“跟我们去做任务。”他说得简单明了。好吧,就去做任务,我一时有些心灰意冷,任人摆布,也不管这个“我们”是谁。我看到他肩上的紫星,突然想起他在船上和我说的话来,就说,“你不是说过我要的话,可以拿你的衣服过来穿穿吗,你给我一件,我就不用做任务升级这样麻烦了。”就兴你作弄人,不能我作弄一下你。他不是那么容易作弄的,他说,“我的衣服你穿太大了,改天我让人做一件给你。”

      他倒也没有骗我,等我做完任务回来,又升了一级,他派人送了一件衣服过来,不派别人,派了倒霉蛋薛师笙。薛师笙又官复原位,回到当日我见到他的起点,不过我又升了级,比他高了,虽然他是办实事的,我只是个勤务兵,他还得给我行礼。不过我已不象当初想象的那样雀跃,我对他也无欢喜也无恨,他怎么样实在与我无关。他拿来一个盒子,双手捧着,毕恭毕敬,不过是对这个盒子,不是对我。我拿过来打开一看,是件军服,肩章是三等二级,不是特等特级,不过是绣上去的,不象其他肩章可以替换。我一看就知道是他送的,不过我还是问,“是谁送来的?”薛师笙说,“是个高级首长,我也不知道是谁。”薛师笙看上去成熟了很多,如果不是在船上出的那次意外,他现在级别应该比我高,他倒是个人才,只要不和我扯在一起,一定前途无量。我问他,“你知道师姐在哪里吗?她还好吗?”他知道我问的哪个,他摇摇头,没有说话,神情有些落寞。不知道是不知她在哪里,还是不知她好不好。下了船都有一年了,船上的事都有些淡忘了,我想他也不记恨我了。我希望他能和师姐修成正果,不要象我这样给人吊在半空中。他给完了东西就走了,最后看我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也没心思去猜。

      我回到房子打开军服,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字迹流畅温文,仿佛他不经意的笑容,“升一级留一个念,好过一次拿到,来得太容易,就不会珍惜了。”仿佛在解释为什么不给我白底紫星。

      我看了几遍,纸条就自己烧起来了,我吃了一小惊,不过火苗却不烫,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我就把这把不伤人的火苗托在手心里,就想托着自己燃烧的心,直到它化为灰烬。衣服套在身上,大小正合适,我的心里惆怅不已,他这样细心地惠顾我,又和我这样遥远,不知道是谁给他肩上绣星,如果他愿意,我情愿是他身边那个绣星的人。但是他显然是不愿意,不然就凭他的手段,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也从来不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他只是问,你要不要升级,你要不要跟着指挥官。他显然知道我要什么。而他这样的照顾,我实在消受不起,但是我又避不开他。也许我情愿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也许我情愿还在基层做个小兵,一生也无风雨也无晴,虽然平平淡淡,但是没有现在这样的遗憾和剪不断的思愁。可是我已经见到他了,可是我已经无法放下,可是如果让我再选择,我想我还是要见到他的,不管结果如何,就像飞蛾扑火,只为那一瞬间的灿烂。

      那个弈大律师却只是惊鸿一瞥,我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除了报纸杂志上,有时会登他办的大案。照片总不及半分他本人那种精彩。以前我很少关心这种事,但是现在我象追星一样,一有他的消息就要追着看。我不是追着看他的淡漠却是绝世的容颜,只是觉得好像身体里有样东西和他有过瓜葛,不是简单的瓜葛,而是伤心欲裂的瓜葛。自从见过他后,我日日有所梦,我会梦见仿佛在遥远的古代,我看到一个娇柔的美女,有着绝代的容颜,却是每日黛眉轻锁,眼里有浓到化不开的忧伤,她总是守在一个房间里,等一个人回来,这个人长得奇俊无比,看人的眼光,就像那个弈大律师,但是长的和他不一样,这个人却十分的冷淡,从来不和这个女子说话,进了房门就在窗边的塌上睡去。我深深体会到她的忧伤,就象那天一样,将我淹没,我为她伤心,哭到醒来湿了枕巾。我为这个女子打抱不平,如此纤弱美丽的女子,怎么可以这样冷淡地对她,但是我看到这个人,却也象这个女子一样,每日失魂落魄,半夜时时会醒来,看着屋梁,久久不能眠,他的样子,令人心软,只要看到他,所有要责怪的话都消失无踪,心软的好象要把自己变成一汪水,环住他,给他安慰,偏偏他又那么远,拒人与千里之外。好像两个伤心人,在一起,却不能互相安慰。每每梦到这两个人,我总要在忧伤中醒过来,要好久才能将心情平静下去。

      为了这些缠人的梦,我都瘦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重复做这样的梦,好像又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这个女子每一天的日子,一一在我的梦里出现,而她的每一天,都是这样渡过。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