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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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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突然搭上苏淮砚的肩头,将他吓了一跳,连带着身子都颤了颤。
转头,看到是老张头,他暗松了一口气:“老张头。”
“你站这里做什么,赶紧走吧,交接晚了又要被他们念叨了。”老张头叹了口气,对他方才探头探脑站在巷口的行径似乎并未多想,只是领头出了巷子。
苏淮砚转头又看了眼那人消失的围墙,而后跟上了老张头。
若那人是毛贼,他进得正是知府衙门,算是自投罗网,跟他这个小小的狱卒没什么关系,他只需顾好牢里的那些犯人就好。
大牢并未因走失了两个犯人而有所不同,夜里当差的狱卒照旧该说笑说笑,该喝酒就喝酒,而苏淮砚只同老张头熟一些,便蹲身坐在了一处。
想着苏家四面漏风的屋子,再想到街上售卖之物样样俱全,苏淮砚觉得自己脑海中的知识点完全无法替他换来一星半点的铜板。
想发家致富,看来得另寻门路,于是他旁敲侧击地问老张头,当下什么差事最赚银子。
“嗯,你家那房子确实该好好修修了,不然今年冬天怕是不好过,只是要说起赚银子啊……”
老张头话一滞,而后倾身看了看正在通道巡逻的两个差役,坐直身子压着声道:“要说赚银子,咱们这些夜里当值的,哪比得过他们白天当差的油水多。”
苏淮砚看着他,回想起自己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画面。
也是,那些来探监的,多少会给狱卒塞些银钱,只为见一面牢中的亲友或是让他们在牢里头能得些善待。
想必苏淮砚那时也是觉得做狱卒有油水捞,才小小年纪就想方设法的干起了这份差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哪个能想到她天天都是夜里当差。
“最里头那两个单间里,关着咱们庆城有头有脸的齐、吴两家公子哥儿,听说白天他们府里人来送吃食,给当差的那几个每人一两银子呢。”
“一两?”苏淮砚险些惊掉了下巴。虽不甚清楚一两银子折成人民币是多少,但在原身苏淮砚的记忆里,一两银子可是够他们两兄弟吃上好几个月的。
若是他得了这一两银子,至于能将苏家那处处漏风的地方好好堵上一堵。
一想到此,苏淮砚的双眼顿生光彩,抿了抿唇,满脸希望地问:“那咱们能不能同他们换换,也叫咱们赚点辛苦钱,就算每个月几天也好啊。”
老张头却摇了摇头,挑眉叹息了一声:“哪能啊,没有徐班头发话,哪个肯跟你换啊。”说着,微微一思忖,扭头看着他:“苏家小子,你还年轻,你倒是可以去试试。”
苏淮砚目光一转,最后落在对面墙上摇曳的烛火上头。
老张头又挨近了几分,轻声说道:“你不如去求求徐班头,请他帮你换一换,就算换不成白日的,当个捕快也成,那个油水也不少,不过就是累些。”
话音落下,苏淮砚正想再问个清楚,却见有人走了过来,二人只好收了话。
不过老张头的话他记下了,第二天从监牢出来,就便径直出了东城门。
他想好了,就如老张头所言,他得寻徐班头试试,不过求人家办事,自然不好空着双手去,可苏家没什么余银,她只好挑捡些不花钱的礼物。
出了东城门有一条小河,从林中而过,虽不宽,河水也不深,但胜在里头有肥鱼,以前苏淮砚也是三天两头的来这里摸鱼改善伙食。
不过,城里人大多不晓得这些,只因这河的上游经过一片乱葬岗,叫人忌讳,只余下那些实在难以糊口,譬如他这样的人。
他脱了鞋袜,撸起裤角,迈了两步察觉青衫太长,又停下将下摆塞进了腰带里。
正是初秋之时,早晚已带了些凉意,此时虽已是日头高悬,但溪水吸了地寒,脚初初入水,那凉意就丝丝缕缕地顺着脚裸如藤蔓一般徐徐往上攀爬。
苏淮砚打了个寒颤,弯腰在溪水里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也未必是绝对,这溪水上游确实有些浑浊,但到了此处,经过树木泥土的过滤,已变得清澈不少,至少能叫她一眼看清哪里有鱼。
