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序列刺客》我还是太莲轻了

33、30.

　　行凶未遂的匕首被踢开。
　　狄俄尼索斯松了口气，赫尔曼居然反杀了。他赶紧抄起霰|弹枪，摆好架势逼近。

　　“你是谁！白在哪？！”赫尔曼大吼着质问。
　　他太犹豫了。可疑的地方明明不胜枚举。
　　别说师傅足不出户，这个人说师傅出门。白连网的极限是三个小时，现在已经超过了，他却从没担忧过神经枯萎的问题。
　　地上的人带着一抖一抖的讥笑，他手抓着刀刃：“看来我低估你们了。喂，要不要补一刀试试看？”
　　如果不是为了情报，赫尔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补刀。
　　可没等赫尔曼反应，地上的人直接握着武|士刀抹了自己的脖子，然后一把甩开了手，皮肉外翻，脑袋一歪，瞳孔扩散，就那样死了。

　　数码的像素如乱入的蝇虫，迅速在旁边又建立了一副躯体。
　　完整无缺的白站立在那里。
　　“可惜了，我不会死。”
　　狄俄尼索斯二话不说扛着霰|弹枪就又来了一炮。
　　数码网格又汇聚起来。他刚重塑躯体，就冲刺到狄俄尼索斯跟前，钳住他的脖子，一把连人带枪摁到墙上。
　　“真有实验精神。还是这个身份的人遭你忌恨？”
　　狄俄尼索斯被扼住咽喉，只发出断断续续的唔声。
　　赫尔曼抬刀架在了未知者的肩上。

　　“徒劳用工。”未知者睥睨了眼武|士刀，“杀几次都一样。请？”
　　赫尔曼以为不管能不能重生，受伤的痛觉至少能作为震慑。可面前的人丝毫不为所动。
　　无痛模块吗？或者只是一团数据？
　　为什么不会死？

　　“白在哪？为什么能模仿他？”
　　未知者淡定地松开了狄俄尼索斯，机器人瘫坐在地。
　　未知者拨开了武|士刀 ：“那些牛仔小孩，实在是太胆大妄为。虽然你们俩，年纪太大。”
　　他老气横秋地拿手指指指点点，踱步说道：“以前有个手上印着骨骼纹身的小孩，了不起，了不起！居然能直接连了我的手下。”
　　赫尔曼哑然呆立，他在说伊凡？新年时遇到的那个难得一见的牛仔天才？面前这人是……？！
　　“也许，这副面孔会让你们更习惯。”
　　话音刚落，数据流动模糊了未知者的身影，变身为一个穿着考究西服的男人——不会是别人。
　　基恩。
　　他丑陋的义眼如同一串串阴谋的爪痕。

　　赫尔曼不要再听解释，他明知攻击无效却还是挥刀砍去。长刀轻晃，正要狠狠砍个正着，基恩却黑鹰一样灵巧躲避开。
　　他食指挡在了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接着道：“慢，慢。你知道那小孩怎么着？居然来和我谈判？要钱？哈哈哈哈，他真是个绝佳的素材，不管是那颗小小的脑袋，还是……贪婪。”
　　狄俄尼索斯闻言脸色陡地凝重。
　　“你不是人！！”狄俄尼索斯大喊。
　　基恩对坐在地上的机器人踹了一脚，奸邪地冷笑：“那又怎样？”
　　“还有那个叫白的，竟然骇进了掌舵的网络，窃取我的计划。幸亏我早有准备，建了思想密码的防火墙。可他竟然一而再地想攻进去。就算我网络空间逮不到他，现实世界，总可以。”
　　又骇了一次？

　　“他现在在哪！”
　　基恩无视了赫尔曼的提问，说：“我研究了一下那孩子的脑子，有趣。他脑中的很多片段，竟都是跟当年那个傻记者长一样的人。也就是你。——爱慕，疯癫的爱慕。对一个凡人过分的爱慕，就是对神的贬低——这是情|欲之罪。”
　　“闭嘴！收起你的狗屁理论，疯癫的是你！”赫尔曼挥刀相向。
　　这是赤|裸裸的歪曲。他认识的白是一个聪明、热烈，却理智的人！
　　基恩身后，狄俄尼索斯已悄悄逼近，准备两面夹击。
　　不死之身？那就限制行动能力。

