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颜月溪

25、第 25 章

　　慕云飞走了以后，景萱到酒店前台要了一份旅游地图，细细研究他们接下来应该走的路线，莫高窟月牙泉是必去的景点，阳关、玉门关和雅丹魔鬼城也值得一去，再往西，就到罗布泊了，那里被称为死亡之海，没有向导很难过去，景萱想了想，她和慕云飞都没有时间去冒那个险。

　　闲着无聊，景萱去逛酒店商务中心，她记得这里有一家卖旅游纪念品的店，想着要去选一个礼物送给慕云飞的小侄儿。

　　小侄儿上六年级，景萱知道他叫慕承熙，是个懂事又可爱的小男生，和慕云飞很亲，慕云飞去哪儿都把他送的小黄鸭放车里。

　　选了一组莫高窟彩塑，每一个雕塑形态各异，景萱让店员把盒子包装起来，看到墙上挂着的手工壁毯也不错，选了一块花色最喜欢的，也买下了。

　　偷偷地想，将来如果他俩有了小家，可以把这块壁毯挂在客厅里。

　　慕云飞直到快一点钟才回来，景萱什么都没问他，慕云飞自己主动告诉她，宁萧陪他妹妹去了茶卡盐湖，不会再让她妹妹跟着他们。

　　两人开车去莫高窟和车队汇合，敦煌壁画美不胜收，可惜内部不能拍照，景萱只能用眼睛去感受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精美画像，叹为观止。

　　“云飞，那是《鹿王本生图》，我们小时候看的《九色鹿》就是以这个故事为蓝本。”景萱指给慕云飞看。慕云飞点点头，“是和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一样。”

　　景萱喜欢这些壁画，以前买过画册欣赏，每每看到精彩的时候，都会讲解给慕云飞听，“反弹琵琶的是伎乐天，画得太好看了。”

　　慕云飞见她说起这些，眼睛都亮了，紧紧握住她的手，他策划的这次旅行绝对是他人生里走得最对的一步棋，不仅满足了她的心愿，也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不连名带姓叫我了？”慕云飞低头凑在景萱耳边细语。

　　景萱听在耳朵里，却没回应他，看到了这些传承千年时光的壁画，仿佛穿越时空之墙，谁还有心思惦记人世间那些情情爱爱，此刻在她心里眼里，只有这些飞天、神佛，古老的传说故事，之前的不愉快，早已如前尘往事般湮灭。

　　西北天黑得晚，他们到鸣沙山的时候已经六点多，太阳还高高挂在天边，素年兴奋地跑来找景萱，要跟她一起去看月牙泉。

　　“我去买门票。”慕云飞让她俩等着。素年悄悄问景萱，“你和慕哥和好了？”景萱抬起下巴，有点得意，“我们也没闹过啊，一直都好着呢。”

　　素年笑嘻嘻看着她，“也不知道是谁，昨晚喝多了撒酒疯，慕哥只好扛沙袋一样把你扛到车上，你还不愿意走呢，说你还要喝。”

　　“瞎说，我才没有。”景萱觉得她在夸大其词。

　　“有没有你去问问豹嫂、问问高老师。”素年捂着嘴笑，“别说，军人就是力气大，慕哥把你提溜起来毫不费力，一下子就给扛到肩上了。”

　　见素年这丫头笑得不怀好意，景萱脸上微红，手推开她的脸，“别笑了，牙笑掉了。”

　　“我明白了，萱姐，你是故意喝醉的吧。苦肉计，厉害呀。”素年眼珠转转，狡狯地说：“其实你们来这么一次也没什么不好，偶尔吃个醋、嫉妒一回，感情才更容易磨合，你以前就是太冷静太理智了。”

　　景萱笑而不语。素年凑近她，把自己多年经验传授给她，说到恋爱经验，她能写一本无字天书。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跟男人讲道理，有时候还不如跟他撒娇见效快，你太听话了，他们就会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你偶尔作一回，他们才知道珍惜你不作的时候。”

　　素年看到慕云飞拿着门票过来，飞快跑过去迎接他。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慕云飞不客气地照着她脑袋给了一记爆栗子。

　　景萱等着慕云飞过来，牵起他的手，一起往景区里走。

　　素年说她太听话了，却不知道，她作起来是一般人招架不住的，当初不留余地说走就走，离开他几千公里，就是她今生最大的一次赌注。

　　靠眼泪和撒娇留住男人，是不值钱的，她的男人，不仅要经得起时间和空间的考验，也要读懂她内心的灵魂。

　　在鸣沙山骑骆驼，几乎是每个来旅游的人必选的方式，景萱坐在骆驼背上，望着大漠夕阳、听着驼铃声声，只觉身心舒展，是她到敦煌以来最愉快的时光。

　　沙漠里干燥，风不大，但是扬起的细沙打在脸上也能叫人迷了眼睛，景萱戴好墨镜，用丝巾捂住口鼻，回头去看慕云飞，他也戴着墨镜、还有那顶皮毡帽，慢悠悠骑在骆驼上，像电视里得州的骑警。

