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颜月溪

24、第 24 章

　　慕云飞回到房间，拿起景萱随身的小包找手机，入眼便是那团胭脂红，好奇地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条质地柔软的真丝吊带睡裙，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难怪他在车上问起时她害羞不肯说。

　　在他的印象里，景萱的衣着一向干练潇洒，极少穿裙子，不穿军装的时候，她穿得最多的颜色就是黑白灰，如此明艳的红，还是这么性感的款式，只怕她之前根本没穿过。

　　把睡裙叠好了放回去，慕云飞找出景萱的手机，琢磨了一会儿，就把开机密码破解了，点开信息去看，果然发现了陌生号码发给她的短信。

　　这一看不打紧，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宁芸竟然把他俩以前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景萱，那些中二言论和肉麻的甜言蜜语，难怪景萱看了会生气，时隔几年，他自己看着都觉得瘆得慌。

　　那时候他还浪荡着呢，调戏小姑娘是把好手，尤其是在军校闲着无聊的时候，和宁芸聊□□更是什么撩骚话都敢说，如今看到这些，虽然都是中二时期有口无心的戏言，也自觉颜面无存。

　　看到聊天最后那句说他眼瞎的回复，回想起素年的话，他猛然醒悟，最后这一句怕不是素年替她回的，不然那丫头也不会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连素年都觉得，自己对前女友过分纵容了。

　　默默把手机放回去，慕云飞内疚不已，走到床前看着景萱，俯身在她喝了酒之后晕红的脸颊上深深一吻。

　　第二天早上，景萱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慕云飞坐在床边叠衣服，拥着被子坐起来，看着他发呆。
　　慕云飞面色平静看着景萱，“这里气候干燥，一夜过去，你昨天洗的衣服都晾干了，去洗把脸，今天我们去莫高窟看壁画。”

　　“我不想看见她。”景萱想，要是再有人跟着，她宁愿不去，也受不了阴魂不散。
　　“宁萧中午就到。”慕云飞把衣服放回行李箱里，坐到景萱身边，扶着她的肩，“你信我，我不会和她纠缠的，会让宁萧把她带走。”

　　“那我们下午再去莫高窟，总之，我一点也不想看见她。”景萱往下缩回被子里。慕云飞跟过去，看着她的眼睛，咽下了想说的话，抬手轻抚她脸颊，“也好，你多休息休息，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夜里也没睡安稳。”

　　看慕云飞起身要外出，景萱总觉得他有点怏怏不乐，叫住他，“慕云飞——”慕云飞回头看着她，没有说话，只用目光询问。

　　景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一夜过去，两人好像生分了，明明一肚子的话，却说不出口，只得问：“干嘛去？”

　　“去给你买早点，酒店的早点不怎么样，晋阳说，路对面有一家卖羊肉汤的小店，里面的羊肉汤和酥饼很好吃。”慕云飞说完，离开了房间。

　　景萱呆呆看着窗外，额角的神经一跳一跳，提醒着她，宿醉不过是个借口，她真正难受的是心，是她在乎了一个人，疯狂爱着一个人，却又被他伤到了的心。

　　她不想去计较他的过去，也无从计较，可她说服不了自己不难过，对自己都没说过的甜言蜜语，曾经说给另一个人听，对自己都没用过的昵称，对另一个人用过，不管那一段是不是过去了，都曾在他内心停留过。

　　她觉得自己又要缩回去了，就像一年多以前她为了远离他，决定参加援藏医疗队时那样，患得患失，想用坚硬冷漠的壳把自己包裹起来，偷偷舔舐伤口，不想给任何人看到。

　　酒店外，慕云飞去买早点，正巧遇上车队的几辆车结伴出发去莫高窟，豹哥让司机停下车，摇下车窗问慕云飞，为什么不跟他们一块去莫高窟。

　　“景萱昨晚喝多了，今早想多睡会，我们下午再过去。”
　　“喝多了？怕是给你气的吧。”豹哥笑得很贼。
　　“没有没有，我哪敢气她。”慕云飞没想到豹哥一语中的，讪笑着否认。

　　“哥哥我结婚十多年了，能让女人喝醉的事不多。”豹哥笑得更有深意了，“赶紧去哄哄吧，我们先走了，下午莫高窟见。”

　　车队的车陆续开走，慕云飞找到那家羊汤馆，打包了一份羊肉汤和两块酥饼。老板跟他说，店里的酿皮也是招牌小吃，很多游客慕名来吃，慕云飞想了想，让老板打包了一份。

　　“劳驾打听一下，附近有乐器商店吗？”
　　“没有，市区那边商店多，那边应该有卖乐器的。”

　　付了钱，慕云飞回到酒店，没看到景萱，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卫生间找，见景萱对着镜子刷牙，看了她一会儿。

　　景萱漱了口，抬头看到镜子一角他的影子，他正呆呆看着自己，表情阴晴不定，一言不发，匆匆洗去脸上沾着的牙膏沫子，她拿起毛巾擦脸，有意扭过头去看他。

　　“不说话站在这里做什么？”
　　慕云飞回避了她的目光，“洗好了，过来吃早点。”

