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卮言言

7、第 7 章

　　唐律推开门走进去，他拉开被子，少年乖乖躺着，少了平时的戒备，不知道怎么回事，唐律觉得有些不自在，又想到书客叫自己叔叔，弯下腰脱下他的裤子，因为裤子湿透了，有些不太好脱，唐律脱完又将书客从床的左边移到床的右边。
　　他站在床的一旁，李医生拿着吊瓶走进来，挂在床头后，给书客输好液，转身对靠在门框边的唐律道：“一共两瓶，再吃一些我拿来的药就行。”

　　“嗯。”唐律向外走，李医生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这孩子太瘦了，营养跟不上才会这么容易生病的，你多给人家买点儿好东西吃，弄得跟虐待孩子似的。”
　　“我倒是也想。”唐律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冲李医生说：“你别走了，等输完液处理好了再走，我还有个视频会议先去书房开会。”

　　客卧原本躺着的书客突然睁开眼睛，房门没关，大致能听到外面的人说的话，他看向头上侧的吊瓶，一滴一滴运作着，在药效中渐渐陷入睡眠。

　　·
　　书客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嗓子特别干，他下床打开门，还有些头重脚轻。打开门与要进来的唐律撞个正着，他先一步开口：“谢谢你。”
　　声音沙哑干涩。

　　唐律听到皱了皱眉，他转身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书客跟着一起走了出来，唐律将水递给他：“喝水。”
　　书客接过水，在他喝水时，唐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不烫了，随手理了两下他有些乱翘的刘海：“不烧了。”
　　书客身体一怔，额头的手立即离开，不作停留，他垂下睫毛，卷翘长长的睫毛倒映在白色杯子里的水面上，掩住里面阴郁暗涌。

　　他喝完水捧着杯子，故作不自在又逞强的样子，睫毛颤啊颤，“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家了，谢谢你。”
　　说完，他放下杯子就要往外走。
　　唐律看着他穿着不合身的裤子走路都困难，还倔强的要往外走，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十一点了，你怎么走？”

　　书客看了眼落地窗外一片漆黑的夜景，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咬住苍白的唇瓣：“走路。”
　　“呵——”唐律嗤笑了声，书客的脸红了一度，他指了指窗外：“现在还在下雨，你是还想淋着雨回去？穿什么？穿身上这身衣服么？”
　　书客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角，骨指用力的发白，身上最后一丝尊严被粉碎，脸色由红转白，他低声说：“我会还你的。”

　　唐律放开他，倚坐着沙发靠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着面前的少年倔强地眼眶红了一通，却丝毫不松口，心口突突的疼，他按了按头疼的额角，哑着声音说：“算我求你今天晚上留下行么？”
　　书客两只手攥着衣角，将白T恤平整的衣角扯皱，只露出白嫩的脖颈和耳朵，整张脸都好像埋在衣领里。

　　唐律叹了口气：“真是服了你了，”他将书客的脸抬起来，俯身专注看着他，“我今天帮了你一个忙，你也帮我一忙行不行，我这个孤寡老人怕一个人住，你陪我住一晚上行么？”
　　书客眼眶还挂着泪，他看着唐律，一双眼睛被水洗过湿漉漉，唇瓣张张合合轻声说：“可我的作业在家里，明天就要上学了，会迟到的。”

　　“这因为这个？”
　　书客点头。
　　唐律有一刻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将自己气笑了，他笑着表情有些可怖，又像是生气又像是在笑，唐律咬了咬牙：“不会迟到，我保证。”

　　“谢谢。”书客小心翼翼咧开嘴笑，眼睛弯弯的，鼻头哭得有些红，将唐律的怒气瞬间打散，他直起身轻咳一声转过身向餐厅走去。
　　“吃完饭去睡觉。”
　　书客趿着拖鞋穿着宽大的裤子跟在他身后，眼里的阴冷消散。

　　第二天唐律任劳任怨将书客送回家拿作业换校服，又将他送到学校门口。书客站在驾驶座车门外，对着坐在里面的唐律说道：“真的谢谢你。”
　　唐律啧了一声：“真要谢我就将合同签了。”
　　书客脸一僵，转身向里走。
　　唐律看着他的背影，烦躁的揉了揉后脖颈。

　　·
　　今天没有人堵书客，书客很早就回家了，他走进楼道里，站在家门口，没由来的心慌。钥匙试了好几遍都放不进去，打开门后，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酒味，鞋柜旁的碎玻璃，被踩了一脚的拖鞋，还有微弱的□□声——
　　书客深一口气，将钥匙和书包放到鞋柜上，关上门一步一步往里走。

