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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玥元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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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明晃晃的挂在树梢上。没了叶子的枝叉在冬风里无聊的吹着口哨。地上急促的马蹄声告诉夜神还有人并没有着了他的咒而睡去。夜神偷偷隐没了身形。罢了罢了,深夜里,这声声的急促马蹄声才最危险。
天将大白,承羽翎换好了威州军卫队的衣服。和田广,单庸等隐没在京郊处的禜祥寺。这是一处颇灵验的古刹。年底了,来来去去的百姓,宝马雕车的皇室权贵们一大早就把本该清净的佛门挤的水泄不通。噪杂处,走来一位素衣青缟的秀气青年。手里提了几卷拓的碑帖。任谁看着都以为是哪家的公子书生。其实他是威州镇国王座下最受器重的四大臣子之一。专门负责密探收集情报。镇国王几次能转危为安都是此人的情报及时。他叫霍辅英,字,不显。取自‘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只不过今天这位英姿飒爽的少年臣却是要去领罪的。霍辅英妥妥然进了镇国王隐身的秘室。见到主上,行礼道:
“主上。属下无能。甘愿领罚。”
承羽翎慢慢啜着清香的茶汤,不以为然的说道:“以为你会说万死不可脱其咎。”
霍辅英是个冷人,并不想玩笑:“皇上看来是想借主上之手除掉刘氏。在西面进入威州地界后,换了水路从固安港出了威州往燕州去了。如今已经回到京郊猎场。还没有回宫的动向。”
承羽翎点点头:“刘氏必须要除。若不是皇上用计相激。本王估计还下不了手。这件事不算你错。”
霍辅英皱眉想着怎么说下面的话,叹口气说道:“主上,刘氏老小全部被害。属下的人赶到的时候,在场的只有左路军。”
承羽翎登时站了起来。这个沈家怎么这么愚蠢?怎么说刘氏也是皇家枝末,多少要给皇家留些颜面不说。虽然以谋逆罪擒住了刘氏大家长。但尚在审问中。还没有刘氏亲口承认的罪条。而如今,杀了刘氏一家老小就等同于承认自己理亏急着杀人灭口。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一直都觉得沈家与本王同相戚。本想重用,却是一届莽夫!”
承羽翎抿起嘴唇想了想,对单庸道:“你传令给许将军,请他亲自去趟左路军。决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和左路军有关。”
又对霍辅英说道:“皇上去了燕州,估计也是想探探燕王的意思。若燕王也有意出兵营州的话。那本王可就不是唯一的选择了。你让人仔细探查皇上和燕王的往来。一定会有些收获的。”
霍辅英行礼要走。被承羽翎叫住了:“让你查杨天媛的身世。查的怎么样了?”
“查过木易府录入的名册。上面只写了杨天媛是京城西南面杨家村人。也派人去村里打听过,但知道杨天媛的的已经不多。知道的都说这家人为了逃债跑去了营州。不过有一个老渔夫说杨天媛是流放犯的孩子,中途走失被杨家父亲收留的。属下刚刚去查了在京叛流放的名单,安良侯对杨家忤逆案牵连甚广。其中杨言修一家就在其中。据说杨大人有一个女儿在流放中走失。一直都在找。属下觉得这个走失的女儿恐怕就是杨天媛。”
“杨大人说过这个女儿的特征没有?”
“这个,属下还要再去查证。”
“杨大人在魏洲很是有些威望。如今刘氏一族猢狲鸟兽散,能担得起事的也就杨言修了。若能得到他的支持,出兵营州便无后顾之忧了。”
“属下明了。”
眼看末时已过,在外防卫的田广进来请奏:“殿下,杨天媛已经从禅房出来了。”
“好。”承羽翎放下手里的茶,跟着田广列队进了威州军的卫队里。
杨天媛这天穿了一身红艳艳的衣服。承羽翎远远的看见了,心想这么一装扮到是有点女人的样子了。天媛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安排她去寺庙里上香。等从禅房出来看见装成卫士的镇国王,便知道了原委。心下惶惶: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眼看快到城门,已经能看见城门上密密麻麻站着的禁卫军。一个个都配着轻弩,凶神恶煞一般。天媛心里念着阿弥陀佛。手心里不自觉的就出了不少汗。坐在天媛边上的一对姐妹,倒是很镇静。
其中姐姐说道:“你这样把什么都放在脸面上。是要害了主上吗?”
