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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

  •   虽是早有安排,可亲眼看到云舒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面前时,看到那刀锋就要刺中她,巨大的恐慌突然席卷了他,赵潭几乎肝胆俱裂,什么计划什么安排,通通忘了个干净,本能地出手,钳住刺客手腕一折。

      刀锋划破了云舒的披风,划破了那一袋鸡血。
      血涌而出,将她的披风,她的小腹,染得猩红。
      就像那一天……

      他昼夜不停地赶回去,听到婴孩羸弱的哭声,他差点喜极而泣,可当他就像初为人父一般,满怀喜悦地进了产房,却见房里的人跪了一地,伤心地哭泣,悲戚地喊,“娘娘。”

      满屋的血腥味,浓重到让他头晕窒息,他踉踉跄跄地来到床边,床褥全是血,他只看到她闭着眼
      睛,仿佛睡着了。

      “王爷,王妃娘娘难产血崩,您节哀。”

      .
      往事重现。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再也经受不住失去她的绝望。

      短刀一转,刺入刺客心脏,他看不到那刺客惊愕到无法置信的眼神,急忙抱住同时身子软下去的云舒。

      她那么恐慌害怕,是不是当初她也曾这么绝望,而他却不在身边。

      “云舒,云舒,你看着我……”他轻轻喊着,嘴唇发白发抖,却见云舒目光涣散,他心胆一寒,大喝道,“太医,太医!传太医!快!”

      吴青一直近身护驾,在看到赵潭不按计划杀了那已经倒戈的刺客时愕然一惊,再见玉妃仿佛当真身受重伤命在旦夕,而皇上悲痛绝望,痛不欲生的样子,连他这一贯面无表情的人,都无语了。

      两位,戏太过了吧。
      这么会演,怎么不直接去戏台子上唱得了。
      甚至于,他们演的太认真,让吴青一度怀疑那刺客是不是真的刺中了玉妃。

      他飞快地扫了眼摸着肚子,摸了一手血,仿佛已经晕厥过去的玉妃,就,很无语。

      得,皇帝跟宠妃都那么入戏,他能如何呢。
      皇帝有命,他只能竭力配合。

      待终于将一干刺客一网打尽,吴青过去复命,“皇上,刺客都被抓了,还有五个活口。”
      他话音未落,就见刚刚还椎心泣血的帝王,目光猛地刺过去,森冷如冰,一刹犹如恶鬼附身,“诛九族!”

      这些凶徒,胆敢行刺帝王,抄家灭族不为过,可吴青还是觉得不对,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皇上这么冷酷了。
      思及刚才皇上情急时脱口而出的皇后闺名,吴青瞬间了悟。
      至于玉妃可不可怜,与他无关。

      “皇上,太医已经到了,娘娘定然平安无恙,您不必担心。”吴青想了想,又按着之前的计划说,“这里离王府不远,先送娘娘过去,让太医医治。”

      “太医。”赵潭就像濒死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眼睛骤然发出骇人的光,就仿佛那是最后的希望,“快,快,太医!”

      一个背着药箱的蓄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小跑过来,一看这情形,心里咯噔一跳,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太医紧张地上前蹲下把脉,而后……呃……看皇上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下来了,结果就……他似乎也只能按着预先讲好的,硬着头皮说下去,“皇上,娘娘腹部中刀,失血过多,怕是不太好。”

      赵潭脸上本就没多少血色,此刻更是苍白如雪。
      “救她,求你救她。”

      太医大骇,惊惶跪下,“臣惶恐。”
      就算做戏,也不必至此吧皇上,折煞老臣了,老臣受不住啊。

      吴青眼看不对,忙搜肠刮肚地安慰,“皇上,娘娘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当务之急,先送娘娘去王府。”
      众目睽睽之下,这位玉妃也演着戏,大概是不好意思说“我好着呢”。

      赵潭满目凄惶,那么个杀伐果决的帝王,此时脆弱得如同被抛弃的小兽,不知该如何,别人说这样对云舒好,他立马照做。
      可他太害怕,手软脚软,差一点抱不起来云舒,吴青见状,也只能托着帝王手臂,给他点支撑。

      好歹是把人送上马车了。
      吴青依然驾车,余下的,自有锦衣卫处理。

      太医又再次确认了一番,用不会有第二人听见的声音说,“皇上不必担心,娘娘只是受了惊,养养就好了。”
      赵潭仿佛没听明白,恐慌的语气说,“她出了好多血。”

      帝王这般害怕的模样,让太医也愣住了,不太确定地说,“这,是鸡血啊。”
      鸡血?
      赵潭还是不安,“可她晕过去了。”

