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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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马车后，赵潭仿佛是想补救，给赵悰讲着重阳有关的典故。这些对赵悰而言，都是有趣的故事，听的津津有味。
云舒在间隙适时地递了茶给赵潭，赵悰立刻说，“爹爹快喝茶，都讲的口干了，烫不烫？悰儿吹吹。”说着，还真对着茶杯，鼓着腮帮子呼气。
云舒眼看着他吹得茶水溅出来，连同他的唾沫星子，溅在赵潭手上，忙道，“可以了，再吹茶就凉了。”
又赶紧拿帕子给赵潭擦手。
赵潭勉强一笑，“无事。”
捏捏赵悰嫩嫩的绷起来的小脸，“马车没动了，开窗看看怎么回事？”
赵悰这才惊讶地“咦”了声，打开马车上的小窗户，“哇”了一声，“好多花，好漂亮。娘亲你看，真的好多好多啊。”
“娘亲看到了。”
重阳佳节，出城赏菊登高的不在少数，故而路上也有些堵，时走时停。
外面人声鼎沸，赵悰一开窗，一些闲聊的声音甚至都传了进来。
“李婶子，你听说没，皇帝下令了，男人卖婆娘是要坐牢的，婆娘可以告自家男人，不用坐牢嘞。”
“依我说，皇帝老爷就是闲的，男人就是天，卖婆娘怎么了，哪个女人那么不守妇道还敢告自家男人，就是皮子痒了，欠打。”
“你怎么这么说……”
马车忽然动了，那点声音越来越远，赵悰看着窗外在惊呼，“哇，那朵花有碗那么大！”
云舒震惊地看着赵潭，“刚才她们说？”
赵潭说，“我昨日已下诏，昭告天下，妻告夫，只要查明不是诬告，不必受刑。不过这天下，多愚昧之地，虽然有圣旨，到地方上还未必执行得下去。这并非一蹴而就的事，要时间推进。”
虽然如此，云舒也难掩激动，“皇上也说了，是愚昧之地难以执行，可见皇上的举措是会名垂青史的圣明之举，皇上会是千古明君。”
赵潭看她目光坚定而赤诚，心里也一热。
他自出生就是最受宠的皇子，许多人都以为他会跟皇长兄争夺帝位，可他和皇长兄都很清楚，他只想做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为父皇和长兄开疆拓土。
若不是皇兄再三劝说，而云舒也去了，他根本不想做这个皇帝。
只是既然登基了，做好份内事，不叫皇兄失望而已。
可此刻，她这样坚信他。
他握着她手，“卿所愿，必不负。”
“？”
这说的，好像是为了她才当明君似的。
云舒其实还有很多疑问，只她不知赵潭宠爱的底线是什么，故而还不敢放纵，便感叹道，“程姐姐终于可以去告那个秀才了。”
一出了城门，就豁然开朗了。
云舒她们要去的是枫山，景色秀丽，但山势教高，去的游人便不多。
到了山脚，只看到另外两辆马车停在那儿。
赵悰是第一次登高，又是跟爹娘一起，兴奋得不得了，左手牵着赵潭，右手牵着云舒，一路的惊呼。
“哇，红色的花！”
“那是枫叶，树叶，不是花。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①。就是这个枫叶。”
走了一段，赵潭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看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赵悰，问他，“累吗？”
不待赵悰回答，一把抱起他，牵起云舒，紧紧地握着。
云舒“？”
赵悰“？”
不过被举高高，看的更清楚了，激动！
“哇，那是什么，在树上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赵悰一抬头看到树上的动静，吃惊地问。
赵潭“……”
他刚牵上云舒，正与她含情相视，胸中万般满足，哪在看什么树啊。
赵潭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说，“跑的太快了，爹爹没看到。”
云舒抿嘴偷笑，赵潭看的意动，指腹轻轻压了压她手背，云舒嗔了他一眼，故意道，“悰儿，爹爹累了，下来自己走。”
赵悰“？”
他好像才被抱了一会儿啊。
赵潭看了看云舒，笑意直达眼底，小声在赵悰耳边说，“是娘亲走累了，爹爹背，抱她。”
虽然小声，又没避着人，叫云舒听了个一清二楚。
云舒愣了下，突然想起来，以前她和赵潭也曾出游过，她累时赵潭就说背她，她觉得背妻子，是很亲密的事，是情意上的亲密。她自觉和赵潭没到这份上，并不愿意，以姿态不雅为由婉拒了，只说休息会儿就好。
他还记着她的话，觉得原主也如此？
不过凭他对原主的心意，以及她所表现出的依恋，其实可以背吧。
算了，帝王背宠妃，和宠妃与坐御辇也没什么分别了。
