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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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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玉妃娘娘。”身穿水蓝色齐胸襦裙的女子盈盈下拜,音色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她身后,一名瘦削的略显老态的妇人一同行礼,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缘故,身子似有些不稳,低低的声音在颤抖。
“县主请起,母亲快免礼。”云舒扶了下青元县主,又扶起王氏,她的母亲,“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多礼,都坐吧。”
“多谢娘娘。”青元颔首,坐在下首,把云舒旁边的位置留给了王氏,这让云舒多看了她一眼。
竹映呈上来茶点,云舒问,“县主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劳娘娘挂心了。”
云舒说,“本宫瞧着县主气色怡人,想来也是过的极舒心的。”她本是说些客套话,不知青元不知想到了什么,清丽出尘的容颜上有了一丝丝的薄红,低眸莞尔道,“让娘娘见笑了。”
“?”
又寒暄几句,青元便要告辞,还要去长秋宫给崔琳琅请安,云舒便让周全送她过去,青元道了谢,屈膝福礼离开。
可真是个贴心又知礼的姑娘,云舒望着青元娉婷优雅的背影想着。
她没出嫁前,极少出门,对这个青元县主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原主的记忆里也几乎没她的存在,今日一见,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云舒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妇人,温声开口,“母亲在家中可还好?”
都说母女连心,不知王氏可会看出她已不是她的女儿。
“好,都好,挺好的。”王氏连说三个好,看着云舒时眼眶都红了,却又迅速低下头,仿佛不敢再看她。
云舒心中一叹。
在原主的记忆里,王氏不被她父亲爱惜敬重,还动辄打骂,却很宠爱小妾和庶子。原主难得硬气一回坚持入宫,就是想着她得宠了,母亲的日子能好过些。
可现下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父亲又打你了?”云舒问道。
“不不,没没,没有。”王氏直摇头,眼泪却掉下来,她赶紧擦了眼泪,哽咽着说,“我真没用,给你丢脸了。”
虽然擦着泪,眼泪却如卸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王氏就这么哭了许久,终于停下来了,情绪也安定了许多,满面羞愧地说,“娘给你丢脸了。”
云舒已经叫人打了水,没叫下人服侍,她打湿了细棉布给王氏擦脸,王氏顿时如坐针毡,一句“我自己来”都说不出口,僵着身子让云舒给她擦好。
接着,云舒又拿来胭脂水粉,王氏一见,脸都红了,“不,不用了,我都这把年纪了,别糟蹋好东西。”
“女儿没记错的话,娘今年也才三十有六,正是最好的时候。”这些事做下来,云舒突然就觉得和王氏亲近了些许,便改了称呼,温柔地说,“娘本来就生得好看,打扮一下也是一顶一的大美人。”
王氏羞得不行,“我哪里好看了。”
她若是好看,夫君如何会厌憎她。
“娘若不好看,女儿又怎能有如此美貌,得皇上恩宠呢。”
王氏愣愣地看着她。
“好啦。”云舒轻轻一笑,拿了面镜子在她面前,“娘你看,你多漂亮啊,多少贵夫人都不及你。”
王氏看着镜子里陌生的人,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自己的脸,仿佛要确认,这当真是自己。
忽然地,她眼圈一红,又要哭了,可想着这是女儿费了多少功夫才得来的,如何忍心毁了它,才忍住,喃喃哽咽道,“是娘没用,毁了你的心血。”
云舒只做没听见,“娘头一次进宫,咱们出去逛逛,只在屋里待着多闷。”
王氏下意识地点头,突然反应过来,“这怎么行,万一冲撞了贵人可怎么好?”
“娘,你女儿,就是贵人,你也是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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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兵部侍郎的几个人选都在这儿,您看是选谁更合适?”一个留着长须的儒雅中年男子问道。
赵潭看过去,冷笑。
真当他不知道,这几个人,不是他的门生故吏,就是姻亲故旧?崔家已是权倾朝野,连个兵部侍郎都还不肯放过,还要所有朝臣都姓崔不成?
这天下到底姓赵,还是姓崔!
赵潭突然问朱向,“青元进宫了?”
