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爱》白兔白又白

2、第 2 章

　　他看到我似乎很高兴，过来在我旁边坐下：“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

　　丹是个自来熟，要不是我知道他作风洋派，一定会以为他在跟我搭讪。

　　“我吃过了。”对他的笑容没有招架之力，我不知不觉说了实话。如果换作其他人以我现在的心情非狠狠敲诈一顿不可。

　　“哦。”他竟满脸失望。

　　我觉得有趣，这人坦率得可爱，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即使不是同志我也不介意和他做朋友。

　　“你还没吃晚餐？”我反问。

　　“时差。”他又笑了，这家伙真是爱笑。“想说有人作陪会比较有胃口，结果事与愿违。”

　　我睨着他杯子里的酒，皱起眉头：“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他一怔，我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潜越的话。干咳两声，我不太自然的转移话题：

　　“来旅游还是公干？”

　　“两者都是。”他转动着杯子，手指蘸着上头的水气在柜台上画图案。“我申请的新工作两个星期后才开始，这段期间我想四处看看，适应一下新生活。”

　　来这里工作？这么说他会长住了？不知怎的我听了有些期待。

　　“公司安排你住饭店？”我来了兴致。丹的英语很标准，但含‘r’的字眼都带上奇妙的卷舌音，我猜他可能有西班牙血统。

　　“不是，我租了个公寓单位，来早了房东不在。”他把杯子推开，不好意思的说：“那间房……酒店换给我的房间，太大了，一个人住不习惯。”

　　呵，难怪不休息跑下来喝酒，好可爱，这么大个人了还怕住大房间。

　　慢……慢着……我转着念。他这么说是不是有其他涵义？例如……暗示我上去陪他之类的？

　　唉，当gay就是麻烦，在没有确认对方性向以前总是免不了试探来试探去的。

　　像两个老朋友般，我们又随口聊了些地方风土民情，丹另外叫了果汁，没有再碰那杯酒，虽然只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却让我整颗心酥酥痒痒。

　　多年以后，若有人问我喜欢他什么，我想……应该就是他这种不经意的体贴。

　　我不断观察他，希望找出蛛丝马迹。都说我们这类人对同伴有特殊感应，丹如果是gay，那他掩饰得很好。

　　我的胡思乱想还在漫无边际的延伸，煞风景的手机铃声忽地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完全把那小屁孩给忘了。

　　‘Jess，你答应过call我的。’男孩劈头抱怨。

　　“啊，抱歉，和家里人吃饭时间晚了，想说你大概睡了。”我对丹摆摆手，走到一边讲电话。这孩子那么粘是始料未及的，不过编造借口是我的强项，我向来主张好聚好散，要哄个小孩不难。

　　男孩安静下来，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哪睡得着？’

　　我有些懵，这孩子倒是真的关心我。

　　“傻瓜。”我吃软不吃硬，了解我的脾气就能相处愉快。可是不管多愉快我都不会认真的，我很清楚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结婚，生子，开设语言中心，蓝图都画好了，不能给出承诺的关系便如同旅游过站一样，喜欢便停留久一些，不喜欢就继续前往下一站。

　　‘今晚我过去找你。’男孩开始得寸进尺。

　　“不行。”我断然回拒，且不说这得冒着被他父母捉包的危险，我有轻微洁癖，从来不习惯留床伴过夜。

　　‘我在路上了。’

　　妈妈的，先斩后奏啊。这么一来我也没其他办法，只好回去等门然后把那臭小子押回家。要是他被绑架抢劫警方一查就知道我是最后一个接他电话的人。

　　丹见我臭着一张脸回来，挑了挑眉问：“有事？”

　　我点头表示要走了，丹忙按着我要掏钱包的手：“我请你。”

　　我也不跟他客气，笑说声谢谢，他的手温热干燥，我有点舍不得那温度。

　　“Jess，我能不能再联络你？”他又叫住我。

　　“啊？”

　　“我的意思是……”他拿出手机。“我可以跟你要电话号码吗？”

　　哦神啊，就当我自作多情神经过敏吧，这绝对是搭讪没错！

　　他照我说的号码输入拨打了一次，听见我手机的铃声马上笑得像个孩子：“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看着他的笑脸，我确确实实听见花开的声音。

