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颜月溪

6、第 6 章

　　这一天是自由活动，慕云飞带景萱去布达拉宫，有心要甩掉素年，不让景萱通知她，他们去了哪里。

　　参观了布达拉宫，又去参观了大昭寺，景萱想去买点纪念品带回去，慕云飞陪着她走进一家卖藏银藏饰的小店。

　　店里的首饰挂得琳琅满目，那些看不出真假的蜜蜡、天珠、玛瑙和绿松石的饰品色彩极其丰富，景萱喜欢绿松石，选了一对绿松流苏银耳环、一只银镶绿松石的戒指，一串玛瑙和绿松石穿成的手镯。

　　把选好的首饰都戴上，景萱问慕云飞好不好看，慕云飞点点头说好看，但又觉得差了点什么，让店员去把老板叫来。

　　“给我们拿点真东西出来，价钱好商量。”慕云飞想给景萱选一串绿松石项链，外面这些不值钱的当小玩意还行，送人就太寒碜了。

　　“我们店里都是真的，童叟无欺。”老板不知道他们是真心想买，还是故意试探。

　　“真的能这个价？”慕云飞下颌一抬，“瞧见没有，那是我喜欢的姑娘，头回跟我出来旅游，我能给她买假的吗？拿真的来，只要你别宰得太狠，我不会大刀。”

　　“要戒面还是桶珠？”
　　“珠子吧。”想了想，慕云飞又说，“再来一个藏银的平安锁。”

　　老板进里屋去拿了几串绿松石过来，慕云飞选了成色最好的一条，对方要价一万二，最终还价到八千，老板慷慨地送了景萱一只平安银锁。

　　银锁是做旧的款式，浓浓的民族风，细长的链子悬挂，下面是琐琐碎碎的流苏，戴在脖子上倒是很好看，尤其是搭配上那一串绿松石蜜蜡珠子，很有藏地风情。景萱照着镜子很满意，正要自己付钱，慕云飞已经刷了卡。

　　“我自己能买。”景萱很喜欢项链和银锁，但是又不想占慕云飞便宜，说好了划清界限，又让他买礼物算怎么回事。

　　“我跟老板说，你是我女朋友，他才给这个价，不然要贵好几千，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别让老板看笑话。”慕云飞笑。

　　真绿松本来就贵，为了好看，穿成项链还得搭配上青金石、南红玛瑙、蜜蜡和藏银，为了博美人一笑，花点钱算什么。

　　他都这么说了，景萱也不好再推辞，只得说：“那好吧，中午我请你吃饭。”慕云飞点点头。

　　两人去逛八廓街，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的小饭店吃饭。相比藏区其他地方，拉萨游客最多，到处都能看到戴着各色旅游团帽子的游客在导游带领下进进出出。

　　“天天吃烤羊腿、烤饼，我都吃腻了，能给我喝点粥吗？”景萱看着桌上又上了一盘羊腿，皱着眉头。

　　“想喝粥哪儿没有，非得上拉萨来喝，高原地区，肉食更能补充体力和热量，要不是明天要开车，我还想喝酒呢。”慕云飞劝景萱多少吃一点，怎么着也不能饿着肚子。

　　店里放的音乐是虚无缥缈的女声，慕云飞听了半天没听清楚唱的是什么，问景萱：“这唱的是什么呀？从成都过来，一路上我听过好几家饭店放这首歌，你能听得懂吗，是藏语歌？”

　　“是朱哲琴的《信徒》啊，很有名的，你没听过吗？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景萱觉得歌声非常动听，歌词更是意境优美。

　　“声音跟被勒住了脖子似的，能把汉语唱得汉人听不懂也是本事。”慕云飞吐槽。

　　景萱只吃了一点就不吃了，看着慕云飞往烧烤串串上刷油、倒各种调料粉，熟练地放到烧烤架上烤，等烤得冒油了，再把串串翻过来继续烤，觉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你将来要是转业了，可以开个烧烤店，我看你烤串串挺拿手的。”景萱忍不住调侃他。大概这就是吃货，什么东西都要亲自上手，吃着才更香。

　　“我有不拿手的吗？”慕云飞反问，“都开个店，我得开一条街。”
　　“真不谦虚。”

　　“店可是你替我开起来的，说我不谦虚，老板娘岂不是更不谦虚。”慕云飞笑着把烤好的羊肉串递给景萱。景萱故意找伙计要了一扎啤酒，就着烧烤，自斟自饮。

　　下午打算去哲蚌寺和罗布林卡，慕云飞要开车，想喝啤酒又不能喝，景萱那种得意的样子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心说，我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坏女人了呢，心眼这么坏。

