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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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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娘亲!”
远远地传来赵悰风风火火的声音,转瞬间他就能跑进来。云舒顾不得其他,只知不能让赵悰看见这些亲密事,立刻别开脸。
刚一本正经地坐好,赵悰就已经跑到跟前了。
“咦?”赵悰站在她面前,困惑地歪着头,“娘亲,你脸怎么这么红,还更红了,你又生病了吗?”他踮起脚,学着郭夫人的动作,把热乎乎的小手放在云舒额头上,“好烫啊。爹爹,娘亲好像病了。”
云舒“……”
她娇嗔了赵潭一眼,轻言慢语地解释,“娘亲没生病,只是刚才走的累了。你瞧你跑得这么快,满头大汗的,急什么?”她一面拿手帕给赵悰擦汗,将话头一下子转到赵悰身上。
赵悰揉了一把自己的脸,也是烫烫的。
哦,娘亲刚才也跑了一趟吧。
“娘亲,我想要弟弟妹妹。”他想起了正事,赶紧说道。
云舒手一顿,“?”
另一只手骤然一疼,却是握着她的赵潭突然用力,又很快松开。
也不必她问,赵悰的话就像爆竹似的噼里啪啦地往外蹦,“我在嬷嬷那里看到弟弟妹妹了,好可爱好可爱。但嬷嬷说那不是悰儿的弟弟妹妹,悰儿的弟弟妹妹,要问娘亲爹爹要。”
云舒明白了。
他说的,应该是郭夫人收养的稚儿。
没想到悰儿竟然这样喜欢,自己还想要。
可,这事吧,得看你父皇。
但你父皇他……疑似……
这事她没法回答。
云舒隐晦地瞄了眼赵潭,却见赵潭脸色似有些发白。
竟真的不.举吗?
那可不能再让赵悰说下去了,不然事关男儿颜面,才发了次病的赵潭又不知要怎么发疯。
她赶紧说,“七郎就是你弟弟啊。”
“可是,七弟想跟我抢娘亲。”他瞟了眼赵潭,小小声地说。
赵潭突然开口,“你娘亲是为了生下你才离开,你要弟弟妹妹,万一,万一你娘亲又离开了怎么办?”
云舒讶然看着赵潭,却见他嘴角都有些颤抖。
像是在害怕。
是了。
他是喜欢原主的,自然会害怕原主如她一般难产早逝。
可即使如此。
他的话却吓得赵悰抱着她哇哇大哭,她不禁有些责怪他,就算是这个理,不能好好说吗,做什么吓唬孩子。
等哄好了赵悰,给他洗了澡就哄他睡觉。
赵悰睡熟了云舒才去沐浴,可出来时赵悰不见了。
“?悰儿呢?”她问。
“巧娥抱他去睡了。”赵潭抿着嘴,解释道,“悰儿也大了,该是自己睡了。这两日你不在宫里,他都是自己睡的,趁这个机会,让他习惯习惯。”
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她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赵悰不在,云舒陡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今晚岂不是他俩睡?
赵潭朝她伸出手,拉着她到床沿坐下,不知从哪儿取出个锦盒,温温道,“打开看看。”
“这是?”
赵潭含笑说,“悰儿都有礼物送你,我怎么能毫无表示。”
“可燕郎已经送了臣妾好多东西了。”云舒弯着嘴角,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类似项圈的东西。
说它只是类似,是挂着玉坠的项圈像一条银链子,长长的细细的,可以戴在脖子上。
只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拿起玉坠一看,不过拇指大的东西,雕刻成一本书,上面刻着精致的祥云图案。
云卷云舒。
不知怎的,云舒突然想起赵潭曾送过她的一把玉梳。
其实赵潭赏赐的珍品也多,她自己的嫁妆也不少,首饰太多,她惯来印象不深。此番想起这把玉梳,着实是因为那梳子上雕着的祥云,与这玉书,别无二致。
她记得赵潭说过,那玉梳是他自己雕的。
那这玉书,也是?
云舒抬头,双眼里已盛满惊喜,“这玉书好可爱,臣妾好喜欢。”
至于他入戏太深,给原主送的礼物都在提醒她只是个替身这种事,不用太在意。
毕竟她很清楚,究竟谁是他真心喜欢,谁又才是真的替身。
赵潭如释重负地笑起来,“你喜欢就好,我帮你戴上。”
“嗯。”
赵潭拿起链子在手上握了会儿,再戴上她的脖子,温温的。
云舒掌心托起玉书,低头看看,忽而转头,笑问他,“好看吗?”
赵潭被这明媚的笑容闪了神,痴痴地深深地凝望。
“燕郎?”