      呃,这要怎么说?
      说这位娘娘就是胆子太小,给吓晕了?
      “娘娘大抵是没见过血。”太医委婉道。

      “可有受伤?”
      这……太医灵机一动,“老臣不方便替娘娘检查,不如皇上检查一二,看腹部可有伤痕。”

      是了,是了。
      赵潭看着怀中紧蹙眉头的人,小心翼翼地拿开被她紧紧抓着的血红披风,裙衫也是猩红的,赵潭呼吸一窒,都不敢再看。

      太医已经出去了,车厢里就剩他们两个,赵潭几乎用尽了全力,才敢掀开衣裙。
      满肚子,七零八落的血。

      一滴泪落下,冲淡了些许暗红。

      赵潭颤着手,擦去一些血,云舒小腹完好如初。
      没有伤口。
      他松了口气,手脱力垂下,刚好砸到云舒小腹,她嘶了一声,幽幽转醒,茫然地看着头顶。

      “你醒了?”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很耳熟。
      云舒侧过头,看到熟悉的喜极而泣的脸,她声音微哑,“王爷?”

      赵潭一愣。
      四目相对,云舒也一愣。

      恰好马车停下,外边传来吴青的声音,“皇上,王府到了。”

      云舒回神,想起昏迷之前的遇刺了。
      她受伤了,是要死了吗?
      她试着动了下,浑身无力,根本动不了。

      “别害怕,你没受伤,太医说你是受惊了。”赵潭怕她担心,赶紧解释,“只是对外,你受了重伤,暂且在王府养伤。”

      没事?受惊?
      看他满脸憔悴,双眼通红,应当是担心原主的吧,那应该没骗她吧。

      谁不怕死呢。
      劫后余生,都勿需酝酿,云舒的眼泪掉下来。她后怕地抓住赵潭的衣袖,“臣妾,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燕郎了。”

      知道她又在做戏,可想到她被吓晕了过去,赵潭仍心有戚戚,情不自禁地贴着她还冰凉的额头,“我也好怕。是我不好,竟置你于危险之中。”他苦涩地说,“我自以为安排周全了,却忘了考虑你的感受。吓坏了你,都是我的错。”

      “?”
      果然有蹊跷?
      她就说,无端端地安排刺客行刺,谁信啊。
      但这显然不是她该问的。

      “燕郎处处替臣妾周全,是臣妾没用,差点坏了燕郎的计划。”

      吴青在外面轻咳道,“皇上,王府到了,让太医先医治娘娘吧。”
      “……”

      .
      皇帝遇刺是天大的事,加上崔府老太君过寿,不少官员都前往拜寿,因此,没多久的功夫,朝廷要员们都知道皇帝遇刺了。
      自然也知道,同皇帝一起微服出宫的玉妃奋不顾身为帝王挡下致命一刀,危在旦夕,皇帝感动之余,晋玉妃为贵妃,为她冲喜。

      既然皇帝无碍,虽说这贵妃进宫才半年时间,升的着实太快了些,可这眼看着人都要快没了,也没谁在这个时候去触皇帝霉头,非要掰扯个一二三四说不该如此。

      再者,这位新晋贵妃,得宠,却无子,虽是崔家女,旁支得不能再旁了,出身跟其他嫔妃比低得很,因此也并无多少官员关心。

      倒是后宫诸妃,哪怕闲淡如贤妃,也难免心绪不宁。
      一方面,她与玉妃从未交恶,自然希望玉妃快快好起来。可另一方面,哪怕早有所料,玉妃会有大造化,可真到了这一天,还是难免有些酸意,自己也是从潜邸起就陪伴皇上的,也曾有过荣宠,皇子都八岁了,临了临了,自己竟是要低了那小姑娘一头。
      任谁也会不甘心吧。

      况且,她原以为皇上宠她,不过是个幌子,皇上心里始终还是怀念着皇后,没想到宠着宠着,竟是假戏真做,动了真心。

      三年,皇后故去,也才三年。

      她曾那样安慰过静妃,轮到自己,也这样觉得。
      不过三年,谈何情深。

      淑妃还禁足着,但在这之前,她毕竟是后宫之首,不但育有皇长子,皇上诸多子嗣,她所出最多,故而她消息也仍灵通。
      得知玉妃成贵妃,她根本不信,还当是跟她开玩笑呢。可看着来人惴惴为难的神情,许久,淑妃才信,这是真的。

      凭什么!
      淑妃气得,当下便摔了几个茶杯。

      不过是仗着一张酷似皇后的脸,别说皇子,连个公主都没有,唯一一次怀孕还是假的,凭什么她一跃成为贵妃。

      愤怒之后,淑妃又觉得委屈。
      凭什么呢。

      当初王妃替嫁之身嫁过去,压她一头便罢,谁让人家是正妻。
      王爷独宠王妃,她们活的都跟寡妇似的,也罢,谁让人家是正妻。

      可这么多年,大家都一样苦,凭什么一个后来的,小门小户出身的替身,还能独得恩宠,竟还短短时间压了她们所有人!
      哪怕玉妃要死了又如何,当初她病重也没见给她晋位啊。

      这让她情何以堪?
      这么些年,就算恩宠不再,当年的情分都是假的吗?
      皇上就这么不给她脸吗?

