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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 Programming_Notes // Joe ...

  •   自然派的人,无外乎三种。
      第一种是怀有某种对人类本身信仰的人,历史里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宗教。是的,类似于宗教。教义认为人类这种碳基生物是经历了千百万年演化而来的物种,不可以被科技,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彻底改变,甚至产生生殖隔离。这种自然派是大多数。
      第二种,是病理性的无法接受改造。他们对施加在人身上的科技会产生过度惶恐,看到大面积改造(比如改造成动物形态)的义体人都会引发生理不适。
      第三种,是个人人生经历,导致了对机械改造的抵触。

      修司是第三种。他的父亲因为机械改造,得了赛博精神病。那很常见,很多人会陷入改造了一处就想改造下一处的狂热,连美容也是如此。不过这年头的美容,也是改造的作业了。
      他父亲的赛博病很严重,严重到精神错乱,失手杀了他母亲。
      所以修司对机械改造有阴影,成为了自然派。

      修司成了孤儿后,是我父亲收留了他。我父亲和他母亲是旧识。
      我父亲是从一些非法的营生发家的,像是走私芯片,迷幻剂,抢杀的事也做过,逐渐建立了帮派白矮星。帮派,我必须使用这个词,没有人会说“□□”。我是说,在布拉维,谁不黑?虽然父亲总是穿着黑色大衣,倒是像个十足的“□□”。

      白矮星并不拒绝和义体人合伙做买卖,那些义体人不好惹,和他们保持平衡更加明智。布拉维这些年的龙头老大,是泰格集团,科技、军火、药物,他们什么都做。泰格集团的绝大多数,都是义体人。
      有一次,弘志从泰格集团接了单生意,从伊普西隆城偷一批芯片,给布拉维的一个货商。
      弘志是当年和父亲一起打拼的兄弟,白矮星的老臣。他带人成功偷了芯片,把东西交给货商后,拿了钱,却把交接的货商给杀了。
      那也是泰格集团的要求。

      父亲知道这件事后很生气,他说这么不讲道义的买卖不该做,泰格集团这样黑吃黑,总有一天也会这样吃掉白矮星。弘志和他争论,觉得这没什么,要审时度势,白矮星不能和泰格集团为敌,那才是自取灭亡。
      但父亲才是白矮星的首领,他觉得不能再和泰格集团有过多牵扯,停了很多和泰格集团的合作。
      其实从两年前起,父亲就开始想放弃一些地下的生意。他甚至让我去学医,并且对我说,乔,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白矮星的事业,你是对的,我们要从地下到地上。

      可是白矮星的根早已在地下扎牢,蔓延丛生。从地下到地上,比从地球到月亮更难。

      父亲停了和泰格集团的一些来往后,触怒了泰格集团,也招来了杀身之祸。很多人都知道泰格集团是想让弘志上位,好继续生意。但父亲临死前,把首领的位置,传给了修司。
      我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哥哥不太聪明,做事毛毛躁躁。妹妹身体娇弱,也对白矮星的事没什么兴趣。
      修司也是家人,作为父亲的义子,他就是家人。
      其实最初修司是不太参与白矮星的生意的。他一直喜欢些“艺术”类的事情。白矮星本会由我接手。父亲最后没有选择他的亲生孩子,而是选了修司。我没有什么怨言,我打心里觉得修司比我适合得多。而且……
      我怎么可能对一个我憧憬的人有怨言。

      父亲被暗算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慌了,要么暴躁得像无头苍蝇,要么害怕得六神无主。我也是,我惊魂未定,止不住颤抖。我甚至连急救的常识都从脑中挖去了,我是说,我甚至是个医生。
      是修司冷静地处理了一切。
      他有某种危急关头,保持冷静的天赋。
      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说白矮星是家,他不会对家撒手不管。

      白矮星里有声音说,要为父亲报仇。我们是帮派,要有仇必报,以牙还牙。
      修司成了首领后,却没有发起火拼。他也希望白矮星的事业全部转为地上,可是继续杀戮就会让“洗白”变得更难,复仇也带有无尽循环的诅咒。他对使用武力很犹豫,他说既然泰格集团只想赚钱,那我们试着从利益上打击他们。
      他逐步削减和泰格集团的生意,断他们的货物资金链。白矮星的利润也缩水了,很多人开始怀疑白矮星现在的运作方针是否正确。
      大家加入白矮星是作为弱势的自然派寻求庇护,并且有钱可赚才加入的,如今却跟布拉维的老大针锋相对,根本是不明智。一年的时间,一千多人的帮派流失了近两百人。

