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穿一世 念念一生》无语望天

9、消停为何物

　　回去的路上，徐子澄暗暗想道，此行有示好也有敲打，就看那孟磊后续如何行事，再决定拉拢与否；而那瞎眼小姑娘任他怎么看，除了比较镇定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且她既然是孟磊妹妹，又怎么会让人侮辱自家兄弟，越想越觉得是泼皮说了假话。

　　想不到，才过了一晚，孟磊就找来了。

　　徐家的富贵他早有耳闻，比起府门的低调，内里的奢华还是超出他的想象，心底不免有些发慌，忽的耳旁似乎响起夜里念姐儿的话：“不要露怯！”

　　同样选在偏厅，徐子澄倒没让他久侯，茶水、点心流水般端上来，俨然是招待贵客。

　　孟磊站起来礼貌的道了谢，果然徐子澄饶有兴致的先问起打虎的事，他隐去了念姐儿，只说是从老猎人那学来的，且歪打正着罢了。

　　打虎都能歪打正着，那些个猎人们岂不是得撞墙了，但对他的谦虚，徐子澄很对胃口，两人又围着苦水镇的日常说了一会，才绕回了正题。

　　“我有些好奇，你们是种田人出身，拿了赏金不买地却买山林，所为何？”徐子澄定定的看着他。

　　孟磊深吸口气，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将改种茶果的想法娓娓道来……

　　徐府外不远处，孔念念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今天孟皓去进学，她和孟磊特意陪了去，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先生的态度恭敬和气了不少。

　　对这种待遇，孟磊惴惴不安，她反倒是吃了个定心丸。

　　等到快正午，孟磊终于出来了，听到他明显轻快、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孔念念嘴角微微扯起，任他搀扶起自己：“成了，念姐儿，咱们回去了。”

　　街上人不多，也有几个行人认出了孟磊，和他热情的打招呼。

　　“他要占两成的利，我按照你说的同意了，但也要求他们给两块地的十年使用权，他很爽快的答应了。明日他们就会送去官府备文。”

　　优秀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的。如此一来，有了徐家的助力，不但种植茶果有望，制油的工坊场地也有了。

　　“我看徐少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定不会为难咱们。还说，往后如有困难可以去找他。”

　　孔念念冷哼不语，通情达理个屁，资本家无利不起早，他盖个印章就能拿到别人的利益，再有困难找他，你还得付出代价。

　　妈了个奸商。

　　同一时间，徐子澄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刚刚吩咐管家派人去办备文，就被徐老太爷叫走了，原来最近县城不太平，他两个嫁到县城的姐姐或派人或送信向家里求助。

　　“子澄，还是你带人去接下吧，你大哥那边暂时用不上了。”

　　徐子澄应承下刚一走出，就碰上了他那个暂时用不上的大哥，两人对视一眼，无声地擦肩而过。

　　迟早的，徐子澄从小就明白了，虽是一母同胞，但是他这个大哥对他有着天生的敌意，随着他长大、留学，敌意从未停止，只是埋藏的更深了。

　　尽管有爹的承诺，但真有一天，他动用徐家的财力，将不可避免会激化这种敌意，这也是为什么他急迫的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和人脉的原因。

　　所以当孟磊、孟老二带人去挖防火沟，徐管家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加派了人手去帮助挖沟和烧山。

　　山林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烟火弥漫，火光染红天际，自然惊动了十数里外的徐老太爷，待问清是徐子澄的默许，他也就没说什么。

　　火光熄灭之后，山林归于漆黑寂静。

　　焦味扑面而来，孟磊高高大大的站在温暖的春光里，无声的翕动了嘴唇:“终于开始了。”

　　两父子忙着种茶果，已经好些天没回来了，而孟皓自从那天之后，不但学习刻苦，每天下午到了武馆也是待到快深夜才回家。

　　就这样，一晃到了夏天。

　　这期间苦水镇出了不少事，先是陈家那个泼皮儿子喝醉酒后莫名其妙掉进河里没了，闹出的动静很是不小，但很快也就不了了之了，再就是北面打起了仗，南北的交通被切断了，很多东西运不出也运不进，就这样，官府还趁火打劫，提高了粮税，一时间众人叫苦不迭。

　　倒是孟家悄悄松了口气，暗道幸好没买地种粮，否则辛苦种的粮食大半要交给官府。

　　孟二娘一边惦记着扑在山上辛苦劳作的丈夫和儿子，一边在家做些女红贴补家用，眼瞅着孟皓、念姐儿身量都在拔高，衣服又需要重新裁量，就扯了几匹布在家自己做了。

　　而这些日子，孔念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在院子里消遣，就是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哎呦，这样可不行啊，虽是看不见了，但是老这么养着，以后找人家都不容易。”