      淑妃委屈得都哭了出来。
      身旁的心腹见状,屏退了其他人,只留她自己,宽慰道,“娘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淑妃气道,“现在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等她被封为皇后吗?”

      埋怨完,淑妃自己都愣了一愣,连她都觉得,那小崔氏居然还有当皇后的福分吗?
      这么一想,哭的更伤心呢。
      她自己都没敢肖想呢。

      “娘娘您冷静。”心腹说,“传话的人不是说了吗,皇上给她晋位是冲喜。那位能不能活过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淑妃哭的眼泪汪汪的,瞪她,“她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么咒她!”
      心腹“……”

      心腹,“娘娘,奴婢知道您心善,可人家未必这么想啊,说不定今日的救驾她都是早有预谋的。要不,她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要将六殿下养在膝下?那可是嫡子啊。”
      淑妃如今浑身是刺,“有什么问题?我难道不想养吗?”

      你当然不想养!
      以前皇上多厌憎六殿下啊,你怎么可能想养?
      但心腹之所以是心腹,那是相当了解自家主子的,这话万万不能说。
      她说,“娘娘,六殿下是嫡子,可咱们大殿下也是皇长子啊。您想想,六殿下去关雎宫之前,皇上连他是哪根葱都不清楚,可自从六殿下去了关雎宫,七殿下都失宠了,再这么下去,或许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要册封太子了。娘娘,您就是不为自己想,也不替大殿下考虑吗?”

      虽然赵潭觉得淑妃蠢,但该聪明的时候她可一点也不拖后腿,淑妃一下子就明白心腹什么意思。
      一个是生母早逝,被皇帝厌憎的嫡子,一个是有母族支持的皇长子,谁胜谁负,或许真未可知。
      皇上刚登基时,母亲进宫不也暗示过吗。

      可,一想到皇上看她时冷酷的眼神,淑妃就发怵。
      她连邀宠都不敢想,还妄想太子之位?
      还嫌一个月的禁足不够惨吗!

      淑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义正言辞地警告道,“册封太子事关国体,岂是你我能置喙的。再这么口无遮拦,大刑伺候!”
      心腹“……”
      要不是你喜滋滋地做过梦,我差点就信你了。

      “奴婢知错。可娘娘,就算不提这个,贵妃呢?”心腹特意加重了“贵妃”二字的语气提醒她,“您就眼睁睁看着她踩在您头上?她虽然姓崔,可不是六郎的生母。”

      淑妃果然又被牵动怒气,没好气地说,“你倒是告诉我,本宫除了眼睁睁看着,还能怎么办?”

      心腹的嘴角微微一扯,弧度小得几乎看不到,弯着腰低声说,“娘娘,传信的人不是说玉妃只剩一口气吊着了吗?只要咱们收买那边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随便下点药,那不就妥妥地只有死了?”

      她满以为这是行之有效的计策,等着主子夸呢,谁知淑妃听完,脸色一变,“啪”的一巴掌直接拍到她脑袋上,气鼓鼓恨恨地说,“你活腻了就自己去死,别想拉着本宫!”

      心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淑妃冷冷道,“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关雎宫那两个奴才,忘了高海怎么死的了?你忘了你亲眼看到他们受刑后做了多久噩梦?皇上三令五申,后宫禁止明争暗斗,做好本分就是。这才多久,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骂一通都不解气,到最后没忍住掐了她一下,又警告她,“你给本宫记住了,再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你趁早离开瑶华宫。”

      心腹简直瞠目结舌。
      皇上就那么一说,您还真信了?

      是了,她怎么忘了,主子其实有多怂。

      王妃刚嫁过去时,主子仗着有孕有宠,多骄纵啊,依然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王妃一个眼神她就蔫了。后来也是王妃死了,当了淑妃,又得意起来,结果前阵子被皇上亲自收拾了,看这架势,未来三五年,主子怕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哎,这可怎么办。

      飞羽宫里的静妃,大抵是太关注玉妃,知道赵潭动了真心,对玉妃这么快晋位,反而是最平静的。

      贵妃。
      命在旦夕是吗?
      倘若玉妃识趣地挺不过去,她倒是能大方地让她以贵妃的身份死去。
      倘若她还妄想多活几日,那就别怪她,让她肮脏地,低贱地死去。

      没有人可以替代娘娘。
      没有人能抢走王爷对娘娘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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