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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苦水镇之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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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治眼睛?孔念念从来不想,更多是不敢想,她实在信不过这年代的治疗水平,既没有精密的仪器,也没有实验过的药物,吃好了算命大,吃死了白搭。
且听说这躯壳的眼睛原本是正常的,发了洪水,许是撞到了哪,就看不见了。
她之前就琢磨过,大概率是脑子或者视网膜的问题,这可不是靠吃几剂药能吃好的。
所以当孟磊一脸兴奋的来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喜讯,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为什么?”孟磊像数九寒天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难以置信道:“我想你娘在天之灵肯定也希望你能治好眼睛,重见光明。”
“别提我娘!”素来冷静的孔念念突然低吼一声:“她人都不在了,我看不看得到有什么区别?”
坏了,不经意触及了她的伤心事,孟磊忙闭口不言,决定以后慢慢游说。
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孔念念默默赞许自己,妈蛋,都不知道自己演技有这么精湛。
和孟家人相处下来,每个人的脾性她都摸的透透的。
除了孟老二和孟磊继续留下,一行人赶在天黑前,回到了镇上。
半路就和徐子澄、牛福丫分开了的孟皓、孔念念一到家,但见院门大敞,院子里一片狼藉,头发凌乱、脸带血痕的孟二娘正预备拿了笤帚打扫。
“娘,这是咋了?”孟皓一把拉住不知情的念姐儿,生怕她被地上的东西绊倒。
笤帚一扔,孟二娘豪气干云道:“没啥,不过和你舅母打了一架。”
原来牛许氏来找女儿,孟二娘也不隐瞒,没说两句,就被气急的牛许氏指了鼻子骂了一通,孟二娘初始还忍着,直到牛平昌维护了两句被牛许氏戳着鼻子骂成废物,把孟二娘气的回嘴你能你卖女儿,结果两人就打了起来。
“那娘你没事吧。”孟磊安顿好了念姐儿,转来察看她的情况。
“哼,你娘我干架还没输过呢。”孟二娘说完,马上倒抽口冷气,扶着腰缓缓靠在幼子身上。
如此,两家算是交了恶,但并不影响小福丫来串门。
徐家也随着牛福芝的回来恢复了平静,谁都不知道徐子澄和大太太关起门说了什么,之后既没有追究牛福芝的出逃,也再没为难过她,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过了两天,北边传来消息两派人马已经决定议和,战事消停。
大家都松了口气,哪成想他们占着交通要塞,都不肯先撤,许多物资一时半会运不进,结果从县城到附近镇子,物价飞涨,苦不堪言。
加之税赋越来越重,有几个镇子已经闹腾起来。
徐府,一大早,徐老爷子就让下人把早饭摆在了水榭前,喊了两个儿子一起吃。
“爹,古语有云官逼民反,陈知州那边您不妨敲打敲打,做的太过分了,当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徐子澄尝了口荷包蛋,又喝了两口新鲜现挤的牛奶,徐徐道。
因是夏至,尽管垂了帘子,仍有些许蚊虫,下人们或忙着驱赶,或忙着给一碗粥下去直冒汗的大少爷徐熙同打扇。
徐老太爷夹了口小菜嚼了嚼,没接小儿子的话,反问道:“陈副官那边有消息吗?”
还不待弟弟回答,徐熙同拿帕子抹抹嘴:“二弟啊,咱家和官府一直是一条心,犯不着为了一点小风小浪就去得罪陈知州。”
小风小浪,真是目光短浅,时局不稳,更该稳定人心,同舟共济,徐子澄见徐老太爷咀嚼不言,显然认同大哥的话,顿时没了胃口,回父亲道:“爹,前两日陈副官给孩儿是送了信,他们现在都盯着北边,还特意请孩儿帮着再找找人,言辞恳切,看样子,这人是怎么也得帮他们找到。”
可惜给的信息太少,只说在苦水镇附近的小村落里,过了立夏应该十三岁了。
一听找人,徐老太爷昏黄的眼睛亮了亮,喝了口茶漱了漱口,道:“赶紧找,把人都发出去找。”
“哪有这么好找的?”徐熙同小声的嘀嘀咕咕:“你们以为上回我们是去玩的啊。”
徐老太爷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那你当我聋了啊。”
另一头的孟家已经好多天没吃上热食了,自从孟二娘闪了腰,就一直卧床不起,孟皓试着做了顿饭,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幸亏孟二娘之前做了些粗馒头,凑合就着咸菜、咸鸭蛋或在小店买的拌菜填填肚子。
很快他们发现,手里剩的钱渐渐买不了什么,还不时听说附近哪个镇子被北边流民打劫,哪个村子被饥民抢烧了房子。
镇上有点钱的人家开始加固门窗,被两人瞒着的孟二娘勉强可以下地了,竖起耳朵听到外间隐隐传来的敲打声,自言自语道:“这都是在整什么呀?”
