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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入仕 ...

  •   消息所到之处,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太子一党众人,自今天下了朝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今上一个不高兴,第二天脑袋就没法再安稳地放在脖子上了。如今听了雍王被贬一事,更加担惊受怕,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到太子座下哭得鼻涕连天的。太子看着这些人,一个脑袋两个大,气得快背过气去了。
      三皇子一党的,尤以那天那个带头闹事的刘邕为首的,高兴得就差要包下城东那个庭春院喝他个三天三夜。
      京城中一时之间,流言四起,更有甚者传出了太子即将被废,三皇子即将取而代之的消息。
      那些消息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什么当年先太子去世就是被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当今太子害的,什么三皇子替兄报仇,还有什么今上本就对当年太子一事起了疑心,如今已经查明真相,等等诸如此类的留言,就如同柳絮般,一夜满京城。
      只是,如今此事的当事人,陆君琛,陆王爷,根本无暇顾忌这些流言。
      今日一事,确实是九死一生,兵行险招,其中后果他和苏景黎都未曾推演过。不过如今看来,结局还不算太差。
      先不说今上此次罚得不算重,好歹是保住性命了,也没有牵连到其他人。再看今上将他发配到真定府,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真定府隔壁就是肃国公驻军的太原府,不论如何,他们也算是在今上心中将肃国公这根刺往里扎了一扎。
      肃国公这根刺早就在了今上心中了,自古位高权重,就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还是不为今上所用的棋子,废子是迟早的事,他们也不过是推了今上一把。
      如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收拾行李。
      三日的时间,那可真是少得可怜。连太王妃都忘了伤心,昼夜不停的替陆君琛打点着,生怕忘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陆君琛和苏景黎望着王府里走来走去的下人们,一时都没有说话。苏景黎立在陆君琛身旁,端着凉茶,一口接一口的呷着。
      不一会儿,王府的管家拿着整理好的册子,过来让陆君琛过目,看看可有忘带什么东西。陆君琛接过册子,轻轻翻看着。突然,他的手指划过其中一页,顿了一下,轻轻点了点,突然偏头问道:“阿黎,明年你就二十了吧。”
      苏景黎笑答:“是。”
      “你来看看,”陆君琛将册子分他一半,拿手点着一把剑指给他看,“这把步光,是我父王随今上平乱时偶然所得,出自前朝帝王之手。他本想献给陛下,陛下没收,他觉得帝王之物自己拿着怕遭议是非,于是就在我周岁时给了我。如今,我想送你。”
      苏景黎没想他出手这般阔绰,想开口拒绝,被陆君琛拦下:“如今陛下看得紧,它跟着我也没什么用武之地,还不如你收着。”
      苏景黎笑道:“殿下,我一介文臣收着这么好的剑有什么用,还不如随您去真定。”
      陆君琛没有立刻答话,随手合上了册子,又命人将剑拿来。
      陆君琛轻叹口气,看着苏景黎,苦笑道;“随我去北境,只怕还得封个十年八年的剑。陛下让我去,绝不是想看一个异姓王做强做大的。”
      “阿黎,”陆君琛忽然抬头看向苏景黎的眸子,认真的说道:“我只想百姓过得好,想他们可以安稳的活着。可我,如今有剑在手,却不能握。你知道,那些人,何时将人命放在眼里,何时又听过人间的疾苦。他们只知道权力,财物,名誉,他们眼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
      苏景黎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听他诉说着心里的悲苦,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绞痛,那痛得,犹如有一只手生生穿透他的胸膛,握住他的心脏,搅动,抽离,他脸色发白,额角有汗涔涔的浸出。
      有水划过他的脸颊,他拿手指轻轻揩过,拱手道:“草民明白殿下心中所想了。草民,谢殿下赐剑。”
      陆君琛招手唤来方才去拿剑的人,他拿起剑,递给苏景黎。
      苏景黎接过剑,拔出了三分,他看向陆君琛,笑道:“殿下走前,我有一事想与殿下相商。明年,我想参加春闱。”
      “你要入仕?那苏相那边……”
      “我自会向父亲禀明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若是不入仕,如何对得起殿下的赐剑呢。”苏景黎扬了扬手中的剑,笑得一脸得意。

      陆君琛今夜便要走,苏景黎随着王府众人一起送人出城。
      人送完了,苏景黎却没有回府,转身走向了京郊的玉山。
      苏景黎披着斗篷,虽是七月,山上的风还是带着冷意。他一人提着灯笼,南风默默地跟在后面。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了立在颓败山门前的佛塔。
      一座前朝留下来的佛塔,破败得不成样子,可此处确实京郊最高处,这里可以看见整个汴京。苏景黎推门而入,一步步踏上石阶。这座八宝塔曾经也是金雕玉砌的,如今满眼的断壁残垣,苏景黎拨开蛛丝网,爬上了塔顶。
      苏景黎站在最高处俯瞰着这座皇城,有风轻轻吹起他的鬓角,带起檐角的铜铃声响,悠悠的,仿佛能飘很远。苏景黎望着这难得的风景,一时入了迷。南风一直没有出声,立在苏景黎身后,也望着这山川。
      不知过了过久,可能久到天上星子都落了,南风终于上前出言提醒:“殿下,该回去了。”
      苏景黎一怔,微微有些愣神。忽然,他自嘲的笑笑,开口道:“你还记得那场大战吧,自那之前,想来,我也像现在一样,站在高处,俯瞰着自己的臣民,自以为是的庇佑着。现在看来,呵,立在高处的人,那里看得到众生疾苦啊。他说的对,一切,都是因果轮回,咎由自取。”
      南风上前将紧了紧苏景黎被风吹乱了的斗篷,低声道:“过去了,都过去殿下。高处不胜寒,我们回去吧。”
      “今日,他说那番话的神情,和那年的我真是像啊,像极了。”苏景黎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他虚握着全挡着,咳得越来越大声,好似要将肺都咳出来。
      南风忙过去替他拍背,离得近了,他清晰的看见,有晶亮的泪珠划过苏景黎的脸颊,无声的落入土里,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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