赵潭回神,温声说,“好看。”顿了顿,他又说,“夜深了,你早些安置,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不必等我。”
云舒贤惠应是,体贴地关心两句,目送着他离开,心道,看来是病的不轻。
后来云舒睡熟了,不知这一晚赵潭又在哪儿凑合的,反正她早上醒过来时,身畔一团凉意,没有睡过的痕迹。
赵潭不止自己走了,自然把赵悰也带上去上学,周全和竹映这才能近前服侍。
论理,主子晋位成贵妃,理当要恭贺。可偏偏她们这位主子,是拿命换来的晋封,且现在还在休养着,要说恭贺,又未免太功利了。
“娘娘受苦了。”竹映伺候着云舒洗漱,心疼地说,“都瘦了。”
云舒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点心虚,她躺了两日,都觉着自己似乎圆润了些。
“都过去了。”她说。
周全叹着气,“好歹,娘娘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真是没想到,韩王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勾结江湖杀手行刺皇上,也是皇上洪福齐天……”他顿了一顿,想起皇上的洪福来源于自家主子的以命相救,忙住了口。
“韩王?”云舒诧异。
周全还当是云舒不知道此人是谁,忙解释道,“韩王是高宗皇帝,也就是咱们皇上的父亲的次子,是皇上的二哥。先帝无子驾崩,咱们皇上继位,韩王作为兄长,不服气的很。”他只隐晦地暗示了下赵潭刚登基时韩王的所作所为,也管不了主子听不听得懂,有的话是不能多说的,何况这里是齐王府,周围全是皇上的人。
“总之吧,韩王派人行刺,令人震惊,又不意外。”周全说完,又拍了一通赵潭的马屁,才说,“皇上也是雷厉风行,当天就抓了刺客审出韩王,已经派人去封地抓韩王进京受审。”
云舒自然不是震惊这个。
而是那日赵潭说安排了一出行刺救驾,其实只是将计就计,并非如他所说的绝对安全,她是真的有丧命的危险的。
怪不得要用贵妃来补偿。
周全看她兴致缺缺,想起主子之前的警告,便闭了嘴。
竹映又说,“娘娘可知何时回宫?这几日您不在,又出了那等意外,宫里,人心有些不稳。”
“谁?”
竹映犹豫了下,周全暗暗翻着白眼,“还能是谁,碧荷和春柳呗,做事懈怠不说,还又想另谋出路了,来了关雎宫这么久,还是半点脑子也没。”
“那就盯紧一点吧。”
“娘娘!”竹映似有点急,缓了缓才说,“既然她们心不在娘娘这儿,娘娘又何必……”
云舒看着她,淡声说,“你不觉得,宫里有两个这样的人,更好吗?”
竹映一愣,云舒叹道,“本宫明白你的不安,你素来聪慧稳重,却也身在局中,陷入迷津。竹映,本宫既然留下你,仍让你管着事,你就该明白,本宫是信任你的。”
可……
竹映苦笑,虽是信任,有些事却也避着她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云舒心思一转,直言道,“你可知周全本是乐平长公主安排来的?”
竹映吃了一惊,看向周全,周全谦虚地笑笑,她眨眨眼,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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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云舒好转,郭夫人便来探望她了。
“老奴拜见贵妃娘娘。”郭夫人恭谨行礼。
“夫人快请起。”云舒扶起了她,“您快请坐。”
郭夫人倒也没推拒,端详着云舒的气色,“看来娘娘是大好了。”
云舒点点头,“其实已经无碍了,只是皇上不放心,仍叫再休养几日。”
“娘娘为了皇上不顾性命,皇上疼娘娘也是应该的。”郭夫人和善地说。
云舒有点心虚。
好在郭夫人没有多提这个,话题很快扯到赵悰身上,“昨儿老奴见到六郎,长高了,结实了,而且,比以前开怀了许多,听起来和皇上亲近了不少,这都是娘娘的功劳啊。”
“六郎是个好孩子,进宫后也一直惦记着夫人。”云舒怕这话惹了她伤心,只点到为止,“听六郎说,夫人收养了两个孩子,他喜欢得很。”
“是皇上怜悯老奴,特意寻了两个孩子给老奴抚养。”郭夫人感叹道,“皇上是至情至性之人,老奴不过奶了他一场,如今都成了一品夫人享清福。娘娘是皇上喜爱的人……”
郭夫人突然停下,才又缓缓道,“其实老奴今日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娘娘。”
云舒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叫竹映退下,微微欠身,“夫人有事,但说无妨。”
郭夫人却没有立刻开口,细细地看着她,打量着,审视着,忽然愣住。
从前也见过还是玉贵人的她,容貌上确与先皇后有几分相似,但其实五官比先皇后要出挑许多,是少见的绝色。可那时的玉贵人出身普通,一身怯弱,十分颜色都变得五分。
不过半年,如今的玉贵妃已褪去过往的小家子气,通身不凡气度。
且,她如今不止貌美惊人,更比从前更像先皇后。
不止是气度像,容貌五官都更像。
怪不得皇上越来越看重她,恩宠她。
若她能陪伴皇上,解了皇上相思之苦,也是好事。
悰儿也有个疼她的母亲。
郭夫人不禁又想起昨晚皇上来见她,跟她说,可以把那件事告诉玉贵妃。
上次中秋宴上一见,郭夫人对她印象就好,以她这双浸淫后宫几十年的厉眼来看,也知贵妃对六郎的真心疼爱。
可她更知道,人心是最经不住考验的。
如今贵妃会疼着悰儿,可将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皇上却说,她不会有孩子,他不会再有孩子。
此时脑海里浮现出皇上沉痛的模样,郭夫人都还止不住地心疼。
皇上会如此,还是因为太爱先皇后了。
可,这对贵妃不公平啊。
贵妃若是知晓自己因为先皇后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儿,还会对六郎那么好吗?
