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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捕役 ...

  •   苏淮砚是打算好了的,只想着求徐班头换他到白日当差,不计是把守狱门口或是里头看管犯人的,多少能捞些油水。

      至于捕快,他也不想,按理他一个现代警察,可不就是古时的捕快么,这是最合适他的差事了。

      可这古时没有高科技相助,一想到为了几钱赏银还需跑东跑西的他嫌累人。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第二天,就有人通知他,叫他去衙里头当差,可是将他吓了一惊。

      他特特跑去同徐班头打听,还巴巴想着他能给自己换一换,没成想却得了他一句硬绑绑地话:

      “要不是老钱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向苏大人请辞,还没这个缺呢,你要是不想干就回去,我再寻个人来顶着也不是难事。”

      苏淮砚寻了个没趣,又想到自己不过用了两条不花钱的鱼和一小坛子十几文的酒,便说动他给自己换了差事,已是天大的面子,自然陪笑地道了谢,领了这份差。

      换了皂隶的衣裳,他便成了个正经的捕役,与狱卒不同的活计,头一日就叫他遇上了事。

      彼时,苏淮砚正随着其他捕役巡街,一队共八人,着青衫,胯间配腰刀,穿行于人来人往的长街之上。

      听着小贩叫卖声,行人窃窃私语声,比之平日原身白出而归,日落当值的颠倒日子,倒更显趣味。

      看着那些新奇玩意儿,叫人垂涎的吃食,却又囊中羞涩,忽想起自己未来得及问徐班头自己俸银的事儿。

      于是,他撇头看了眼与自己并肩而行的贾年,暗自揣度着他似是个好说话的,于是清了清嗓子,笑道:

      “贾大哥,咱们一个月俸给能给几个钱?”

      贾年扭头看了他一眼,哂笑两声,粗着脖子道:“咱们能有几个钱。”又偏头细细打量了他一眼,“你若想凭着俸银过日子,只怕得喝西北风。”

      苏淮砚早听了老张头的话,晓得捕快的薪俸不多,大抵还是得凭自己的本事捞,但当真听得贾年这么说,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不过你要是机灵些,也不是赚不到大钱。”贾年看了看走在前头的人,刻意放缓了步子,压着胯刀的手用力下按了几分,“那些犯了事的,自然也有些是出自富贵人家。”

      他点点头,大意猜到了贾年想说什么,却还是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下文。

      贾年本意只是起个头,而后由其自行参悟,故并未提及太多内里,可瞧他一副呆愣愣地模样,当他还不明白,便叹了口气接着将话说了下去。

      “那样的人家,有得是银子打点,横竖苏大人是个得过且过的,咱们不痛不痒处予人方便,又有银子收,何乐不为呢。”

      贾年说罢,意味深长地一笑,末了还冲着他挑了挑眉,这才加快步子跟上去。

      苏淮砚了然,想起昔日狱卒对知县老爷的评论,可不是就用了“怕事的主”这四字来形容的么,恨不得他的辖下风调雨顺,无人作奸犯科,好叫他高枕无忧。

      既然如此,他随大流行事想来无碍,只要不作奸犯科,不涉及黑白正义,少少收些银子也是无妨。

      “快跟上。”贾年察觉到他未跟上,回头扫了一眼,却只招呼了他一声又管自己回头走了。

      苏淮砚加快步子,将将赶上队伍,就听到前头传来一阵叫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

      他侧身探头从两列队伍的中心望去,只见一个男子惨白着一张脸,快步冲到了队伍跟前,微弯着腰身喘着粗气。

      队伍虽停下,队伍前排的两人并未询问男子发生了何事,只是静静站着。

      因他站在队尾,看不到几人的神情,想是那几人定然觉得不耐烦了吧。

      扭头再看看身旁的贾年,见他一副无所是事东张西望模样,好似对这种情形已习以为常,倒是他,实在好奇得紧,忍不住踮脚侧头想听一听男子要说什么。

      那男人缓过气来,侧身指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咽了咽口水道:“各位官爷,城外河边趴着一个女子,好像……好像没气了。”

      苏淮砚隐隐听得几个词儿,就大略明白男子所说的是什么了,没想到自己初初当上捕役,就遇上了命案,自己这吸大案的体质,还真是从今到古都不曾改变啊。

      领头的挥了挥手,也未多问,更甚至未将人带上,便像是无事似的将报案人给打发了,而后领着一队人往城外去了。

      满腹疑惑,他只好偷偷问了贾年,而贾年道庆城一年到头要死好些人,一来不知那女子是否已死,二来她兴许是失足落水溺亡也未可知。

      倘若当真有什么要事欲问的,介时再将报案人寻来便是。

      不过,依苏淮砚看,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正因着苏知县怕生事,才让他的属下个个都变得行事念糊,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哎,正好,遇上官爷了,也省得跑趟衙门了……”

      苏淮砚正寻思着,忽听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连带着队伍也停了下来。他好奇地探头望去,见着队伍前方站着几人,其中一人还妥为眼熟。

      “你们做什么,有事去衙门敲鸣冤鼓。”不知何人说了一句,前头的两人伸手推搡着要赶人,却见那人一个转步便避开了。

      “你们衙门的人,不就是为了百姓伸冤做主的吗?”