      几天前,修司去一个会所参与了“首领会谈”。到场的,都是布拉维各个有影响力的帮派首领。
      那天半夜,他却带了个浑身是血的义体人来我的诊所。那义体人穿着黑色大衣,像极了父亲的装扮,但如果说面孔,就一点都不像了。

      我问他,这是谁?他说是个杀手。我说你要我救一个义体人杀手?他说,他有他的打算。
      我问他那场首领会谈怎么样?
      他说泰格集团威胁了他。
      我慌张地说,那怎么办,重蹈父亲的覆辙?他只是说他累了,不想谈,先救人。然后就沉默。

      他陪了那个义体人一整晚。我在那义体人走了后问他为什么。
      修司说,他们首领会谈的时候,从房间里看到了那个义体人和一个“棘龙杀手”的战斗,甚至展开了押宝的游戏。所有人都押了“棘龙杀手”赢,只有泰格押了这个拿武士|刀的。泰格对这个义体人很感兴趣,甚至想招他加入麾下。
      “乔,泰格招杀手有先进行测试的癖好。他现在想杀我,他现在想招那个义体人。”
      “那你让那个义体人那晚死了不好吗?”
      修司皱了皱眉头:“泰格总会找个别的杀手来。”
      我那时没有多想,我以为修司只是简单地利用那个义体人,好预防一次刺杀。

      隔不久那个男人又出现了,在白矮星的赌场。我觉得大事不好。作为一个对修司爱慕的人,私人地感觉,大事不好。因为我看着修司要领他去负三楼的房间。
      那个房间修司一般都不让人接近,老半开玩笑地说,那个房间是他最后的宁静。
      修司明知道那个义体人是谁,可能带着什么任务,竟要唐突地带他去“自己最后的宁静”的房间。

      两天后,修司见到我,说他让那个义体人暂时加入了白矮星。
      我看着修司的样子,觉得他说起那个义体人时,心情很好。我看着他快乐,心下却嫉妒他的快乐,又舍不得打搅。
      不,还是嫉妒占了上风。

      “你怎么确定他会念你的救命之情的?”
      “我不确定。”修司说,“说不好。他不像坏人。至少现在结果是好的。”
      他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
      “不像坏人?你不会是对一个义体人有好感吧?”我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修司可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对机械改造人有阴影。
      修司没有说话。

      “你作为一个自然派的首领,让一个义体人加入,跟他纠扯,会让下面的人怎么想?”我竟因为自己的私情靠大义绑架他。
      修司反应不大,在我看来却是带着冰锥子:“那是我的事。而且他并没有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他的态度让我痛得无法呼吸。
      他不笑的时候看着冷漠,其实他人不是真的冷漠。只是他要是对人表现得热情,太容易招来些是非,很难有人把持得住。我当然是因为喜欢他才这么抬举他,但这也是事实。

      “你和他发生了什么吗?”我问他。我问得隐晦,可修司显然明白。
      “乔,我的私生活跟你没有关系。”
      “我喜欢你。”
      “我知道。”他说。
      修司不喜欢我,一点也不。我以为会日久生情,他会改变想法。可是什么都没有变。
      对他而言我是兄弟,彻头彻尾的兄弟。
      我心头窜出无名的火,为什么那个来路不明的改造人可以,但我不行。为什么那个身体有部分是机械,挥着刀子流着血的男人可以,但有着和修司相同理想的我不行。
      我的胡思乱想锣鼓喧天,可他心如止水,他漠不关心。
      他还是那么副平淡的样子。

      “你甚至不了解他。”我撑起无事的颜面,不死心地说。
      “我知道他是个放弃了杀我任务的人,知道他不是个只顾生意的杀手。”
      昨天,那个义体人好像又见了他。那就是三面。为什么呢,见过三面而已。修司却要刻意对我说,他并不是完全不了解那个义体人。
      “你看了他的‘梦’?”
      修司不回答。
      “什么样的梦?”
      修司又一次淡淡地说道:“乔,那和你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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