郭夫人凛了凛。
人都是有私心的,她固然同情贵妃,但她更在意六郎。
这个秘密,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
郭夫人从发髻上取下一支朴素的没什么样式的银簪,“这个,是老奴给娘娘的贺礼。”
云舒拿起来瞧了一眼,“夫人客气了。”
“娘娘果然沉得住气。”郭夫人淡淡一笑,“簪头上有机关,娘娘打开它吧。”
云舒心中诧异,仔细看了会儿,果然发现簪头上的关窍,还真是巧思,她若不是得了提醒,怎么都不可能发现得了。
然后她打开它,簪子一分为二,露出卷起来的薄薄的写了字的纸。
她不解地看着郭夫人。
郭夫人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机关并成功打开了。
怪不得啊。
“娘娘拿出来看吧,看完您就明白了。”
云舒依言照做。
共两张纸。
云舒打开第一份,上面赫然是赵潭的字迹,盖着赵潭的亲王印玺。
她速速看了一遍,这却是赵潭请立赵悰为世子的折子,且,后面还有先帝朱笔御批,同意立齐王嫡子赵悰为世子,并盖有皇帝玉玺。
云舒心头微震,若是先帝同意册封,悰儿就是世子,可怎么从未听说。
郭夫人这时缓缓开口,“当年皇后生下六郎就走了,皇上悲痛之际,写下密折立六郎为世子,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并修书一封给先帝,请先帝保密,直到六郎成年,倘若,倘若王爷出了意外,就将六郎送往京城,请先帝代为教养,到六郎成年再送回封地。”
云舒再如何的淡漠,双目波澜起。
郭夫人又道,“还有一份,娘娘请再看。”
仍是赵潭的字迹,只这次,盖的是皇帝玉玺,是赵潭登基后写的圣旨,确切地说,更像是遗诏。
册封中宫嫡出皇六子赵悰为皇太子,继承大统。
此外又托孤于崔丞相,加封为太师,并同时任命吏部尚书,左都御史,永城侯为辅政大臣,又封谢昀为太子太傅,教授新帝。于后宫,他封贤妃静妃为贵太妃,共同抚育新帝。
郭夫人说,“皇上登基后,就下了这道圣旨,自然也是密而不发,只由老奴保管。”
她长长叹息一声,“不过老奴年纪大了,而且,皇上虽封老奴为一品夫人,老奴到底是奴才,未必能守得住这密旨,把它转交给娘娘,最合适不过。”
“六郎,就拜托给娘娘了。”郭夫人起身,郑重拜下叩首。
云舒实在是震惊,一下子也没能转过神来去扶起她。
一份密折,一份遗诏,把赵悰的将来安排得清清楚楚,一路坦途,不可谓是不用心良苦。
哪怕是她,都未必做得到。
让这些人互相掣肘,必尽心尽力。
可是,这与云舒所知赵潭对赵悰的厌憎,完全相悖。
哪怕他心里始终只是属意嫡子的身份,也不必这么早就安排好。
最初的震动过后,仍有许多惊疑。
她吸了口气后扶起郭夫人,神情肃然,“夫人实不必如此,我待六郎之心,与夫人一般无二。只是,”她叹道,“夫人也知宫中流言甚多,我不明白,皇上若是如此看重六郎,又怎会刻意冷待。”
这么重要的东西,郭夫人肯给她,自然有赵潭授意。
赵潭此举目的为何?
若是在此之前,她的确怀疑赵潭是否居心叵测,可看到这样的遗诏之后,她再不愿,也得相信赵潭对赵悰的用心。
且这段时间的相处,赵潭对赵悰的好,她也是看得见的。
他是帝王,又不是后妃,怎么也不必虚情假意地讨好一个毫无威胁、毫无地位的皇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