孟皓原也想找些材料加固,和孔念念一商量,转而把不用的地窖清理了一番,在上面铺了些稻草,又推了个大水缸遮挡。
“希望用不上吧。”孔念念喃喃自语,乱世乱世,之前有着孟家的照顾,自己还是把这世道想的太好。
历史洪流滚滚,谁也没法独善其身。
这时她忽然想起系统任务了,到底穿过来是要干什么,连个提示都没,破系统。
过了几天,苦水镇依旧平静如常,又听说官府已派了兵来,大家紧绷的心松懈了下来。
学堂复课了,已经可以缓慢行动的孟二娘催促孟皓去进学,才送出去一会,忽然就听见外头一阵喧哗。
“咋了?”孟二娘开门探出去张了两眼,就见几个人匆匆忙忙的跑进自家大门,而后“砰”的紧紧关上了。
又过一会,转角冒出几个脸色不善、拿着长刀的流民,孟二娘哆嗦着慌忙关上门,猛想起这会在外头的儿子,急急要开门,下一刻,念姐儿的手按止住了。
“不能开,他们就在门口。”孔念念神色肃然,压低嗓音道。
果然,隔着门依然可以听清那粗嘎嗓音:“嘿,这些人躲的倒挺快,大哥,我们是找间进去还是先去街边店铺看看?”
孟二娘吓得一颗心砰砰直跳,孔念念下意识摸出勃朗宁手枪,上好膛。
外面五个人,枪子儿是够,可这么大动静肯定会把人再引过来。
“还是先去店铺,那儿货多。走!”
孟二娘和孔念念同时松了口气,等脚步声远了,孟二娘愁的眉毛挤在了一处。
出去了留念姐儿一个瞎子怎么办,不去找儿子她放心不下。
“二娘,阿皓机灵,不知外面形势怎么样,先等一等。”念姐儿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带着不容质疑。
苦水镇已经乱成一锅粥,冲进来的百来个流民,一开始只是抢夺些财物米粮,但慢慢发现镇上的富户商户均已有所准备,便改掳劫普通人家。
稍有反抗的,轻则挨拳脚,重则被砍的鲜血淋漓,更有甚者,房子都被流民用火点着了,一时间哭喊哀嚎声不绝,仿佛人间炼狱。
“坏了,娘、念姐儿。”快到学堂的孟皓马上折返往家跑。
乍见前方已一团乱,几个流民正从米铺里搬米粮,店老板死死抱着其中一人的腿,被其他人一阵拳打脚踢,店里还传出妇女孩童的哭声。
孟皓咬咬牙,捏紧拳头,没多想就冲了上去。
一街之隔,徐子澄正带了十来个护院的,出来看守自家铺子,可惜流民人数太多,这间留两个,那间留三个,没一会就剩下他和两个护院。
正准备退回去就瞥见路中央有一少年挥舞着长棍,把四五个恶狠狠的流民挡在一米店外。
米店老板他是认识的,此刻鼻青脸肿着正拼命的爬到少年脚旁。
稍作犹豫,他马上示意两个护院去帮忙。
忽然有帮手冒出来,孟皓很是意外,精神随之一振,流民见状,相互看了看,哗啦抱起抢来的米粮跑走了。
“徐,徐少爷。”店老板歪靠在墙,有气无力的喊道。
徐子澄点点头,转头看着已然认出自己、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的少年:“是你啊孟皓。”
孟皓打着招呼:“徐少爷!”见护院把老板扶进去,又帮着修补店门,便打算赶紧回去。
见不远处浓烟滚滚,徐子澄不甚放心他独自归家,遂留了一人帮忙,带着一人一同护送一程。
三人避开人声鼎沸的街巷,东绕西走,眼瞅着快到家了,忽的,前方闪出四个流民,其中一人正是适才抢劫米店的,他一指正中的徐子澄:“就是他,带了人坏我们的事。”
三人想回撤,蓦地后面又出现五个流民,拦住了退路,恶狠狠的瞪着他们,手里或拿着棍棒或拿着长刀。
孟皓心头发紧,看看一旁面色冷峻的徐子澄,小声道:“徐少爷,一会你们赶紧跑,不用管我。”
声音发抖,少年明明很紧张,居然还担心联络自己,徐子澄莫名有些感动,他悄悄以身护住少年。
“砰砰砰。开门,快开门!”
门被砸的哐哐响,孟二娘身子抖的像筛子一样,等听清好似是自家嫂子和福丫的声音,忙打开大门。
下一刻,披头散发的牛许氏和福丫扶着满头鲜血的牛平昌冲了进来,嘴里还喊着:“快关上,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