　　基恩察觉了动静，侧身躲过刀刃，一肘击退赫尔曼，顺势对机器人横踢。
　　机器人硬吃下这一击，抱住基恩的腿，使他重心偏离跌倒。赫尔曼刻不容缓对准基恩右脚踝攻击。
　　可机器人脱力了，基恩及时翻身躲过。他一个腾身跃起，掌击赫尔曼手腕，武|士刀离手，被踢开数米。基恩擒住赫尔曼双肩，膝盖狠狠顶向小腹。赫尔曼一口鲜血吐出。
　　他的战斗能力比起现实世界大打折扣。
　　基恩突然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赫尔曼，毫不迟疑开枪。

　　砰砰。

　　狄俄尼索斯冲过来，手臂绕过基恩一个肩膀，勒住脖子，一记肩固技绞杀。两人双双扑倒，在地面缠斗。
　　格斗程序虽植入，可狄俄尼索斯尚疏于练习。
　　基恩一定身体也有机能改造，完全不像个五十多岁老头的素质。正当他要挣脱，赫尔曼从口袋掏出了一个针管，对准基恩脖子裸露的皮肤扎了进去。
　　“你！……”基恩话未出口，昏昏倒下。

　　“在药店顺手拿了针麻醉剂。”赫尔曼喘着气说道，“剂量太小，持续不了多久。快点，帮我。”
　　他左手手腕弹出长长的强韧尼龙绳，开始捆人。
　　狄俄尼索斯却在一旁抱住脑袋，喃喃自语：“不对……不对！怎么会这样？”
　　赫尔曼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只能自己动手。
　　要命，一枪打到了他侧腹。他得趁失血过多死掉前，离开网络空间。

　　外面下雨了。电闪雷鸣。
　　他捆完人，捂着伤口靠在厂房的柱子上休息，问机器人：“你到底怎么连进这个空间的？”
　　狄俄尼索斯愁眉看他。
　　“我们是被故意放进来的。”赫尔曼道，“那个自动贩售机，完全可以被轻易炸掉。那是刻意放我们进来的节点。”
　　“可是这个空间不可能完全封闭！”
　　“一定在别的地方。”
　　“我明明检……”
　　“一定有。”赫尔曼额头不住地冒汗，“一定有。而且那里会有基恩的意识本体。”

　　干耗着不是办法，可他们却束手无策。
　　一阵哂笑宣告着中场休息的终结。基恩醒了过来。他醒得太快了！
　　他被扎实地缚住，如一条蛇扭动着。

　　“不错，不错。我大意了。我竟忽略药剂店少了管麻醉剂。”他猖狂笑言。
　　“这个网络到底是什么？！”狄俄尼索斯喝道。
　　“我好像，前不久还碰到个犯下嫉妒之罪的人，哈，这是大罪！我问他，知不知道人在面对什么人的时候，最诚实？哈哈哈，愚蠢的人类！现在，我也可以对你们诚实。”
　　赫尔曼怒目而视。
　　呵，将死之人？
　　他失去了血色的嘴唇在闪电的映衬下，像纸一样苍白。他走到基恩跟前，一掌捏着男人的脸：“行啊，反正我穷途末路无计可施。”
　　白痴，难道把自己当神？
　　你会为你无知的傲慢付出代价。

　　基恩邪佞的嘴脸过分嚣张：“如果你愿意跪下来，我也许可以放你一马。”
　　赫尔曼拿着他的头往地面砸了下去。真他妈幽默。
　　狄俄尼索斯俯视着基恩，严肃道：“带我去看深层网络。”
　　基恩咯咯地笑起来。
　　赫尔曼猜忌地看了机器人一眼，默默无言。