　　真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失魂落魄的，景萱看着他从镜子里消失，默默低头捧起水来洗脸。温热的水润湿了眼睛，有种轻微的灼痛，她赶忙紧紧闭上眼睛，把脸埋在水里。

　　看到景萱从卫生间出来，慕云飞贴心地把筷子都替她摆好了，伺候她吃。景萱也不客气，拿勺子舀了一口羊肉汤送进嘴里。

　　“小心烫！”

　　说时迟那时快，景萱的舌头已经被烫了一下，慕云飞这才展颜一笑，“饿了吧，慢点吃。”景萱白了他一眼。

　　坐在景萱边上，慕云飞端详着她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细节，看着她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喝汤，嚼着汤里细细的粉丝，偶尔用筷子夹起一块羊肉，问他，吃不吃？

　　“我不吃，早上吃过了，你吃。”慕云飞喜欢看景萱吃东西的样子，吃相斯文细嚼慢咽，对待食物像对待生活一样，认真、慎重，细品滋味，不辜负烹饪者赋予食物的美味。

　　敦煌的羊肉肥美鲜嫩，香而不膻，景萱吃得很满意。

　　“你买这么多，我吃不了，一起吃，别浪费了。”景萱把酿皮分出半碗给慕云飞，又把酥饼也给他一块。

　　慕云飞接过去，却没有立刻动筷子，凝视着景萱的脸，轻声说：“昨晚你喝醉了对我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景萱怔了一怔，“我说什么了？我都不记得了，没吐你身上吧？”

　　“没有。”慕云飞低垂眼帘，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说：“我以前确实有一段时间挺不像样子，无论是交朋友还是对待感情都不够慎重，以至于惹了不少麻烦，我爸把我送到最贫瘠的地方，也是恨铁不成钢，他说，如果我不能在那里脱胎换骨，慕家就当没有我这个不肖子。你知道的，我两个哥哥都很优秀，我是我家最小的儿子，我奶奶、我妈特别宠我，所以我从小谁的话也不听，任性惯了。”

　　“你有两个哥哥？不是只有一个？”景萱并不知道慕云飞还有个二哥。
　　“是两个，我二哥的事，以后和你说，你也可以当他不在了，我们家对外宣称他已经去世了。”慕云飞没有深入说他二哥的事，本来这也不是重点。

　　“我和宁萧是中学同学，经常一起玩，也是那个时候认识了宁芸，宁芸从小被惯坏了，作天作地，需要人宠需要人哄，我那时候也是叛逆期，家里越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偏要做什么，我爸妈都不喜欢宁芸，我就偏要和她来往。”

　　慕云飞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见景萱挑起羊肉汤里的粉丝送到嘴里细嚼慢咽，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才又继续说下去。

　　“我那时和宁芸一样，任性、脾气倔，好的时候挺好，一旦遇到事情，我俩谁都不会让着谁，分手都不知道分了多少回，有时她回头找我，有时我回头找她……她发给你那些聊天截图，都是我回头找她的时候，说的肉麻话。”

　　你还知道肉麻，你还有脸说？景萱抬起脸，鄙视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你翻了我手机？”“你跟我说了那么多话，你都忘记了？我猜到你心情不好肯定和宁芸有关，就看了你手机。”

　　这么说，你也看到了……景萱想起那条胭脂色睡裙，脸刷一下红了，仿佛被他窥到了秘密一般，有点难为情又有点微妙，似乎是怕她尴尬，他有意忽略了睡裙的事。

　　“人总有一天要为年少轻狂付出代价，惹那么多风流债，最终也会败在女人手上。”景萱悻悻然，目光又看向他，“就这，你还有脸不理我？”

　　“我哪有不理你？”慕云飞深感冤枉。明明是她从早上起就对自己冷冷淡淡。
　　“早上。”

　　“并没有，我是担心你还生我的气，那些聊天记录……给你看到我以前是那么轻浮浪荡的一个人，觉得丢脸罢了。”慕云飞黯然，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怎么后悔都是没用的，改变不了事实，只能把态度摆端正，争取宽大处理。

　　景萱恶狠狠捏着他耳朵，“别以为随便说两句认错的话，我就会轻易放过你，在我这里，坦白从严抗拒更严。”哪怕她恶形恶状，平日里的淑女风度全无，慕云飞也甘之如饴，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依恋。

　　中午的时候，慕云飞接到一个电话，告诉景萱，宁萧已经下了飞机，正坐车赶过来，中午要请他俩吃饭赔罪，顺便带走他妹妹。

　　“我不去，我也不接受他们的任何道歉，事实就是她骚扰了我们，让我不开心，他把他妹妹带走就好，我不想见到他们。”景萱拒绝出席，甚至她觉得，连慕云飞都没必要去和他俩见面。

　　但慕云飞和宁萧毕竟是朋友，对方已经开了口，自然不好推脱，说不动景萱，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去见那两兄妹。

　　“你自己出去找点吃的。”
　　“我不吃了，早上吃得多。”

　　慕云飞只得随她去，让她在附近随便逛逛，但是不要走远。宁芸对她哥哥来敦煌的事尚不知情，如果给她提前知道了，慕云飞只怕她不会轻易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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