虽然原身苏淮砚为了生计练成了个捕鱼高手,但他初占了这个躯壳后头一回捉鱼,实同新手无异,在水里折腾了许久,才总算找到些感觉。
看到石头旁边游停着一尾肥鱼,他轻手轻脚地挪了过去,弯腰双手轻缓入水,在鱼的前后形成包围之势,慢慢包拢了一些,眼见着差不多了,双手快速一拢一抓,鱼便入了手。
“哈哈,看你哪里跑。”他顿觉扬眉吐血,对着鱼得意的笑着,而后用力将之抛到了岸上。
先抓了两条,想着多抓一尾带回家吃,便耐着性子细细寻着。
彼此,隐约听得一道踏马之声传入耳中,还当是林子外头小道上有人打马而过,他随意抬头扫了一眼。
却见一锦衣华服的男子扬鞭策马往着小溪的方向而来,快速地穿过林子,眼瞅着就到了近前,却丝毫不见他有停下的意思。
扭头看了眼不远处水中悠然自得游动着的鱼儿,他急了,转头冲着来人快速地摇起手来。
“停下,快停下。”
然男子却仿若未闻,径直策马跃进了溪中,溅起的水花同时也溅了他一脸一身。
马蹄逆水而行了五六步,方停了下来,而原本清澈的河水也被搅得浑浊不堪。
苏淮砚站在下游处,抹了把脸,抬头怒目瞪着一人一马。
端坐在马背上的男子朗目高鼻,凤表龙姿,端是个傅粉何郎,若到了他的那个时代,立马C位出道,迷倒万千少女。
正愣神之际,男子勾唇一笑,倾下身,手肘轻撑在马背上,挑眉道:“你叫本公子停下来,想做什么?”
苏淮砚气得牙痒痒,但看看此人的穿着打扮,再想想自己如今的身份,本着穷人不与富人斗这一准则,抿唇压下心头怒火,转了身懒得搭理他。
说他胆小也好,说他识时务也罢,总之在这里,他可没有跟人家闹的本钱。
溪水潺潺,只是浑浊之后一时半刻又哪里清得下来,特别上游处那马儿还不停的打着响鼻踏着腿儿,叫他当真有些忍不住蹭蹭往上窜的怒火。
“喂,本公子问你话呢?”得不到回话,男子扬声又问,那架势,大有他不回话他便不甘休的意味。
他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仰头看着天际深吸了口气,这才转过身看向男子:“我方才的意思,是让你停下,别让马入了溪水惊了鱼。”
话说着,那骏马似应景一般前蹄又踏了两下,又带起一阵浑浊。
苏淮砚轻叹一声,晓得这瘟神不走,自己也别想捉鱼了,于是转了步子,涉水上了岸,扯下了袍摆和裤腿。
身后,传来踏水声,他偏头看到一人一马也上了岸,收回目光弯腰随手折了一根杂草,将两尾还在乱跳的鱼都穿了起来。
将将打了个草结,一只手就从他眼前掠过,一把夺过了串着鱼的草绳,单指勾着。
苏淮砚愣愣地看着自己已空空如也的手,极力压制下怒火,堆起满脸的笑意,扭头看着他道:“公子是要买我的鱼么?一两银子?”
他冷笑打量着男子吃惊的模样,等着他回答。
这鱼自然不值一两,不过是他吃准了此人对鱼不感兴趣,乃有意为难自己,才叫他忍不住想在嘴上与他争斗一番。
“难不成你这鱼是银子铸了?”男子哂笑一声,还头斜眼歪地将他上下打量。
苏淮砚哂笑一声:“倒也非是银子所铸,不过这鱼啊,可都是人肉喂养长大的,别人的鱼可不曾有这待遇。”
男子闻言,像是被电了一般,旋即就将鱼给扔了出去,又嫌弃地看了一眼:“嗬,瞧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儿,还人肉喂养!这鱼怕根本不是你抓的吧。”
说罢话,便见得男子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
被称为呆头呆脑的苏淮砚瞟了他一眼娘娘腔的行径,讥笑出声:“哼,公子这话是在说自己吧,适才连人话都听不明白,还来评论我。”
话音落下,他顾自扭过身上前拎起了鱼,头都不回的往前走去。
身后头的男子伸手欲拦,然才走了两步,后头的马儿打了个鸣,他才不得不止了步,只愤愤不甘地嚷道:
“本公子也是你能议论的,我想让马洗个澡,那便洗一洗,有什么好不能下河的,你又……”
在男子近似絮絮叨叨地叫骂声中,苏淮砚快步走进了林子,提拎着两尾活鱼,又花了仅有有的十几个铜板买了瓶酒,寻上了徐班头的家门。
厚着脸皮磨了半天,才得徐班头松了口,只叫他等两日。
如此,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先回了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