“燕郎取笑我，妾身才不累。”云舒似是害羞地跺了下脚，红着脸撒手走开了。
哎，做个娇娇的女郎，好累。
好在是摆脱了被背被抱。
行至一平坦高处时，已是正午，阳光和煦地晒在人身上。
他们停在此处，朱向立刻带着人在地上铺了地毯，将准备好的糕点吃食取出来放好。
此外还有烤肉的方炉，煮汤的风炉，温酒器，以及用来存放切好的肉片的冰鉴。
可谓是应有尽有，看得赵悰瞠目结舌，不住地兴奋地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云舒慢吞吞地一样一样地解释，也不太确定原主该不该知道这些，等回头一看，赵潭已经将抹了酱料串好的肉片放在炉子上烤，嗞嗞地冒着热油。
“哇，好香啊。”赵悰已经馋的流口水。
云舒嗅了嗅空气中传来的香味，是很香，还很熟悉，是她曾喜欢的味道。
不过，她发现，似乎没有赵潭喜欢的孜然的味道。
是，不适合悰儿？
“爹爹，我也想烤。”
以为赵悰馋吃的，没想到更馋着动手。
赵潭给了他一串薄薄的兔肉片，温声讲着怎么烤，云舒见状，便也拿了一串，赵潭却突然伸出手来阻止她，“你别动，小心热油烫手。”
一旁的赵悰，“？”
虽然没能完全明白，但总觉得自己受伤了。
云舒怔了怔，笑道，“妾身又不是小孩子，不会烫着自己的。”
赵潭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才缓声说，“你若觉得无聊，倒些水和菜放进锅里煮点汤。”
云舒听话缩回手，转过身去忙碌。
心却难以平静。
不知是不是那日郭夫人的话影响了她，今日见到赵潭，总叫她想起从前并未曾放在心上的事。
以前出游，她也像赵悰一样，好奇地想要自己烤肉，却是不小心烫着自己的手。
疼是有些疼，她并未太在意，但赵潭……现在想想，他似乎是很心疼的。
云舒暗暗摇头，她也是魔怔了。
不管从前如何，崔云舒已经死了，她如今是赵潭的贵妃，而赵潭，也有新的喜欢的人。
她只要当好这个宠妃，等到悰儿长大成人，足矣。
“炙肉的香味，这般闲情野趣，倒是令人羡慕。”冷风陡然送来人声，下一刻，几个文士模样的人就出现在视野里。
这些人步履从容闲适，看到赵悰这个小儿和云舒一女子时，愕然一愣。
原来是阖家出游。
不过仅仅三口之家，却准备了这么多，是否过于奢靡？
“既然此处有人先到，不如我们再去旁处？”其中一人提议，却是谢昀。
这些文人似乎以他为首，虽都有些疲累，也欣然应允，毕竟那里有个女子，多有不便。
几步外，谢昀冲赵潭拱手为礼，折身就要走，却见身后的小厮呆愣当场，直直地望着赵潭。
“怎么了？”谢昀问。
小厮回神，慌乱地垂下头，忙摇头表示没什么。
谢昀心有疑惑，可此地不必多言。
恰此时，赵潭兴冲冲地递了烤好的肉串给云舒，“娘亲，给你，吃！”
谢昀猛地侧头看去。
谁都知道当今天子共有七子一女，唯六殿下与七殿下是三四岁的稚儿，这小儿与表妹生的一般模样，必然是六殿下无疑。
可六殿下，唤贵妃娘亲。
那么亲昵自然。
皇上竟也未阻止。
小厮心如乱麻地正朝前走着，不妨谢昀停下脚步，一下子撞了上去。
小厮吓了一跳，抬头却看到谢昀神情复杂地看着那边，他抿抿嘴，拽了拽他衣袖。
谢昀瞥他一眼，余光注意到众人都随着他停下，各个若有所思。
谢昀静了静心，遥遥拱手赔罪，“失礼了。”
赵潭神情淡淡，“无妨。”
虽仍有古怪横亘周围，可文士们也瞧出那一家三口非等闲之辈，无人多舌，簇拥着谢昀离开此地。
方才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可云舒想到那日赵潭的试探，思及方才突发状况，心里没什么底，想了想，还是笑盈盈地开口，“方才那位，是在崔府见过的谢公子？”
赵潭信任云舒和谢昀，可他们一碰面，他就难以控制地绷紧了神经，是以谢昀那一瞬的惊愕，并没有躲过他的眼睛。此时又见云舒刻意开口，不过是想要解释，心里更是酸涩。
他露出轻快的笑来，“正是。”
他正想借这个机会，说出他欲让谢昀收赵悰为学生的事，云舒却靠了过来，有些神秘的语气轻声说，“燕郎定没有发现，跟着谢公子一起的那个小厮，其实是女儿身。”
谢昀何许人也。
至今未娶妻，却在同友人出游时让一女子扮作小厮随行，说明这女子对他有些特别。
至少可以减轻赵潭对她和谢昀的介意。
赵潭立刻明白云舒的用意，更是苦涩，勉强笑道，“如果我没认错，她应该是我的表妹。”
“？？？”
云舒错愕且震惊。
思及方才那女子看到他们时的惊讶，想来也是认出了赵潭。
这实在太意外，叫云舒一时间也无言了，而赵潭立刻替她解了惑，“郭嬷嬷收养的孩子，是她的。”
“！！！”
因赵悰在，赵潭并没有说的太细致，只略提了两句，但云舒那么聪明，必能明白始末。
云舒在最初的惊诧之后，顿时想起程静提起过两个孩子的可怜身世。
如果那女子是杨家表妹，算算时间，杨家大抵是在恭僖皇后得宠后转了运，高祖皇帝驾崩后，赵潭好歹是个王爷，先帝又宽厚，那男方便还想娶了杨表妹，却又踩着杨表妹吸着她的血。
