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前夫的宠妃》许初

15、第15章

　　这一整晚云舒都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就该起来了，那时天还没亮，她仍精神百倍，快速地梳妆后就要赶去福宁宫。
　　只是昨天夜里离开福宁宫时本来就很晚了，还找了鞋子，就没叫太医，脚伤只简单地清洗后涂了些药膏而已，故而竹映坚持让她坐轿辇去。

　　到了福宁宫时却见门口数人，诸多灯笼，视野清晰，原来是御辇停在此处。

　　这是赵潭同她一样大清早地过来，还是昨夜就没走？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不管他为什么在这里，都不是因为担心悰儿。

　　云舒垂着眼下了轿辇，福宁宫宫门开了，赵潭穿着玄衣红裳的冕服，众星捧月地出来。
　　云舒退至一侧，屈膝行礼。

　　赵潭冷着脸停在她面前，“玉婕妤怎么在这儿？”
　　云舒柔顺地说，“昨日臣妾答应六郎，今早他醒来就能看到臣妾。”

　　虽然赵潭还是那副板着脸的样子，可云舒就能感觉到他似乎想杀人。
　　她不过是想疼悰儿而已，他至于吗。
　　自己冷落悰儿，就见不得别人对悰儿好？

　　赵潭冷冷地看着云舒，那逼人的目光仿佛能刺透一个人的灵魂。
　　云舒露出个温柔的假笑，抬头看他，“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考虑好了，不后悔？”赵潭问。
　　云舒反应过来，他应该是问她想照顾悰儿，甚至不怕得罪他失宠？她柔柔说，“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臣妾只是想略尽一点绵薄之力而已。”

　　这次赵潭没再说什么，冷漠地走了。
　　云舒乖顺地目送他，心里翻着大白眼：毛病！

　　郭夫人上了年纪，一向浅眠，她早早起来送赵潭出去，自然知道宫外的动静，还当赵潭是被她说动了，在考虑玉婕妤，便高兴地请云舒进来。

　　“婕妤娘娘这么早就来了，可歇好了，脚上的伤没事吧？”郭夫人主动和她攀谈起来。
　　“多谢夫人关心，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云舒问，“六郎可好些了？还没醒吧。”
　　“六郎已经不热了，一整晚都睡得很好，估计还得一个时辰才醒。”郭夫人道，“不如娘娘也去歇会儿，六郎醒了，老奴再叫您。”

　　悰儿好了就好。
　　云舒说，“我夜里也睡得好，一点不困，就等着六郎就好。”
　　郭夫人便问她平日都做什么打发时间，她准备一下，免得枯等无聊。
　　云舒想了想，“若是夫人得空，不如同我讲讲六郎的趣事。”

　　但是她明显低估了郭夫人对外人的戒备，听着似是说了不少，其实几乎都和悰儿无关。
　　虽是遗憾，云舒又觉得安慰，纵然郭夫人眼界有限，教养孩子的方式也有待商榷，可她对悰儿的好都是真心的。
　　哪怕是芦衣顺母的故事，至少郭夫人自己来看，也是用心良苦。

　　时间一晃而过，晨曦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出一片光亮。
　　估摸着赵悰该醒了，云舒和郭夫人停止了交谈，轻轻地走进内室。

　　云舒立在床畔，只是有些贪婪赵悰甜甜的睡颜，许是血浓于水的缘故，赵悰似有所感，转了个身，嫩嫩的小手揉揉眼睛，然后睁眼了。
　　他的小脸有些懵懵的，带着没睡醒的怔仲坐起来，突然眼睛一亮，“娘亲！”伸手就要抱抱。
　　云舒展颜一笑，坐下去抱他，郭夫人在一旁假装吃醋，“六郎如今就只看得到婕妤娘娘，看不到嬷嬷了，哎。”

　　赵悰这才探出小脸来，瞧见了郭夫人，脚上几分羞赧，又有几分不安，“看到嬷嬷了，嬷嬷别难过。”
　　云舒心中一疼，拍拍他的背，柔声说，“嬷嬷同你开玩笑呢，来，我给你穿衣裳。”

　　从前云舒也服侍过赵潭更衣，但次数极少，经验不足，想来小孩子不如大人配合，应该会麻烦些，可赵悰乖巧极了，又有郭夫人提醒帮忙，很快就穿好。又给赵悰梳了个包包头后洗脸漱口。
　　所有的事，对云舒而言都是陌生又新鲜，但她怀着他时，却在心里想过许多次，如今事过境迁，物是人非了，竟还有机会弥补。

　　虽然郭夫人瞧出了玉婕妤对六郎是真心的，可昨天六郎和玉婕妤初遇时两个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原本就觉得稀奇，这世上还真有一见如故到这等程度的稀奇事？哪怕是血缘关系，这都隔了好几房了啊。
　　此时她在旁边看着，偶尔搭把手，也是在观察这位玉婕妤能不能好生照顾小孩子。
　　意料之中的，玉婕妤手很生，毕竟才十七八岁的姑娘，哪有多少经验。可出乎意料的，只是梳个头，洗个脸，如何还能感动得快要落泪？
　　即便是做戏，也未免夸张了些。

