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他代她写给他的情诗集》芳量无君主

58、重逢

　　那是开春的三月，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一想到的我的孩子要在春天出生，心情不由地好了起来。丈夫陪我登记办理住院手续，我的预产期就在这星期里。

　　住院的第二天我起身在住院部大楼里晃荡，不知不觉地竟晃荡到了11楼，住院的事情除了家人外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包括大鱼和郑振，因为这些日子我总隐隐地发现他们身上有一种脱离社会主流价值的离心力量，这种力量并不适合一个待产的孕妇。

　　但那天我的脚步还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11楼，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我透过窗子，看到了那个病床上熟悉的身影，那时郑铎正伸着懒腰，他脚上和手上的石膏都不见了，郑振半身坐着半身趴在床上，阳光从另一面的窗户透进来晒在他的身上，打在他放满书的柜子上，在众多书中我仿佛又看到那本手抄本，这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我看到穿着病服的郑铎立起上半身，用手拿起一件毛绒大衣盖在郑振的背上，他的右手握住一个东西……似乎是在做某种康复训练，又似乎仅仅只是单纯的握着而已。

　　我仔细地将目光聚焦到他的手上，忽然发现郑铎的右手似乎握着的是郑振的左手，我不太敢相信，但这好像又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释了。

　　我慌张地退了一步，由于臃肿的身子，重心不由地往后一移，差点失去平衡，好在后面有个人用手扶了一把我，才让我没有摔倒。

　　我转过头，原本打算感谢一下这个陌生人，结果一回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麦色的皮肤、干练的短发、画着简练的淡妆。

　　是黑娟。

　　她看到我，也认出了我，又看了看我的肚子，感到有些惊讶。

　　“啊，好久不见了。”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商业女性自信的语气。

　　“是啊，”我挺着肚子，“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了。”

　　“我是来看郑铎和郑振的，昨天答应他们拿一些好吃的橙子甜点。”她指着手里的那一提包装精美的手提袋。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两个原本和我关系最为亲昵的男生，随着时间的流逝，斗转星移似乎站在了她的立场上，而那个原本已经脱离她魔掌的大鱼，又开始奴性一般地听从她的命令任由她摆布，跟原配离婚，找了一个未婚妈妈结合，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样不符合逻辑、不符合规律的事情。

　　我想起了中学时，为松针树上的大山雀是去是留发起的全年级投票，我和郑铎、郑振坚定不移地站在一起，哪怕是作为她男友的大鱼也不敢正大光明地支持黑娟冷血的主张，但现在十六年过去了，所有人却站在了黑娟的那一边。

　　“那我进去了？”黑娟指了一指病房，示意她要离开我，进去探望郑铎了。

　　“等一下。”我一手撑着腰，一手发出坚定不移的声音。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这一刻，我觉得我充满了勇气，一种正义的力量从我的身体里不自觉地涌出来。

　　黑娟看了看我，然后退了回来，客气的表情换成一副凶狠的职业女人德行。

　　果然，马上就藏不住坏女人的本性了呢，我心里想。

　　我们走到走廊的尽头。

　　“十六年不见了吧？”她先开了口，“没想到一见面不是打个招呼就走，居然还有很多话跟我说？”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赢了？”

　　“嗯？”

　　“我是说你再次抢回了大鱼，让他成为了你的奴隶。”

　　她的脸色变得更黑，但气势也变得越发的凶狠。
　　“没错，这次是我主动追求的他，甚至还带有点勾引的小伎俩。”

　　“终于敢承认了，你这么做会毁了大鱼一辈子的。”

　　“我一直都敢于承认啊。”她丝毫不认输。

　　“还有，那个‘草叶’就是你吧？从中学时就一直偷偷在郑铎面前说我坏话，不仅想通过成绩、学业来碾压我，哪怕是在感情上都要摧毁我。”

　　她发出一阵冷笑，“学生时代，难道不就是为了努力超越对方么？不然我们这么认真学习，这么拼命努力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客客气气地给别人让路么？不应该就是为了赢过对方才不懈努力的么？”

　　“不惜以各种卑鄙的手段么？”

　　“哈哈。”她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醒醒吧，夏晔，你快醒醒吧，说到卑鄙，我想你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我真是为你感到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