再后来，先帝病重，他膝下无子，朝局不稳，恰好杨家犯了点事，便有人借机打压齐王势力，男方既怕被连累，杨表妹的嫁妆也几乎被败光，便干脆休妻。
可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最后登基的正是齐王。
后面的事，云舒知道的并不详尽，可以那家人的狠辣无情，他们只怕是担心杨表妹借势秋后算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但是，表妹的忠仆带着孩子不止逃脱虎口，还成功送到了皇帝面前。
而表妹，也是吉人天相，这般歪打正着，居然也遇见了赵潭。
云舒本就可怜那无辜女子，而这女子变成赵潭的表妹，更是叫人倒吸冷气。
那可是皇帝的表妹！
哪怕这中间多有波折，哪怕是赵潭登基前，杨家也跟皇亲国戚沾了边，杨表妹却遭人如此磋磨。
这世上其他女子呢？
焉有出路。
云舒心如骇浪，面上只是疼惜的神色，“表妹的经历了实在让人惋惜，我们要对表妹好一些。”
这是自然，表妹已是母妃家里唯一的血脉。
以前不知她还在人世便罢，如今知道了，怎能容人欺辱。
只是，云舒那句“我们”，着实让他心情愉悦了不少。
“这是自然。”他淡淡道，把烤好的兔肉放进她面前的碗里，又拿过她因为太震惊迟迟未吃，已经凉了的肉串，重新又烤了一下，剃了一片给她，余下的都进了他的碗。
赵悰大呼，“那是给娘亲的！”
“可爹爹也想吃悰儿烤的肉。”
赵悰瞪圆了眼睛，眉毛却皱着，仿佛很是为难，纠结了会儿，妥协了，“那好吧，爹爹吃吧，我再给娘亲烤就是了。”
“噗。”
云舒没忍住，笑了。
这是赵悰第一次和爹娘出游，虽然只有半天时间，也玩的很尽兴。
他人小小的，精力有限，下山时没走几步就眼皮打架，赵潭干脆抱起他，另一只手牵着云舒。
夕阳拖起长长的影子。
晚上还要夜宴群臣，赵潭便带着赵悰先回宫了。
麟德殿里，众臣早已在此等候圣驾。
在听到“皇上驾到”时，众人迅速而整齐地在殿中站好，又听到一声，“六殿下到。”
这次的重阳宫宴是赵潭登基以后第一次大宴群臣，文武百官齐聚，自是意义非凡。
所以，六殿下？
以前都听说因为先皇后，皇上厌憎六殿下而宠爱义子七殿下，直到前阵子六殿下被养在贵妃膝下才得了几分宠爱。
但今日宫宴，皇上带了六殿下来，再等等，没有大殿下，也没有七殿下。
只有六殿下。
众人各怀心思地山呼万岁，又见皇上牵着六殿下坐上高座，六殿下就同皇上一起，坐在御座上。
这是……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会吧，这么突然。
六殿下才露脸没几天，而让他露脸的贵妃，此次又立大功，更得恩宠，如此吉人天相，等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当今还不到而立之年，这往后的变数，可太大了。
一时间，众臣猜测纷纷，自然也有人愤恨不甘。
除了永城侯。
那时左美人出事，永城侯被皇上提点，为长子请立世子。
虽然这看似是顺理成章的事，永城侯始终还觉得有些古怪，皇上都没宠幸过他那个笨蛋孙女，至于关心长子的世子位吗？
但这一刻，余光看到六殿下那传闻中酷似先皇后的脸，他如梦初醒。
皇上哪是关心长子，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①啊。他关心的是，太子！
永城侯顿时抖了个激灵。
他真是老了，竟糊涂至此，现在才明白皇上的深意。
不知皇上是否很失望！
永城侯壮着胆子，飞快地看了眼高座上的帝王。
帝王冷酷的目光穿过十二旒珠刺来，直刺到他的心脏。
完了。
皇上果然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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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上并无歌舞，赵潭又是一副随时要将人下大狱的样子，加上永城侯带头要完的神情，整个宴席都被一种沉沉的气氛笼罩着，很是压抑。
没多久，吃完了就散了。
众人如蒙大赦。
赵潭牵着赵悰刚出麟德殿，朱向一脸难色地上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皇上，刚才长秋宫的宫人过来，说崔娘娘有要事请您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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