　　除了那张脸，郭夫人倒没觉得玉婕妤有多像王妃。
　　毕竟她也不曾见过王妃如此温柔的模样。
　　难不成真就是合了眼缘？

　　郭夫人一直默默观察着，不止洗漱，后面的早膳，给六郎讲故事，还有带着脚伤陪六郎蹴鞠，不止温柔用心，半点不耐和累意都没有。
　　这自然也有六郎自个儿乖巧懂事的原因。
　　可哪怕是她自己，偶尔也会烦躁和疲累。
　　这玉婕妤对六郎的好，哪怕是王妃还在，也不过如此了。

　　可惜……

　　等玉婕妤哄着六郎睡着了，郭夫人不得不残忍地告诉她，他们现在就要出宫了，趁六郎睡着，免得他闹。
　　其实她也很遗憾，下次再见玉婕妤，能再看到六郎如此开心的模样，不知要何时。

　　云舒愣了愣，自然是不舍，他和悰儿才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可是，她更愤怒。
　　分明太医都说了，悰儿被吓着了，要最亲近的人多多陪伴才好，赵潭分明知道现在悰儿最依赖自己，却还是一刻都不想等，着急着忙地把人赶出宫去，半点不在意悰儿的病情。
　　他怎配为人！怎配为父！

　　赵悰一离开，仿佛秋天的色彩也凋零，宫墙里的天空都是灰暗的。
　　亢奋了一整天的云舒，忽然就如被抽干了力气，骤然失了神采，疲倦如浪潮袭来，将她淹没。

　　回到关雎宫，云舒只想一个人待着，周全有事要回禀都没见，她要静一静，要认真地计划，如何争宠。
　　然而她真的是累了困了，懒懒地靠在软榻上，香炉里香烟袅袅，没一会儿她竟是睡着了。

　　可睡梦里却不安稳，她梦见她本来陪着悰儿蹴鞠，却有猛兽从天而降，一口叼住悰儿，她急得不行，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救人，可力量悬殊，那猛兽却还龇牙咧嘴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惊怒交加，手里突然多了把利剑，她一动，一团剑光刺向那猛兽，可就在要刺中那猛兽时，猛兽忽然吐出了悰儿，挡在它面前。
　　眼看悰儿要被剑光刺中，云舒吓坏了，悲愤大叫。

　　“悰儿！”
　　云舒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大喘着气。

　　“娘娘，娘娘，您做噩梦了？”碧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拉回云舒漂浮涣散的思绪。她看着碧荷，眼神才渐渐清明，嗯了一声。

　　碧荷担忧地说，“您梦见六殿下了？奴婢早前就想说了，阖宫都知道皇上不喜欢六殿下，您实在不必跟他牵扯上。”

　　云舒冷冷地看着她，这还是碧荷伺候她这么久以来头一次遇到，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一慌，云舒冷淡道，“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下去吧。”
　　“是。”碧荷咬着唇，委屈地退下。
　　“叫周全进来。”碧荷惊愕地看她，仿佛是说，你都这样委屈我了，还要我做事？不过她也很快回神，垂着脑袋嗫喏说，“奴婢知道了。”

　　云舒坐回罗汉床上，小案桌上还放着她没做好的里衣。
　　她拿起来，又放下。
　　她现在都心绪不宁，怕是做不好。

　　“娘娘有心事？”周全进来，看着她的表情，试探着问，“可是和六殿下有关？”
　　“你想说什么？”云舒冷淡地问。

　　周全听出云舒话中带刺，这可不像她平日的语气。
　　一番话在肚里转了几个圈，他斟酌着说，“奴才自然想为娘娘分忧，只是兹事体大，还得徐徐图之，奴才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娘娘更该淡然处之。”

　　说了等于没说，但总算比碧荷说的好听。
　　云舒脸色缓了些，“可是叫你盯的人有动静了？”

　　周全适时露出两许谄媚，“娘娘真是能掐会算，未卜先知呢。正是那小林子，昨儿夜里趁大家都睡了，他偷偷摸摸地去挖开竹映姑娘埋的东西，早上找了个借口出去，把那东西给了之前嘴突的那个太监。不过那太监却谨慎得很，奴才还没能查出他是谁。”

　　这么快啊。
　　云舒不以为意，“无妨，到底是谁，很快就能知道了。”
　　“娘娘心里有数，奴才就放心了。”

　　周全出去后，竹映端着一碗药进来，“娘娘，先前奴婢以为您晕倒，就请了太医来，太医说您就是累着了，但还是开了药让您调理下，奴婢已经煎好药，不烫了。”
　　她声音有微微的颤意，仿佛是担心云舒不满她自作主张。
　　云舒一讶，笑道，“你也太小心了，不过这也是你的长处。”

　　云舒想着昨日呕血，便端起了药碗。
　　可药碗刚放到唇边，云舒就在苦药味里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还混着酒。

　　这样明显的砒.霜。
　　周全不应该没发现，竹映也不该是这样粗心的人。

　　云舒眸光微沉，放下碗，不疾不徐地看向竹映。
　　竹映脸色大变，眼里涌出泪光，扑通一声跪下去，带着哭腔叩首，“娘娘。奴婢知道娘娘聪敏过人，想必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娘娘，皇上赐死，请遵从圣旨，还能得一个体面。”

　　云舒竟没有格外的愤怒，只是忽然想起早上赵潭问她会不会后悔。
　　呵。
　　原来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