天媛努力装出一幅坦然自若的样子。做妹妹的比姐姐温和不少,握住天媛的手:
“不会有事的。就算出了事,也还有田大人他们。我们只管做好吩咐的就行了。”
天媛自从进了镇国王府的那一刻便知,自己又被关进了另一个笼子。那天到镇国王府已是黑夜,一下马车就被这对姐妹带去了一处僻静的院落。日夜都被严密的看管着,竟是比在木易府时更不得自由。好几次想问问镇国王的消息,都被一句‘不知’挡掉了。天媛只能照着俩姐妹教的去做。有时要和镇国王的替身一起坐马车同游,这俩姐妹也都跟在侧。今日亦如此。所以,天媛从人群中认出镇国王的一刻起就打定了主意。既然镇国王允诺了自由,就一定要争取。这一生总不能就这样,被人当成笼中之鸟随意摆布。所以面上紧张并不完全是因了这些个守城的禁卫军。毕竟镇国王要安然无恙的回府,她才有谈条件的资本啊。
只是偏偏想要躲开的事终于没躲开。今天执勤的禁卫军张姓中士新生了儿子,找了和自己最要好的常岝来替班。正正好就是镇国王出城的那日碰上过的。常中士原先在并州跟着木易将军摸爬滚打许多年,对魏州军很是有偏见。觉得魏州军就是一群草包,当年出征外疆,全军覆没不说还连累着木易将军吃了大亏。虽然这几年赶跑了倭寇挣得了不少赞许。但,在他看来仍旧是一群登不上台面的杂牌军。便想找点难堪给镇国王。看着镇国王府的车队至,命人拦住了。心想一个新纳的舞姬什么个身份?也敢这样大张旗鼓的带着卫队炫耀!从城楼上走下来要检查卫队的名牌。
杨天媛坐在马车里,全身冰凉。若真的被查出了什么,自己的自由就此断送。拳头一攥打帘就出了来。照着那个大呼小叫的兵长脸上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下去,周围立刻都安静了。
杨天媛拿出木易府上看惯了的霸道神气:“你什么个东西,也敢拦本娘娘的驾。快给我滚!”
周边无有人拦,被打的赵兵长炸开了锅:“你什么个东西,敢打老子?来人,给老人绑起来。”
“来啊!本娘娘倒要看看,谁敢绑镇国王府的娘娘!”杨天媛一身腥红色三重衣的礼服。叫谁看起来都像个娘娘的样子。
兴高采烈的张姓兵长刚赶到就撞上这么一出。赶紧命人先把赵兵长拉了去。过来给镇国王府的娘娘陪着不是。却没有半点要放行的意思。杨天媛心里稍许明白,禁卫军看来是要和镇国王府死磕到底了。
怒目道:“废话少说,快放行!”
张兵士只管讪讪的假笑。杨天媛最恨这种轻蔑人的假笑,心里腾的冒出许多火。夺过马夫手里的鞭子,一咬牙,甩手就抽在张中士身上:“不长眼的东西。今天就让你瞧瞧本娘娘的性子!”
张姓中士自觉今天是自己的好日子,并不愿意把事情弄大。但毕竟要给常岝一个面子才没有立刻说放行。却是碰了一身的晦气。
“娘娘既然在京城就该守京城的规矩。我们谁都查的。并不是只查娘娘一个。”
杨天媛急红了眼,大吼道:
“那你告诉我,刚才过去的王丞相家的马车为何不拦?”
张姓兵长本来才刚到,不了解情况。听见杨天媛如是说,心里也颤了颤。又一想,若镇国王亲自来过问,自己这样的小官怕不是做了替死鬼。
“小官不解原由。待小官去查问查问。”
看着这个兵长要走,天媛当然不肯放行。又是一鞭子抽过去,拦住道:“怎么,想把本娘娘凉在这里不成?要么放行,要么跟本娘娘一起去王宰相府查个明白!”
张兵长被逼无奈,只得挥挥手放行。杨天媛,把鞭子递还给车夫,不忘恨恨瞥了一眼远处的常岝。小声,但足够清晰的说道:“早晚要了你的狗命!”
