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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一﹑礼部 ...

  •   苏景黎在院子里整整跪了一个上午。
      苏岩坐在堂上,旁边是摔得稀碎的瓶瓶罐罐。他皱着眉心,望着院子里跪得笔直的苏景黎,那端端正正又一副不愿低头的模样,让他很是头痛。
      苏夫人坐在一旁,伸手拍着苏岩的背,帮着顺气。她知道,她现在不能插嘴说话。这两个她最亲近的男人,她现在是一个也劝不了。
      苏岩看着外头毒辣的日头,看见妻子一边帮自己顺气,一边又蹙着眉看着外头,知道妻子担心儿子的身体。他伸手握起妻子的手,叹道:“他这样,是要我们全族的前程担待啊。让他跪着吧,不跪不知道轻重。”
      苏夫人听了此话,轻叹一声,别开眼,轻轻点了点头。
      苏景黎跪在院子里一言不发,他知道重提入仕一事,必然会引得苏岩暴怒。从前苏岩问他是否想要入仕时,他那时若答应了,与苏家而言,是一桩美谈,可如今众人都知道他和雍王交情匪浅,而且雍王刚刚才被牵扯进了结党营私一事中,他现在匆匆入仕,很难不让人多想。
      苏景黎也心知现在不是时候,可若是错过这次春闱,下一次便是三年后了。三年的光阴,朝堂中的局势瞬息万变,即便他苏景黎等得起,可远离汴京的陆贽京等不起啊。
      他不想和父亲闹得这般僵,可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苏景黎就这么一直跪着,直到月上梢头。
      苏岩的堂上点了灯,他背靠在榻上,皱着眉紧闭着眼。万籁寂静中,有灯花噼啪爆裂的声音。
      像是过了很久,苏岩起身,缓缓步道苏景黎身前,叹道:“我还是那句话,路,是你执意要选的,若真有那一天,被放弃的只能是你。我担待不起阖族的前程,也帮不了你什么。你,好自为之吧。”
      苏景黎听完,没有答话,只是深深的跪拜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苏岩看着他,眸中难掩痛色,他摇了摇头,转身往屋内走去。步至檐下时,他轻声道:“起来吧,地上凉。”
      说完合上了门,没再看苏景黎一眼。
      苏景黎艰难的起身,扶着跪得快要散架的膝盖。南风见状,忙过来扶他:“主子,小心些。”
      苏景黎摆了摆手,轻笑道:“没事,歇一会儿便好了。”
      他嘴上推迟着,却没有打开南风伸过来的手,由着南风扶着往自己院里走去。
      南风有些担忧的问道:“主子的身子,这么久了怎么不见好呢。圣君从前说过,只要好生休息个百十年的,便不打紧的。”
      苏景黎笑道:“你倒是听他的话。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他操心。”
      南风急了:“主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圣君待你这般好,你却不识好人心!”
      “我谢谢他!”苏景黎也气道:“你主子在此处受罪,还不是拜他所赐!你若不乐意,便滚回去待着,莫要给我添堵。”
      南风被骂了,也不敢回嘴,一连几天都不敢在苏景黎跟前晃。

      经此一事后,苏景黎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春闱一事。
      从前虽然没考虑过入仕,但是在汴京的这两年,他作为陆君琛的谋士,早已将如今朝堂间的各方势力摸了个门儿清。
      入仕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要怎么个入法,还是需要再三斟酌的。
      苏景黎随手拿过桌上一副拜帖,展开翻了翻。南风在一旁添茶,瞟了一眼那帖子,开口道:“杜家二公子的帖子每隔两三日便要送过来一会,从前主子都是拣重要的去装装样子,怎么,这次的也要去吗?”
      苏景黎晃了晃手中的拜帖,微眯着眼看向窗外,开口道:“听说,仲晖的兄长前些日子被调去了礼部。”
      “是。”南风不知其意,谨慎地答道。
      “那如何能不去呢。”苏景黎轻笑,他抚摸着拜帖的封面,“礼部,如今可抓着我的命门呢。不去活动活动,人家该说我们不知礼数了。”
      南风知道礼部掌管着科举这件大事,却没料到苏景黎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当下道:“属下知道了,我这就去备份厚一点的礼。”
      苏景黎点点头,“去吧。”
      能把汴京的各方势力都治理得这般融洽,当今天子自然不是什么昏君。苏景黎也不觉得买通礼部这事能瞒过今上。或者换句话说,他就没想瞒。
      他一个汴京有名的纨绔子弟,怎么能一下就一朝金榜题名呢。
      今上之所以能在各方势力中稳坐潮头,没有让任何一方有能力威胁刘氏的江山,靠得就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权御术,让这些势力在权力间此消彼长,无法一家独大。
      当年陆君琛的父亲,在陆家出事时,想要用改姓保住陆氏不被连根拔起。结果,到最后也没能留住自己母亲和陆家上百口的性命。
      无论是当年的先帝,还是如今的陛下都没有放过陆氏。陆家被抄家,陆相惨死天牢,容妃赐死于垂拱殿,陆氏所有男丁都被流放,而这些人,没有一个活到流放地,他们在路上就相继惨死。如今的陆氏,说白了就是刘姓皇室的旁支,算是名存实亡了。
      自那场动乱后,今上登基,他很大方的赏赐了陆言一个亲王。可前朝的臣子们却知道,雍王,就犹如断翅的凤凰,再也不可能飞向高处了。他绝了雍王这一生的念想,还给他一个金丝笼子,让他自己把自己豢养在笼里,把闲散王爷生生世世的做下去。
      如今的礼部,和当年雍王差不了多少。
      礼部看似掌握着科举,祭祀典礼等重要的人员变动的大事,可是上下官员断层,近年来内讧不断。不少人借此安插眼线,也有不少人借此大发横财。这些事,想来都没有逃过今上的眼睛,他并未处理,只是因为,他乐于成见这些人狗咬狗。
      如今的礼部的高级官员大多是韩相在任时提拔的,而韩相正是当今三皇子的舅舅。户部尚书又同韩相交好,礼部户部勾结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想要借礼部来为三皇子安插人手,必然就有见不得人的勾结。
      苏景黎正是要趁着这潭浑水摸进去,即便是闹得人尽皆知,户部礼部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第二日,苏景黎就带着南风大大方方的去赴宴了。
      宴会上有哪些人,期间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引起众人关注,反倒是苏小公子送的那柄羊脂玉嵌玛瑙的玉如意,却在文人间传开了。
      南风将坊间的流言报给苏景黎听时,苏景黎正在伏在案上看着各位大人的生平资料。
      那些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骂人却时实打实的厉害。南风隔着纸都仿佛能感受到,那些文人的唾沫横飞,都快溅在他家主子的脸上了。
      南风尽量不带情感的读着:“如此小人,当众行贿,实乃我大梁的害群之马,其心可诛。此人若做官,我等愿意以头抢地死谏……”
      苏景黎握着朱笔,轻轻的在御史台打了一个圈。他抬眼打量南风,轻飘飘的说:“我记得,贽京当年袭爵的时候,仲晖的老子刚任御史大夫没多久吧。”
      南风低头答道:“是,刚上任不到一月。”
      “呵,”苏景黎轻笑,“户部,礼部,御史台,一锅好粥啊。”
      南风看着随意坐在案前苏景黎,明明是酷热的天气,他却看见了苏景黎眸中迸发的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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