　　景萱看着他那种悻悻的样子，瞬间心情大好，笑着说：“想喝你就喝呀，大不了下午我们打车过去。”慕云飞让景萱给自己倒一杯。

　　“你又不是没长手，自己不能倒酒？”话虽如此，景萱还是给他倒了酒。
　　“就要你倒。”慕云飞霸道地说。

　　酒倒上了，慕云飞举起酒杯，他说：“来，为援藏军医金珠玛米景萱干一杯。”“干杯，我的战友金珠玛米慕云飞，扎西德勒。”景萱举起酒杯，像真正的战友那样和他干杯。

　　悠闲吃着烤串，景萱闲闲拿起挂在墙上的景点宣传册看，发现每一页上都印着和仓央嘉措有关的诗句。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景萱看着这句话，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怕给他察觉，赶紧移了视线，无意中往店外楼下看，竟看到素年和二号车那个酷酷的男孩走在一起，男孩换了一件墨绿色卫衣，双手插兜，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看你看，那不是素年。”景萱指给慕云飞看。慕云飞看到那两人，挑着嘴角冷笑，“素年一听就是个假名字，真名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桂兰还是翠花，那个小男生恐怕要着她的道儿。”

　　“管她呢，不缠着你就行。小男生没准觉得她超凡脱俗、文艺小清新。”景萱随口说。

　　“你怕她缠上我？”慕云飞饶有兴趣看着景萱。景萱意识到说漏了嘴，补救已经来不及，避开他火热的目光，以免被那两簇跃动的火焰灼伤，期期艾艾解释着，“缠着你当然不好啦，我们还要去敦煌，一路上都带着她多不方便。”

　　“你瞧着吧，她肯定会跟着我们蹭车去敦煌，你不想让她蹭都不行。”慕云飞冷哼一声。

　　结账的时候，慕云飞刚要掏出卡，景萱已经把自己的卡递上去，慕云飞默默把卡收回去。

　　他俩之间，她还是分得这么清楚，他送她项链，她就非得请他吃饭，甚至他相信，以她的脾气，这一路上的饭她能都给包了，毕竟和他送的那串绿松石相比，这点饭钱不算什么。

　　叹息一声，他意兴阑珊走出店外。景萱结了账，一转脸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寻到门口，才看到他站在那里，背对着自己，那背影看起来孤独萧索。

　　她叫他，他也仿佛没听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他说，我去包辆车。

　　在拉萨玩了两天，素年不见踪影，等到他们临出发那天早上，她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找景萱要搭车，说她也想去敦煌。

　　不知道她在哪里编了一头藏族辫子，还顶着五颜六色珠子串成的装饰品，脸明显晒得比前几天黑了，要是穿上藏袍，倒真有点像藏族姑娘。

　　景萱和慕云飞对视一眼，慕云飞眼底都是笑意，没有表达意见，景萱明白他是在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萱姐，以后你的行李都给我搬，我力气大，搭帐篷、点篝火、搭烧烤架，我什么重活累活都能干，你们带带我吧。”素年一个劲儿央求景萱，虽然车上有慕云飞这个大男人，但她很清楚，带不带她决定权在景萱。

　　景萱无奈，看着她眼巴巴望着自己，眼神中尽是恳求，只得答应：“行啊，你上来吧，去敦煌这一路要经过可可西里和格尔木，你一个女孩子徒步过去太不安全。”

　　毕竟，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饿了就蹲在一旁啃馒头吃榨菜、困了就跑到不知什么地方睡觉，只是搭个车，应该也没什么。

　　车上，素年问正在开车的慕云飞，“慕哥，你相信天意吗？”“什么天意？”慕云飞想说，自己是军人，军人都是无神论者。

　　“我和你们在旅途中相遇，搭了你们的车，这就是天意，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萱姐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的仙女，和你天生一对。”

　　倒是很聪明，知道嘴甜才能讨好他，慕云飞被她说得高兴，“这话说得对，你景萱姐姐人美心善、思想高尚，我只是个凡人，得不停仰望她，她还一不高兴就不理我。”

　　见景萱白了自己一眼，慕云飞收敛笑意。

　　对讲机里传来声音，领队晋阳通知大家，为了节省时间，中午众人就在纳木错湖畔搭帐篷休息，傍晚的时候赶到安多，安多是个大县，住宿饮食的地方多。

　　过了不知道多久，对讲机忽然又说起话来，二号车的北京两个女孩大概忘记了关对讲机，说着说着歪到了男人身上。

　　“都说丹巴女子康巴汉子，你说他们是不是真那么强啊？”
　　“你指哪方面？”
　　“废话，当然是床上。”
　　“听我一个姐们儿说，确实器大活好。”

　　景萱听到这里，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拿起对讲机就要提醒那两个北京女孩，被慕云飞阻止了。

　　慕云飞手指压唇示意她噤声，他们能听到，别的车一定也听到了，谁都没说话，说明谁都想听听她们还能说出什么来。景萱见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只得依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