镇国王与自己的一班禁卫,畅快淋漓的看了一场戏。田广其实心里还是很佩服杨天媛的机警。禁卫军总都统被害,京城上下都认为这和镇国王进京有关联。若禁卫军是故意找麻烦,这次还不知要如何收场。承羽翎面无表情的走过城门,也瞥了一眼城楼之上的常姓兵长。心想,这个人是该除掉了。
京城,又是除夕前夕。进出城的人本来就多,镇国王府的娘娘打了禁军的消息飞快的传开了。刚猎到一头雄鹿的皇上自然第一时间也听到了传言。呵呵冷笑道:“没有亲眼见到真是可惜。传旨,让承羽翎带着那个舞姬一起参加百臣宴。到时候朕也给她一场好戏看看。”皇上刚得到消息知道刘氏一族被杀。又听到威州竟无波澜。心里便知,承羽翎躲过自己的眼目回去了威州。
承羽翎终于安然回府。梅清,梅潚俩姐妹声声嘱咐着以后万万不可太鲁莽。只是杨天媛一心想着如何向镇国王提出离开。脸上漆黑黑,让人看不清表情。终于,承羽翎派了人叫她过去。杨天媛摆出一幅明快的神态来,不想有谁误会自己是个心机重的人。见到镇国王,天媛跪下行礼:“方才天媛救殿下心切。如有不妥,请殿下宽恕。”
承羽翎换了居家的锦袍,端了杯茶慢慢的品。一幅闲适公子的模样:“你竟然早就认出了本王。”
“殿下如今平安归来。天媛也该去找找娘亲姐姐了。几年不见,心里想念的很。”
“只是,若你母亲姐姐过得好,自然会想方设法把你赎出来。既然这么多年都无消息,只怕凶多吉少。”
承羽翎过去扶了天媛起来:“你这样茫然去找也是徒劳。不如本王替你去找怎样?”
杨天媛可是知道受控于人的恐惧。坚决拒绝“君子一诺千金。何况如殿下般一域之主?天媛去意已决。请殿下放行。”
镇国王嘴角一斜。想起刚才城门一幕,竟是一样的眼稍眉角:“好,你去吧。本王不再留你。”
杨天媛面露喜色。什么皇室贵胃,什么倜傥王爵都及不上自由自在的活。被禁扣在木易府五年余载,又被梅氏姐妹禁足在小院子里半月有余。杨天媛已经不敢再奢想什么男情女爱了。听到镇国王放行。匆匆行礼,并不耽搁。收拾了几件厚衣服便从后门出了镇国王府。正要好好呼吸上几口这沁人心脾自由的空气,却被人死死给拽住了。心道一声不好,转身就是一拳。被那人侧身给闪了过去。抽出发簪就要刺,又被那人给拦住了。这才去细看。竟然是镇国王一脸的怒相。天媛赶紧收手:“殿下,这是何意?”
承羽翎本来派人跟着杨天媛,毕竟这人若真是杨修言走失的女儿,对自己可是张好牌。只是杨天媛前脚迈出镇国王府后门的门槛。正门就收到了皇上的口谕:命杨天媛一起去百臣宴。承羽翎顾不得多想就往后门来,看见杨天媛马上要消失在巷子口,几步跑过去紧紧拉住了。没想到杨天媛可不是个娇弱的人。
“杨姑娘,出了些状况。还得姑娘相助。”
“什么事?”杨天媛并不想再回去。言语中透露着排斥。
“这件事成,本王一定重重答谢。姑娘也是需要盘缠的吧?”
杨天媛藏了几件金首饰。打算卖掉的。心里有点虚,但还是试着拒绝道:“我去跟邻居借一些就好了。”
“其实,皇上刚才传来了口谕,要你跟本王一起去参加百臣宴。”
杨天媛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我会封你为妃。这样你就有了身份。不会再有人敢对你无礼了。”
“妃子?殿下是要娶我?”
承羽翎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表达的不对?摇摇头:“不是平常人家的嫁娶。只是给你个身份。这样大家都好行事。”
杨天媛心道原来又是要利用我。摇摇头道:“殿下身边一定不少美人。挑一个样貌与天媛相似的带去便是了。恕天媛思母心切,一刻也不愿意耽误。”
“本王答应你,一定替你找到母亲姐姐。也请姑娘想想,当初可是本王救了姑娘出的木易府。人要知恩图报才是啊。”
听出这句话里已经有了威胁。天媛自然只能软下来“只是天媛不再想被人死死看管着。既然殿下要封个什么妃子的名号给我,就要给我相应的礼制。”
“你是说梅氏姐妹。她们再不会看着你了。”
杨天媛终是又回到了镇国王府。
杨天媛拿了册宝。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镇国王室的印章上,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这间卧室临着镇国王的书房,应该是镇国王曾经用过的。虽然旧主不会再出现在这间套房里。毕竟没了梅氏姐妹,尤其是梅家姐姐凶狠的目光。天媛躺在松软的床垫上,感觉玥元妃的名号好像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