　　每个人心里都沉睡着这样一朵花，等待被某个特别的人唤醒。我早该察觉这人对我的影响力进而远离他，可惜我没有那样做。

　　屏幕上的新号码仿佛在昭示着什么亮了又熄灭，我故作不在意的收起手机。

　　睡不着打给我。

　　几乎脱口而出的调情被我硬生生咽了下去。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很有分寸，即使面对一夜情的对象也不掉以轻心。

　　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先把小屁孩处理掉，我是个烂人，可是很环保，要清除了原有空间的杂物再摆放新货的原则我是奉行不讳的。

　　我在所住的公寓楼下截住少年，他根本没有踏进我家的机会。

　　“上来，我送你回去。”我探长手臂打开车门。

　　少年椅着灯柱，在灯光照耀下脸色粉扑扑的，显然在寒冷的天气中等了不短时间。

　　“你不愿意我上去？” 少年其实很聪明敏锐，一眼看穿了我的意图。

　　“很晚了，你父母会担心。”我尽量委婉的劝说。

　　少年咬了咬下唇，居然乖乖上了车。我松了口气，本以为要费一番周章的，没料到这么容易。

　　“Jess，我总是听你的话的，你别生气。”少年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蝶翼一般扇动。“我……太想见你了。”

　　我的心一动，纵然多愁善感了点，到目前为止他尚算合我的心意，至少在床上让我满意。

　　少年悄悄握住我搁在方向盘上的手，身体往我这边挪，他连衣服都是凉的，可见冻得厉害。

　　接下来的一切是顺理成章，他来找我不就是要做么？只要有套子，哪儿都一样。我把车开到比较阴暗的角落，在车上和他打了一炮。我熟练的事先准备好纸巾，我很爱干净，不喜欢衣服或皮椅被弄脏。

　　待气息稍匀，少年撑起身坐回副座。我忙着整理自己，没有留意到他眼里满是落寞。

　　“你并不喜欢我，对不对？”少年把头转向窗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别胡思乱想。”我含糊的应着，同时发动引擎。真不该逞一时之快又抱了他，这孩子恐怕会是个麻烦。

　　“你从来都不在亲热的时候叫我的名字。”

　　我一怔，刚才射出来的瞬间脑海里浮现的是丹的脸，还好我不是叫他的名，不然可糗大了。

　　“叫什么好呢？”我扳过他的脸逗他。“你希望我叫你小云云还是小舒舒？”小屁孩姓陈，有个挺文艺的名字叫云舒。

　　待见到他脸上的泪痕，我顿时囧了。喂，有必要这样吗？

　　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可是把床伴弄哭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我一手捉住方向盘，一手将人搂过来，顺口安慰：“我很喜欢你，真的。”

　　云舒没有再说话，他一路安安静静的偎着我到家为止。我当然没送他到门口，而是在转角的地方停车。

　　我跟他道晚安，他却突然揪住了我的衣襟问：

　　“Jess，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太小？”

　　到底是要继续这个话题到什么时候呐？我有点不耐烦，正要不动声色的挥开他，少年已经松开手跳下车，动作迅速得像只小鹿。

　　“我会长大的，到时候……我会保护你。”

　　啊咧……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我啼笑皆非不晓得该作何感想。我看起来需要被保护么？还有，这小屁孩凭什么认为他可以‘保护’我？

　　不过否认的，我心里美滋滋的成分居多。云舒长相好家世也好，被如此出色的孩子告白证明我有魅力。然而自我膨胀和现实生活是两回事，纵然小屁孩使我感觉良好，我还是决定要尽快斩断这段关系。

　　尤其在我又有了新选择的现在。

　　我拿出手机，没有来电。不要紧，我沉住气，还早呢。

　　回到家我洗了澡，上上网翻了几页杂志，一直到要熄灯睡觉了也没等到丹的电话。

　　奇怪……莫非是我会错意？他在酒店对我表现出来的浓厚兴趣仅仅是人在异地的自然反应而已？

　　如果丹是直的就太可惜了。我的洁癖不但是生理上也是心理上的。碰过女人的直男都叫我倒胃口，难以视他们为幻想对象，这也是为什么至今我把床伴都锁定在云舒那个年纪的范围内。我也鄙视双性恋，以后结了婚我会戒掉男色，因为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我向来冷静得近乎冷淡，很少这么心乱如麻。瞪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新输入的号码，我犹豫着要不要发个无伤大雅的问候过去，几经挣扎，最终作罢。

　　不过是个有着二面之缘的陌生人，没必要巴巴的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