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序列刺客》我还是太莲轻了

34、31.

　　赫尔曼看了眼这则留言的时间。两小时前。
　　他打开新闻，除了滚动播报的基恩就职大典，和一面倒的拥护与宣传，再无其他。
　　师傅怎么也已经到市政厅了，怎么没闹出丁点消息？

　　赫尔曼感觉腰间像被炭火烧着一般，刺心地疼痛，真实地让人怀疑他还留在网络，或损伤本就出于现实。
　　修司去叫了个医疗机器人，然后问：“你们在网络里发现了什么？”
　　赫尔曼深呼吸：“见到了基恩。”
　　在场的人神色凝滞。
　　但赫尔曼又道：“可他不会死。”
　　“不是说死在网络空间，在现实也会死亡吗？”
　　赫尔曼没力气，说不出话，只是困惑地摇头。

　　生命之树。（1）
　　二层网络的隐写术刻下了这几个字。
　　难道每一个被连入网络的生命，都会为基恩提供一条命吗？那在网络空间杀了他，可无异于屠城！
　　不对不对。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一个人孤独的在虚拟世界不死？这样的所作作为有什么意义……
　　到底为什么？
　　突然一阵剧烈的哽噎袭击，阻断了他的思考，口中涌出汩汩红色，他举手捂住。

　　修司和老雷诺实在看不下去，让他赶紧躺下。医疗机器人到了，手操着各种嗡嗡作响的机器开始检查，并注射了些止痛药。
　　出人意料地，伴随着一个前倾的晃动，狄俄尼索斯忽而也醒了过来。

　　“狄俄尼索斯！”老雷诺颤颤巍巍地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杵着拐杖过去。
　　机器人眼中悲愤交加，还有丝懊恼。他望着地面，一声不响，突然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头都歪过去。
　　老雷诺惊恐地看着赫尔曼。
　　“赫尔曼……你做什么！”老雷诺忙指责道。
　　赫尔曼置若罔闻，抓起狄俄尼索斯的衣领把人拎了起来：“生命之树是什么？”
　　狄俄尼索斯偏开脸，不回答。
　　赫尔曼又是一拳。也不知是镇痛剂起了作用还是肾上腺素的效力。
　　“你还要隐瞒什么！”
　　接连的拳脚，场面过于暴戾。狄俄尼索斯无从反击，倒地不起。不明所以呆滞了两秒的修司与医疗机器人赶紧上前拦住。
　　赫尔曼人被架住。要不是顾忌修司他一定挣脱开来！

　　他语气狠厉：“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在你说出情人路上那尊雕像是伪造的文明时，就意味着那些普通的、不会撒谎的机器人对此绝不可知情，而你可以欺骗一整个城的人。他们不会谎言，所以也识不破谎言！可你别忘了，现在你面前的是人类。”
　　狄俄尼索斯大喊：“所以你以为我从人类身上学到了什么！我不能再让之后的机器人也步了这后尘！”
　　赫尔曼猛地摆动了身体：“不是你学的东西没用，是用错了！”
　　无知不是解救苍生的路径，认清真相再温柔以待才是。
　　可真相，不是简陋的真相而已。真相是全部的真相，是除了真相外不被添油加醋。
　　“你以为你和那个基恩有什么区别？让伊普西隆城汲取片面的思想？就因为这里没政府，好像与世无争，而基恩却义正言辞地说什么集体和归属吗？”
　　狄俄尼索斯哑然失声。

　　“我劝你最好全招了。网络空间你要基恩带你去深层网络。”赫尔曼轻蔑地笑了声，“你要他带你去。不是我们。你当我傻吗？”
　　狄俄尼索斯瞪圆了眼。
　　修司与医疗机器人以为稳住了局面，渐松了手。赫尔曼当下就过去揪住了狄俄尼索斯，目光阴翳。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狄俄尼索斯未就范，仿佛极力在掩盖一丝懊悔。

　　赫尔曼推开他，竟拔出了武士|刀。可是刀，不是对着狄俄尼索斯。
　　而是老雷诺。

　　所有人炸出身冷汗。老人诧异地动弹不得。
　　“不知道你该庆幸还是不该庆幸你没有孩子。”赫尔曼压低声音，“你的诚实可以换来一个无辜老人的命和一个暴徒少犯点罪孽。”
　　修司用力抓着赫尔曼的手，觉得这样的威胁委实不妥：“赫尔曼！你不能把老雷诺扯进来！”
　　“你真的是疯了！你怎么能这样对雷诺先生！”狄俄尼索斯看着刀尖如惊叫的兔子。
　　可是赫尔曼的声音冷静如铁：“疯了的是你，狄俄尼索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两相僵持。

　　叮铃——铃——

　　赫尔曼的电话又响了。
　　虚拟屏上跳出师傅的影像，她脸上还挂着未被清洗的血迹，宝石样的眼睛目不转睛。巨大的镰刀立在后台，刃上是层红色的膜。背景……似乎是已经回到了基地的室内。
　　师傅面无表情：
　　“赫尔曼，白被强行植入了模块哦，不过被我清理出来了。”
　　“他还好吗？”赫尔曼关心地问道。
　　“还活着哦，基恩好像那会儿没空管他。”
　　“因为他连网了。”
　　“不能大意，远没有结束呢。我干掉了几个守卫。他们明明是人类躯体，可是裂开的脑袋，” 师傅悠悠地说道，一股血流入红眼睛，融为一体，“是电子脑。”
　　众人大惊。
　　就算是义体人——哪怕是疯狂改造为动物的义体人——无一都保留全部的中枢神经系统。人脑，这是人类生命不可撼动的标识。
　　“是模块的驱动病毒。”师傅又道，“幸亏我到的及时，不然白的脑袋也会被模块的病毒感染，变成电子脑哦。”

　　老雷诺的理论没有错。实现控制，就剥夺对象的自主意愿。化为电子脑，便彻底告别了自然，遁入人工的领域。人工？还是机械工？
　　一块石头成了垒起城墙的一份子，不是它主动的。它只是被摆在了那里。
　　它甚至被告诉，你要成为光荣而坚固的砖瓦，不能遂了自然规律的意，否则有的石头，会被风吹到墙的另一边。

　　“基地安全吗？会再被基恩找上吗？”赫尔曼问。
　　师傅一手卷着长发，说：“我会去联系一些密码朋克的朋友，加强基地的防御。你也一定要小心哦。”
　　“嗯。”赫尔曼点头挂断了电话，武士|刀仍保持着方才的态势。

　　真是万幸。师傅把白救了出去。
　　再清楚不过，基恩想把布拉维的人类变为机械生命。

　　还能有什么人，会对机械生命更感同身受呢？
　　众人望向了狄俄尼索斯。
　　机器人茫然木立。
　　而此刻，他的脑中不断浮闪着不久前网络空间的幻象。
　　在那薄暮冥冥的二层网络，镜子迷宫清冷无垠。
　　只剩基恩贴近他的耳语，扎入每一根线路——

　　“我亲爱的父亲。
　　“你要成为那位小王子的阿里阿德涅吗？”

　　狄俄尼索斯霎时清醒，移步挡在了老雷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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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防谬误。跟圣经里的“辨善恶树”与“生命树”没关系……虽然前文是用的“思想之树”。又虽然，后文恐怕还是会用点生命树的东西。但，与宗教典故还是没啥关系。这文里的俩树就是理解不当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