　　大雨倾盆，行人却比之前多了。
　　三人驱车去了临近莫比乌斯海海岸的一片悬崖峭壁。
　　狂风呼啸，卷起尘埃。基恩依然被捆着，站在护栏边。
　　他轻笑：“跟着我。”然后纵身一跃，投入澎湃的海水。
　　狄俄尼索斯手上还拽着绑缚基恩的绳子，很快跟着跳了下去。赫尔曼告诫自己不要害怕失重和溺水的感知，也紧随其后。

　　……

　　窒息感缓缓退散。
　　幽暗而荒芜。
　　这里是，深层网络？
　　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死寂，从天灵盖侵袭至脚趾。伤口的煎熬让人痛不欲生。
　　无数的镜子，反射着不知源头的冷光，穿梭着陌生的路人。
　　崎岖，无边无际。
　　眼前的是……
　　迷宫。

　　赫尔曼明显察觉到延迟的升高，他甚至会看到狄俄尼索斯和基恩的影像漂移。
　　不仅这次是二重网络，他已经连进来太久了，受伤和时长都影响了他对延迟的校正。
　　他还没来得及重构程式。
　　狄俄尼索斯突然说道：“赫尔曼，我撒谎了。”
　　撒谎？
　　机器人望着那一片镜子迷宫，眼中是迎接宿命的苍凉。赫尔曼赶紧放弃了校正延迟，试图查看迷宫的隐写信息。

　　生。
　　命。
　　之……

　　狄俄尼索斯又道：“不完全是撒谎。我早告诉过你这个方案的风险。”
　　赫尔曼讶异地看着他。
　　“我的确需要节点，安全断开网络。可你不需要。”狄俄尼索斯神情阴晦，“回去吧。”
　　什么？
　　赫尔曼努力回忆着机器人曾说过的话。
　　——我如果在骇入后故障，你也会受影响，多半会从网络空间掉出来。
　　赫尔曼是中继进去的，不是直接骇入。对他而言，狄俄尼索斯本身就是节点之一。
　　赫尔曼全身如拴住了巨石，无法动弹。镜面如寒冰，四下分散。一切幻象都成了暗影，灰飞烟灭、消失为虚无……

　　他猛吸了一口气，醒了过来。
　　迎接他的，是机械月神熟悉的银色房间。后颈的三叉戟插头灼热难耐。修司和老雷诺围在身旁。
　　他从网络空间掉线了。

　　“狄俄尼索斯呢？”老雷诺看了眼坐在房间中央的机器人。他仍如打坐的修行者，岿然不动。
　　“还在网络里。”赫尔曼摇了摇头，“他把我赶了出来。”
　　残留的痛觉令他不可克制地又咯血了。修司锁眉递给他镇定溶液。

　　“你进网络空间时，电话响了几次。”修司告诉他，“是你牛仔的师傅。抱歉，我们还是接通了。”
　　赫尔曼嘶哑地问道：“她说什么？”
　　“她说基恩收集DNA应该是为了启动那些模块驱动。”
　　“模块不能直接提取神经元DNA吗？”
　　老雷诺回答：“一个人不同神经元里的DNA序列不尽相同，神经自我修复经常造成碱基重复。总之，要想完整把一个人的信息投射进意识网络空间，需要更完备的DNA数据。”

　　这一定是白再次骇入掌舵后得到的情报。
　　修司又说：“而且……你师傅好像很愤怒，说就算她公开义体人网路的事情也不会有人信她，还会招致危险。但是，她打算闯进市政厅。”

　　白在现实世界被抓了。师傅一定是去救人的。
　　赫尔曼身体疼得难受，心里也像插进把利锥。
　　他播放了来自师傅的一则视频留言。
　　师傅穿了件蓝粉碎花连衣裙，方形的领口顶着蝴蝶结绑带，垂下葡萄藤样的抽绳，像个可爱的小公主。

　　红眼睛凑近了屏幕，童稚的细声空灵却令人胆寒。
　　“赫尔曼，我要去杀了那个狗杂种哦。为师绝不允许有人伤害我的爱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