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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   辰时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不晒,清风送来阵阵桂花香,才吹散了云舒心里些许烦闷。

      她坐在轿辇上,懒懒地倚靠着,单手支着头,问跟在身畔的竹映,“冷梅香用着可好?”
      竹映侧头,笑着说,“奴婢前儿就用来薰了衣裳,梅花香且淡,奴婢喜欢得很,奴婢再谢过娘娘赏。”

      这便是,没有问题的意思。
      但那香味着实有些不对,会不会是要长期使用才能看出来呢。
      六局里没自己人,也是不方便。

      可她不想再这样筹谋着过日子,累。

      回到关雎宫,一众宫人都早早恭候着,各个面露喜色,好似她得了天大的好处。
      不过也是,到底是后宫里唯一被召幸过的呢。

      云舒下了轿辇,和颜悦色地说,“都起来,各自忙去吧。”
      她话一说完,碧荷和春柳齐齐上前,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挤开了竹映扶着她。
      “娘娘可是累着了,奴婢扶您去休息?”
      “奴婢给娘娘揉揉肩。”
      云舒“……”

      虽说这两人不够伶俐,做事倒也不算笨拙,云舒享受了一番殷勤,用过早膳后留下了周全,问他,小林子最近可有异动?

      周全摇头,看着云舒脸色,忙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云舒道,“昨晚洗澡水出了问题,去了御前身上发痒,好在不严重,皇上并未怪罪。”

      周全大吃一惊,眼睛动了动,想到了些什么,低声说,“娘娘,这热水的确是小林子在管的,可宫里其他人都没事,倒是,小安子来了后,他力气大,提热水的活都是他在做,会不会是他…可他是朱公公亲自挑的人啊。”

      云舒自然知道这事,只是她作为当事人,已经看破赵潭对她虚无的宠爱,自然不会怀疑朱向是别有居心,那小安子,多半是受他人指使。
      而这宫廷一片混乱,处处都是漏洞,朱向未能查出来也正常。
      周全却不知道,会往这方面怀疑也是人之常情。

      但,从水房烧水,到提了去浴室,再到她沐浴,中间时间不短,经手的人也不少,他偏偏只提了一个小安子。
      云舒冷眼观察了这么段时间,加上原主大致的记忆,周全此人既忠心,又被信任,为人谨慎稳重,能力手段不凡,这样的人,知道她侍寝差点出了岔子,竟只怀疑一人,意有所指的挑拨离间,离间的还是她同赵潭?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云舒叹道,“我也考虑过这事,但我同朱公公并未结怨,他没必要算计我。”
      周全想了想,“也是,而且除了他提热水,碧荷和春柳也进去放过东西,竹映也陪着您进去过,到底谁动的手脚,真说不清楚。”他犹豫了下,“娘娘,要不要再搜一次?”

      上次朱向带着人,闹这么大动静都没搜出什么…这又是在暗指朱向了。
      云舒脸色变了变,黯然道,“算了,上次都没搜出来。”
      “娘娘,那就这么算了?”
      “既然有心害我,迟早还会动手,先盯着吧。”云舒无可奈何地说。

      这些人算计她,那些手段她心里都有数,能够防备,还不够可怕,她现在更想知道这位周全是谁的人。
      既一心为她着想,盼着她得宠,又似乎不愿她一心向着赵潭。
      是乐平长公主的人?

      .
      今日中秋,晚上有宫宴,众嫔妃同赵潭一起到蓬莱岛上的太液亭赏月。

      云舒才“侍寝”,更无心出头,休息了半天,午睡睡足了才慢吞吞地起来梳妆打扮。
      她穿了原主早早准备好的浅杏色绣月宫玉兔的衣裙,既应了景,又不出挑显眼。
      至于妆容发饰,也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云舒对着一匣子的首饰挑挑拣拣时,碧荷快步进来,缓了口气道,“娘娘,其他娘娘们都出门了,咱们快晚了。”
      “关雎宫离得近,不急。”
      关雎宫既然是宠妃宫,离紫宸殿很近,而紫宸殿离太液池很近,她就是慢慢溜达,说不定也是早到的。
      若不是找不到借口不去,她根本就不想去,哪里想早到。

      碧荷一愣,仿佛被突然掐住了脖子一样憋得难受。
      她得了消息,满心急切地告诉娘娘,可娘娘毫不在意,她不是白费功夫了?
      可娘娘怎么会不着急,上次赏花宴时,她都恨不得是最早到,免得别的娘娘说她恃宠而骄。
      娘娘变了。
      自从竹映来了,娘娘就变了。

      云舒最后还是戴了原主准备的一对白玉兔耳环,头戴浅黄色木樨花冠。
      淡雅素净应景,原主很是费了些心思,但这心思却不是原主喜欢的,只源于原主的谨小慎微。
      这样性情的宠妃,可见赵潭的宠太虚假。

