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淮棷

23、二十二﹑春闱

　　送礼一事的风波没过多久就逐渐平息了下去。
　　苏景黎也是见好就收，没再动什么别的手脚，一门心思的准备春闱。
　　又一年三月，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近来苏景黎为着背书，睡得甚少，加之春困，每一日都过得苦不堪言。南风一边尽心的服侍，一边在心里嘲笑苏景黎即便聪明绝顶，也逃不过背书的悲催命运。
　　苏景黎三日会试一完，出了考场，南风等在门外，候着自家主子。
　　苏景黎不慌不忙的将细软递给南风，在考场门口找了个馄饨摊，点了两碗馄饨，一边吃一边观望着门口那些互相寒暄的考生们。
　　大多年纪轻些的考生们，家境都不错。世家大族的子弟，排场足，来接人的大多都是驾车来的，一来就是浩浩荡荡一群人。来的多，回的也多，通常是一家的兄弟。相比较，那些寒门子弟，往往都是一人，孤孤单单的来，孤孤单单的走。
　　苏景黎细嚼慢咽地吃着那碗馄饨，等到他喝完碗底最后一滴汤，考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走吧。”苏景黎擦擦嘴，将钱结了，起身拂了拂袖。
　　“走哪儿？”南风拎起细软，慌忙问道。
　　“回家。”苏景黎说完，径直走了。

　　放榜日来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
　　南风看了回来，来给苏景黎回话：“主子，中了，您，您是第一百零九位……倒数……十位。”
　　苏景黎正握着卷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闻言，放了书，抬眼睨着南风：“怎么，你主子考一百零九，你，有意见？”
　　“没，没意见。”
　　“我让你查的东西呢？”苏景黎今日心情好，不想和他计较。
　　“今年统共录了一百二十位，其中家中有人入仕的和是他人门生的占了近八十位，只有十几人是正经的寒门子弟，其中就有今年的会元。”
　　苏景黎闻言，颇为惊讶：“寒门出贵子啊，难得，他是哪里人士？”
　　“祖籍绍兴，姓宁，名樟，字梓柴。今年二十三岁。”
　　苏景黎点点头，低头取笔铺纸。
　　南风忙上前问道：“主子，要写信吗？”
　　苏景黎点点头，低头认真写信。最近发生的事，他都整理了一下，记下来告诉陆君琛。
　　苏景黎落款，封好信，交给南风：“你替我跑一趟真定府吧，将信交在贽京手里。”
　　南风十分痛苦的接过信，忍了好久，才委委屈屈地说；“主子，我觉得，您可以和王爷，一起，一起养一些鸽子。我比较心疼我的腿，跑一趟好累的。”
　　“但我比较心疼鸽子。”苏景黎回答的很冷漠。
　　南风只好委屈的走了。
　　南风走后，苏景黎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各部官员的人数，新进的这批官员应该被分配到那些部门，他要做到心里有数。
　　苏景黎看着纸上写下的韩澄和宁樟，沉思了很久。
　　韩澄，韩相的小儿子，汴京有名的神童，师从前翰林学士樊老，如今汴京常把他和韩澄作比。
　　韩相是苏景黎他爹的顶头上司，两人都有儿子，一个才高八斗，一个不学无术，他俩一比，简直是京城所有世家教育自家子弟最好的范例。韩澄就是那天上云，他苏景黎就是脚边泥，对比度拉满。
　　韩澄此次考得很好，第二名。虽说稍逊于宁樟，但是大家都知道，宁樟虽说是得了会元，但是，还有殿试在后头，今上应该不会将一个毫无背景的寒门子弟点位状元。所以，可以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年的状元郎应该是韩澄没跑了。
　　对于韩澄会被分配到哪里，苏景黎并不感兴趣，以今上的脾气，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压韩家，所以韩澄不是在礼部就是在翰林院。
　　可宁樟呢。
　　苏景黎的目光落在了杜家的拜帖上——御史台。
　　殿试安排在下月初，剩下的这一个月时间里，他要一一拜会一下现如今汴京里这些炙手可热的新贵们。
　　相较于韩家的一如既往的门庭若市，宁樟下榻的客栈才真的是人来人往。
　　苏景黎挤在一群媒婆里，神色自若的微笑着和各位大婶闲聊。
　　“您是那家请的啊？”
　　“城东胭脂铺程老板请的，我给您说啊，程家那小姑娘长得可水灵了。这男人啊，有了事业哪能不成家啊，宁大人肯定喜欢。”
　　“是是是，”苏景黎晃着手里的扇子，凑过去问道：“宁大人还未成婚吗？”
　　“不知道啊!”前面的媒婆回头答道。
　　“不知道？那各位婶婶干嘛在此处，万一宁公子已经成婚了怎么办，那不是白忙活嘛!”
　　先前的那位媒婆看他一眼，笑道：“成了亲也没事，男人嘛，哪能不三妻四妾的，我们东家说了，只要让他女儿做大，宁大人想娶几房都可以。诶，看你年纪轻轻的，你没成亲吧？”
　　苏景黎一拍大腿，颇为惋惜道：“没呢，婶婶那里可有合适的姑娘啊？”
　　“有，哪里没有，等我说成了这单，马上帮你物色。”
　　“好好，多谢婶婶。我听说，韩家公子也没成亲，您怎么不去做韩家的生意啊？”
　　“哎唷，天爷嘞，”媒婆惊叹一声：“公子你可是说笑了，那韩小公子，天仙般的人物，人家可看不上我们。”
　　“那苏家小公子呢？，我听说苏家公子也考上了呢，你们怎么不去他家？”
　　“哼，苏家那个纨绔啊，”媒婆皱着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啊，要不是和雍王交好，他能在世家中混得起？再说了，谁不知道，考试前就贿赂考官，谁知道他那是不是真材实料。”
　　“呵呵，也是也是。”苏景黎举起扇子，遮住脸，讪讪笑道，“那个，在下还有事，婶婶你们忙，你们忙。”
　　说完，侧身退出了人群。
　　他看了眼前门摩肩擦踵的人群，漫步绕道了客栈的后门，逮住了送菜的小厮，从怀里掏出里一颗金锭子，递给小厮：“劳烦你给宁公子说一声，说苏相家的小儿子约他一见。”
　　小厮颠了颠金锭子，喜笑颜开的答道：“诶，好嘞，您等着。”
　　没一会儿，小厮回来说：“宁公子说他不方便露脸，请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