      这算什么,冤家路窄么?没想到拦在队伍前头的,竟是那日在小溪里同自己斗嘴的男子,这人还当真是盐吃多了闲得慌,哪哪都能遇上。

      轻笑了一声,他事不关己的退回至队伍,学着贾年的样儿,打量着街市两旁的景致。

      前头的人无意与男子纠缠,只顾自往前走,男子想挡,却反被人用刀剑逼开,而他身后,另有一人稍胖的男子伸手拦人,想来正是与他生了纠葛的之人。

      待苏淮砚经过之时,那男子却伸手拦住了他,拿眼瞪着他:“原来是你,你竟是个衙差?正好,来,你来断断案。”

      苏淮砚身子一僵,稍退后了一步,望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可不是县老爷,断不了案,公子还是往前走两,去衙里找老爷吧。”

      说罢,他噙着笑大步前行,身后还可听到男子大声的嚷嚷:“这年头啊,衙门都养废物了,不管事儿了,叫咱们老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啊。”

      “是啊,也不知咱们青浦县的风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个个的都是这样的老爷……”男子的话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苏淮砚回头看了一眼,人流将男子的身影掩得影影绰绰不甚清楚,但他隐约好像看到男子身边多立了一人,想瞧个清楚,却已不复可见。

      于是他收回了目光,紧跟着贾年他们去了。

      西城门外,思源河旁。

      待苏淮砚他们赶到之时,尸体旁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跟着戏场似的,现场一片混乱。

      那女子上半身趴俯在河岸上,下半身犹泡在水里,赤着双足,衣衫虽在但已破损,发丝凌乱的覆去了面容,因着昨日一场暴雨,将她全身冲了个干净。

      领头的将人翻了过来,探了探鼻息和颈脉,确定女子已死后,一未叫仵作,二未回报苏大人,竟是寻了木板、白布,便叫苏淮砚、贾年并另两个捕役抬着送去了义庄。

      苏淮砚认命的抬起木板,啪的一声,有个东西掉落在湿润的泥地上。

      他瞟了一眼,是个吸饱了水的荷包,看样子是从女尸身上掉下来的,正好落在他的脚前。

      贾年也瞧见了,冲着他扬了扬下巴,没法子,他只好弯腰俯身捡起,放到了木板上。

      这头将将把人送至义庄,还未见仵作倒是先来了个画师,贾年也是闲得慌,随口问了一句那人的来意。

      “大人说了,待我将女尸画了像儿张贴出去,寻到了苦主,也好让人将尸身领了回去入土为安。”

      苏淮砚原本已走到门口提了一只脚正欲迈出去,听得这话,转头问:“大人说直接让人领回去?不查查她的死因吗?”

      画师听到话,转头看了他一眼,讪笑回头问贾年道:“新来的吧?还不晓得老爷的脾气。”

      贾年陪笑道:“今儿是他头一天当差,钱师傅莫见怪。”

      说着,冲着画师作揖后,走到门边扯着苏淮砚就出去了。

      “我不是同你说了,苏大人最烦这种事了,看那女尸的衣着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先找到苦主再说,这死因若是现下一查,怕是日后牵扯出更多事来。”

      苏淮砚听了他一番话,愕然地瞪大了双眼,翕着唇瓣欲说什么,却被贾年扬手打断,只顾自出了义庄而去。

      回头看看身后拿着木板铺着纸正欲作画的画师,苏淮砚无奈地摇头叹气。

      此时不验尸不勘察,日后还能从中寻出什么线索来,也怪道青浦县县衙大狱中关着那么多人了,摊上这么个知县老爷,予他而言还当真是祸福难料啊。

      不出半日,张贴出去的画像便有了消息,原来女子是城东李府的丫头紫燕,已失踪了数日,早前因些小错受了主母的责骂,众人还当她使性子哪里躲懒去了。

      如此,苏大人顺水推舟,判定紫燕是受了主家责罚,心中羞愧,方投河自尽,当即让李家人领了紫燕的尸身回去埋葬。

      苏淮砚不由叹息,若依这说法,也不晓得是多大的过错,能叫好端端一个人想不开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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