　　孟二娘看在眼中愁在心里，特意抓了福丫和她学刺绣，打好的花架子，手把手教她们。

　　可不到半天下来，她就发现自己是瞎子点灯白费。

　　福丫嘻嘻哈哈，一会被针扎了，一会是把线扯断了，念姐儿更是她们不注意，溜回了房里。

　　桌上摆满了院子采来的蔷薇、月季，孔念念把经过修制、蒸、煮、炮、炒、炙、烘焙等复杂工序的香料放在臼里兑水细细研磨起来。

　　市面上的香料大多是从动、植物体中取得的，千年延续至今已有沉香、麝香、檀香、丁香、灵猫香、龙涎香等，通常要在常温下和点燃时能散发出香气。

　　而这些都不适合用来做香皂，虽然初时闻着香，可一旦溶于水，就会彻底丧失香气。

　　做了几次，孔念念都不是很满意。

　　“砰砰砰。”门被敲的梆梆响，福丫大着嗓门在外头喊道：“念姐姐，你和我玩会吧，念姐姐，和我玩会吧。”

　　“去去去，我个瞎子，有什么好玩的？”孔念念做事正起劲，一点不想搭理，忽然，小腹不适，隐隐作痛，伴随着强烈的下坠感，让她不觉痛呼一声。

　　福丫也不含糊，扭着屁股爬上窗，但见她脸色苍白的抵着桌子，捂着肚子死咬着嘴唇，裤腿上不断有血渍在渗出。

　　“别慌，念姐姐，你这定是来初潮了。”都不用请大夫，小福丫三两下就判断出了，她安慰道，又喊来孟二娘，烧了热水绞了帕子不嫌脏的给她清理。

　　她有两个姐姐，已经没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了。

　　闻言，孔念念有一瞬间真的很想咬舌自尽。这副身板真是个拖累，眼瞎就算了，从现在开始每月还得经历一次大失血。

　　以往的念姐姐有些冷漠，今儿卧在床上格外的楚楚动人，福丫抱了几朵花靠过去，午后阳光正盛，困意上来，她闻着花香，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没一会就睡着了。

　　孔念念摘了点朵花，摸索着，簪在她柔软乌黑的鬓发旁，心不经意间软了一软。

　　唉，不多想了，这世间有不好的，总也有些是好的。

　　另一头，徐子澄忙的不可开交，连陈家泼皮出了意外，他虽然心生疑窦，也没那功夫去追查，至于孟家的瞎眼小姑娘，他自然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县城近北边，受到点波及，偶尔还能听到轰隆隆的炮火声，他当机立断接了姐姐两大家子人回到苦水镇安顿。

　　徐家家大业大，多住十来号人本没什么，可想不到，接来没两天，就闹腾开来。

　　怀着孕的大少奶奶莫少雯，心气本就高，一家人打麻将时冷嘲热讽了两句，被徐家二小姐徐熙艾怒怼是生不出带把的鸡，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又是晕倒又是保胎，搞得是人仰马翻。

　　徐熙同埋怨弟弟接来祸端，连置身事外的福芝也被殃及，让大太太派人提溜了过去，当着自家姐姐福宛的面，明着暗着提点早些给二少爷暖床。

　　“太，太太。这事小的做不了。”福芝垂着头，几乎用尽全身气力说道，身子却不自觉抖得跟筛糠似的。

　　二少爷是守礼知礼的好人，从不对自己动手动脚，总是阿芝阿芝的叫，有好吃的也会分给自己，如果能单纯的只是服侍他，她是一百个愿意的，但让她不顾廉耻的爬床，她宁可此刻被打死算了。

　　大太太年近六旬，保养的就像四十出头，这会眯起眼细细打量眼前丫头，比起府里的粗鄙丫头，福芝细皮嫩肉，说话温温柔柔的，正因为如此她才一早选中了这丫头来当子澄的房里人。

　　谁知道，调教了这么久，还是个不成器的。

　　一个眼神示意，两个嬷嬷搀起她就往外拖。

　　福宛在一旁横铁不成钢，气不打一处出，暗道这么好机会，臭丫头都不知道珍惜。

　　等徐子澄接到信，赶来搭救，和打开门的嬷嬷一样，目瞪口呆。

　　房里窗门大开，人影全无。

　　“你们都对她做了什么？！”徐子澄冷下脸，骇得嬷嬷连声道歉。

　　入夜，墙头“哗啦”一声，似有重物落地，懒懒躺了一天的孔念念蓦的睁开眼，过了一会，就听孟二娘和孟皓起身，推门而出。

　　“呜呜呜。姑姑、阿皓。”

　　“哎呀，福芝，你怎么弄成了这样？”

　　“芝，芝姐姐。”

　　孔念念抚额，真没个消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