      如云舒所想的那般,她出门时已经黄昏,路上一个嫔妃也没有,她便更是悠闲。

      登上岛时,天色已有些暗了,岛上的灯笼都被点亮,如同调皮的萤火虫点缀在山林间,闪闪烁烁,熠熠生辉,将这秋意微凉暮色渲染得温暖。

      不远处,一个棕色蹴鞠球滚了过来,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一直跟在后面想把球捡起来,偏偏每次一蹲下去抓,球又滚远了,没抓住,就弓着腰一路追到了云舒面前。

      这应当是七皇子吧。
      云舒想,可不知为何,这小男孩一出现,她就抑不住地紧张,心跳得很快,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脑海里说,看看他,看看他!

      球最后停在云舒脚边,小男孩跑到她面前,“我抓住你了”。他抱起了棕色绣着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的球,开心地拍了拍球上沾着的草屑,仿佛是感谢云舒拦住了球,抬头冲她笑。

      然而这一抬头,如同晴天惊雷,天塌地陷,周围的一切都被隔绝,她眼里只有这个,眉眼像极了她的小孩。

      这是,这是…
      怎么可能?

      云舒呆呆地望着小孩,眼里霎时涌满了泪,手搭在竹映手臂上,几乎捏碎竹映手腕。
      而那小男孩看到她,也呆了呆,球从他手里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突然嘴一扁,猛地抱住云舒双腿。

      “娘亲,娘亲。”他汪汪地哭了,一声声的呼喊,犹如一记记重锤,狠狠击在云舒胸口,她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去想:这是悰儿,是她的悰儿吗?

      小男孩却仿佛听到她心中所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控诉,哭得更惨了,“娘亲不认得我,娘亲不认得我,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了?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云舒被这声声的娘亲击垮了,禁不住蹲下去,却早已脱了力,一下子半跪在他面前,抚上他嫩嫩的脸颊,轻轻地触碰,好像害怕这是幻象,一触即消失。

      跟着云舒来的竹映等人,还有跟在小男孩后面的小太监都被这一幕给吓傻了。
      怎么回事?
      小孩子认错了人便也罢,怎么婕妤娘娘也一副失散多年的母子终于相见的模样?
      再一会儿皇上就来了,若是让皇上看见……他们简直不敢想。

      好在,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在听到动静后赶紧赶了过来,看到这场景,看到云舒的样貌也愣了愣,但很快就弯下腰去抱小男孩,一面安抚,“六郎,她不是你娘亲,这是,玉婕妤?”

      可六郎死死地抱着云舒不撒手,“就是娘亲,就是娘亲,她就是娘亲。”

      竹映也赶忙要扶云舒起来,云舒这才找回一点理智。
      六郎!
      他是六郎!
      她的孩子若还在,就该是六郎。

      云舒想起自己今时今日的身份,不得不先压下所有情绪,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六郎乖,先起来,听……”她顿了顿,看了眼那老妇人,也是微微一愣,郭嬷嬷?赵潭的乳母?

      竹映见状忙道,“娘娘,这是皇上的乳母,如今的一品诰命郭夫人。”

      虽然赵潭是很敬重他的乳母,但封为一品诰命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云舒很快略过这点疑惑,安抚着六郎,“听夫人的话,我一会儿再去瞧你,好不好?”
      郭夫人也跟着道,“婕妤娘娘还有事忙,六郎听话,不然娘娘就不来了,听话,嬷嬷拿桂花糕给你吃。”

      六郎害怕娘亲真的不再来瞧他,憋着泪渐渐止了哭,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巴巴地望着她,“娘亲要说话算话。”
      一众人都仍这一声娘亲给惊得倒吸冷气,云舒温柔道,“说话算话。”

      六郎这才肯被郭夫人抱走,只是在郭夫人怀里仍一步三回头的不舍,看得云舒心都快要碎了,直到见不人影了也舍不得眨下眼。

      “娘娘。”竹映唤了声把她拉起来,若不是主仆有别,都要扳着她肩膀大喊“你清醒点”,却听云舒颤着声音问,“他是谁?”
      “那是六殿下。”六殿下不常在宫里,玉婕妤不认得,也还算正常。

      果然,果然是吗?
      可她分明记得当时她的孩子……云舒按着胸口,仿佛能让自己平静,“他母亲是?”

      竹映一怔,飞快地看看四周,并无外人,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六殿下的生母,是前头那位娘娘。”

      “谁?”云舒猛地转过头,茫然地瞪着她。

      竹映眼中再次闪过一抹诧异,低声解释,“就是皇上的发妻,从前的齐王妃,她生六殿下时难产,没熬住,去了。这是宫里的禁忌,等闲不能提。”

      云舒眼睛骤然一亮,如那盏盏灯火,随即愕然,“不是皇后?”
      她总算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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