　　转回身，景萱看着前行的骆驼队，回想起千年前的丝绸之路，那时候的商队也是这样牵着骆驼骑着马，一步一个脚印，把中原和西域文化互相交流。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里虽然没有长河，也没有孤烟，景色依然雄奇壮丽，和景萱小时候在家乡看惯了的江南水乡的清丽婉约是两种风景。

　　远远看着远方的月牙泉，夕阳西下，那里光亮得如同一面镜子，景萱拿起相机拍了无数照片，当霞光万里逐渐变成苍凉的蓝，他们也走到了月牙泉边。

　　三月底，这里还是初春景象，树木水草刚刚冒出绿意，古老的建筑在暮色里多了几分庄严，沙漠地区昼夜温差大，天还没有黑，温度已经骤降。

　　“冷不冷？”慕云飞体贴地问景萱。景萱摇了摇头，拉着他沿着泉边走。

　　“跟晋阳、高老师他们商量过了，今晚不回酒店了，一起去后山露营，在沙漠里看星星看月亮。”慕云飞替景萱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景萱很高兴，比起睡酒店，她更愿意在这里过一夜。

　　“一会我要去车上拿点东西，这里帐篷是现成可以租的，但是保暖的衣服和饮用水，还是用我们自己的放心。”

　　“你是不是还得把你那套功夫茶具拿来，在沙漠里泡茶喝？”景萱打趣。慕云飞斜了她一眼，“又损我，一天不损我你就难受。”

　　看着这张亲切的脸，景萱心里甜甜地，搂住他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两人就这么抱着，景萱听到他清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我喜欢那裙子的颜色，可惜今晚又穿不了了。”景萱嫣然一笑，没有答话，以后还有无数个日夜，总有机会穿的。

　　露营地在景区后山的沙漠里，男人们搭起帐篷，燃起篝火，几个女人则跑去玩摩托、滑沙。

　　慕云飞去找景萱的时候，发现她正英姿飒爽地骑在四轮摩托上，和自己一样，她也天生是个冒险家，这一路上雪山、冰川、荒漠，她就没有个怕的时候，唯一一次害怕，还是因为自己冒险去救豹哥夫妻，想到这里，慕云飞跑上前。

　　“女侠，带带我。”慕云飞笑着要求搭车。

　　“上车。”景萱做了个漂亮的手势，示意他坐到自己身后。慕云飞跨坐在她身后，搂住她的腰。摩托车爬坡下坡非常刺激，两人玩得兴高采烈，

　　天黑了以后，游客们围在一起开篝火晚会。景萱和慕云飞都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没有去人最多的那个圈子，只和车队的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小圈。

　　弗兰克提议每个人都要表演一个节目，得到了众人响应。

　　高太太唱了一段越剧，豹哥则表演了一段山东快书，数来宝把众人逗得前仰后合。女人们嚷嚷着让晋阳也来一段，晋阳推辞不过，唱了一首藏语歌，据他说，歌里唱的是格萨尔王的故事。

　　轮到慕云飞的时候，他回帐篷抱了一支吉他出来。景萱好奇地看着他，这难道又是从他百宝箱里拿出来的？不知道他怎么藏的，她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似乎没看到。

　　手指熟练拨动琴弦，慕云飞唱的是叶芝那首流传了百余年的《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当你老了
　　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
　　回忆青春，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你老了，眼眉低垂
　　灯火昏黄不定，风吹过来
　　你的消息，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当你老了
　　眼眉低垂，灯火昏黄不定
　　当我老了，我真希望
　　这首歌是唱给你的

　　优美的旋律和质朴的歌声，沙漠安详宁静的夜里，和夜风一起飘荡进每个人心头，景萱动容地看着慕云飞，泪光在眼角闪烁，火光照亮了他坚毅的脸，也照亮了她的心。

　　他就像个宝藏，永远能带给她惊喜，这一晚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他会弹吉他，还弹得这么好。他说他不喜欢那些无病呻吟的假文青，自己却在月光下为她弹琴吟唱。

　　不再犹豫，也不再困惑，他俩的未来，就像明天的太阳，一定会在天边升起。

　　“真他妈浪漫。”豹哥忍不住赞叹一句。瞧瞧人家，为了讨老婆欢心，什么花招儿都有，不像他，表演节目只会逗人发笑的数来宝。豹嫂瞥见他的表情，悄悄握住他的手。

　　素年和高姑娘跟着琴声拍手，轻轻跟着一起唱。渐渐地，附近的人都被琴声歌声吸引，自发围过来，所有人都陶醉在歌声里。

　　一曲唱完，众人起哄让慕云飞再唱一首，慕云飞摆摆手，说他只为景萱唱这一次。郦栀借走他的吉他，为大家唱起别的歌。

　　景萱攥着慕云飞的手，看着他良久，才说：“我上高原的时候就想过，如果你真的能等我三年，我就赔给你一辈子。”

　　“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慕云飞看着她笑。他等这句话，等了太久。
　　“一直都爱。”景萱双颊发烫，迎着他的目光。
　　“我也是。”
　　此情此景，一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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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超长番外至此完结，再写也只会成套路，本篇人物不会再有任何前传、后续。
接下来更新《你眼里有星光》番外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