朱向说,“回皇上,县主是和玉妃娘娘的母亲王夫人一道进宫了,现在应该还在关雎宫。”
“朕去瞧瞧。”
赵潭说完起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给崔丞相。
殿里人不多,却还有几个肱骨之臣,赵潭如此不给丞相脸,崔丞相面上还好,其余人噤若寒蝉。
这天,是真要变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哪怕崔相是至嘉皇后的亲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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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自然没能拗得过云舒,战战兢兢地同她出门。
刚开始,王氏一直低着头,除了地板什么都不敢看,但云舒一路走一路讲,哪怕屋顶的一片瓦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王氏从前见识不多,再如何的畏畏缩缩也禁不住好奇抬头去看。
不多久,恰好看到静妃在太液池边散步,云舒便同王氏一同过去。
“静妃姐姐。”
“玉妹妹。”静妃亲切地扶起因慌乱而连请安礼都行得磕磕绊绊的王氏,“这便是玉妹妹的母亲王夫人吧,怪不得玉妹妹生得如此冰雪动人,王夫人也是本宫少见的美貌。”
女儿这般说,王氏还只是羞,但皇上的妃嫔这样说,王氏只觉无地自容,手脚都不知要如何放,更遑论回应。
“静妃姐姐快别打趣了,母亲以前只在家中操持,极少出门,头一次进宫,正紧张呢。”云舒亲昵地搀扶着王氏手臂,用了些力仿佛才能让她站稳。
静妃叹息,“是我之过,夫人见谅。”她转而岔开了这个话题,“咦,怎么不见妹妹戴那粉色碧玺的首饰,尤其那个璎珞,镶嵌的碧玺犹如花海一般,我以为妹妹定会喜欢呢。”
云舒腼腆一笑,“那样精致的璎珞,妹妹自是喜欢极了,只是姐姐送的,瞧着就贵重,妹妹都怕不小心损坏了它,变想着等重要的日子再戴上它给姐姐瞧。”
静妃笑道,“再好的东西,若是不用,那不也就成了废物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云舒心里微动,这话听来似乎有些耳熟,“姐姐说的是,是妹妹想岔了。”
两人正说着话,静妃看着远处时忽然一顿,“皇上过来了。”她笑看着云舒,“皇上定是来寻妹妹的。”
云舒做出被打趣的羞赧,“姐姐说什么呢,皇上许是出来走走而已。”
虽是这样说着,她们一行迎了上去。只不过情绪才刚有了些缓和的王氏听说皇上居然来了,紧张地都不知该如何走路,嘴唇也吓白了。
“参见皇上。”
到了赵潭跟前,众人齐齐请安行礼,只是王氏实在太紧张,腿脚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赵潭扶着云舒叫起,又和颜悦色道,“夫人请起,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云舒微蹙眉宇,王氏诚惶诚恐,静妃却是脑子嗡嗡嗡响,他和谁自家人!和谁!
静妃迫使自己冷静,抬头时笑语嫣然,“皇上可是看折子看乏了?正好王夫人头一次进宫,不如一起游湖泛舟可好,既能解乏,又能赏景。”
赵潭眉峰一皱,冷淡道,“秋日风凉,就不游湖了。”这话一出口,静妃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失落,嘴角的弧度似乎还更真诚了,眼睛里却闪过一瞬的嘲讽,但下一句,赵潭却说,“清思殿离这儿不远,去看马球吧。”赵潭停了下,似乎不知该如何称呼,“你,和夫人应当没看过,如何?若是喜欢,朕教你打马球。”
“臣妾早听闻皇上马球打的极好,很是向往,只怕臣妾愚钝,耽误皇上时间。”
静妃笑看着赵潭温柔地牵着玉妃,含笑说着什么,胸腔已快炸裂。
才多久,他就忘了他曾深爱的妻子了吗?
狗男人!他怎么不去死!
不,他不能死,六郎还小,他现在死了,六郎怎么继位!
不急,不急,不急……
一个一个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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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元到了长秋宫,见到了崔琳琅,她暗暗打量着,只觉崔琳琅气色还好,面上并无多少郁郁愁苦之色,她心下稍安慰,这样也好,公婆与夫君也不必担心了。
“长姐最近可还好?”青元在一旁坐下,温声问道。
“本宫一切都好,让家里不必担心。”崔琳琅道,“倒是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玉妃娘娘晋位,论理是该进宫道贺的,便同王夫人一起进宫了。”
崔琳琅眉眼有过不快,皱眉道,“王夫人是?”
青元也有些诧异,“是玉妃娘娘的母亲。”
崔琳琅才想起来,青元之前同她提过的,但她如何会在意这些。她端了茶杯,拨弄着浮起的茶叶,“你觉得玉妃此人如何?”
青元柔柔笑道,“玉妃娘娘挺好的,想来也是宫里的风水养人,玉妃娘娘如今瞧着比从前更气度不凡了。”
崔琳琅心头冷哼,一个市井女,哪来什么气度,不过是好运气长了那么张脸罢了。这般恭维,当真是觉得崔家不行了要另外找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