　　浴室的门紧闭着，从门缝里溢出来的血，淌到白色的地板上，越靠近痛苦的□□声越清晰，书客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过去，脚踩在血迹上，在地板上留下鲜红色的脚印。他推开门，伴随着吱呀的声音，门被打开。
　　——女人扭曲着躺在地上，血迹自头蔓延开来，包围整个身体，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血，裸露的胳膊上全是青紫的痕迹，她睁开眼，书客蹲下来，伸出手颤颤巍扯住书客宽松的校服裤子，气息不稳而断断续续地：“快……跑……天黑……回——”

　　“哟，回来了啊？”男人一只手拿着酒瓶子一只手撑着墙面，慢慢从卧室走出来，看着蹲在浴室的人，抬起手又喝一口酒，不耐烦地说：“钱呢？好儿子快给爸找出来。”
　　书客按在地上的手攥起拳头，“没有。”
　　书成山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喝得脸通红，他笑着说：“我今天还看见有个男人送你去上学呢，那辆车可不便宜啊，爸知道你有钱，快给爸拿点儿花。”

　　书客站起身走过去：“我没钱。”
　　“嘭！”书成山把手里的酒瓶子摔在地上，绿色的酒瓶子顿时碎了，淡黄色的液体洒满一地，还有白色的沫子，与红色的血液强行融合，玻璃渣到处都是，溅到书客的衣服上。
　　“别和老子装蒜！你小子肯定有钱！！”
　　书客抬起阴翳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没钱。”
　　“妈的！别以为你是老子儿子，我就不打你了！”书成山踩着虚浮的脚步走过来，怒气冲冲地骂咧着，“小婊子，老子给你脸了！赔钱货！”

　　砰！——
　　男人轰然倒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随之鲜红温热的血流出来，与身下的酒水中掺在一起。
　　书客一脸阴冷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双手还握着仅剩着瓶颈的玻璃酒瓶，碎片对着身前的男人，上面沾着血迹，酒瓶碎片噼里啪啦落在脚下，他维持着这个动作不动，呼吸急促。良久后才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和自己有些发抖的双手，突然身后传来声音，他回过头只看见赵舒惊恐的目光。

　　此刻他的眼睛满是贪|欲，像是多年压抑的本性被激发，片刻满足的欲|望，而掩盖不住的血腥刺激着大脑，他本该这样，他从来不应该忍受的，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他拿着玻璃瓶颈走到浴室里，拿着玻璃瓶颈蹲下来，将瓶颈塞进赵舒手里，轻声说：“对不起。”
　　书客起身走到餐桌旁，拿过水果刀，弯腰扯起书成山的头发，将他拖起来。

　　他攥着书成山的手，使他握着刀柄，刀尖对着书客的腹部，这几乎是书客片刻间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他必须脱离书成山的威胁，必须要在唐律身边，那样才能将他牢牢捆在身边。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爱上自己，书客没有赌注去赌，他做不到爱而不得，他必须要将唐律紧紧攥在手里，他要唐律爱上自己，离不开自己，心肝心愿折断双翼留在自己身边——

　　扑哧！刀尖捅进腹部，留下一半刀身留在外面，书客松开手，书成山倒在地上，书客也跪到地上，他苦笑着，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血顺着紧贴着的指缝流出来，一滴一滴流到地上，分不清是谁的血。
　　书客踉跄着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到柜子上，找到座机，他拿起电话，还未拨出号码，看到对面浴室里赵舒的目光，那是一双带有深深恐惧的眸子，书客放下电话。
　　“是他先要杀我的，我才这样的，妈，这是他捅得我，小客也很疼啊。”
　　赵舒听不清书客的声音，意识有些涣散，只闭上眼。

　　书客拿起电弧拨通唐律的电话，唐律正在开会，接到陌生的电话，想要挂断，可肚子突然特别疼，他接通电话。
　　“——救……救我……”
　　“书客？！”唐律捂着腹部，脸疼得发白，顿时冷汗从鬓角留下来。
　　“唐……！”
　　“嘟嘟——”
　　电话被挂断，唐律瞳孔猛地收缩，他站起身，大步冲出会议室。

　　书客将电话摔出去，他慢慢像浴室移过去，想要握住赵舒的手，被赵舒躲开。
　　“那是……你……的……亲生……父亲……”
　　书客收回手，依靠着门框，他感觉到大脑意识的流失，扯着苍白的唇瓣说道：“是啊，可是他把我当亲生儿子么？他都想杀我了啊！我只是反抗，他就要拿刀捅死我，我真的做错了么？”
　　赵舒的意识不清，已经分不清现实，她想要抬起手指书客，最后也失去了意识。

　　唐律赶到时，只看到一屋子狼藉，走进去看到书客捂着流血的腹部，脸色苍白的宛如一张白纸，他心一紧，大步走过去，看到他腹部还插着刀。所学的急救处理方法都想不来了，慌张的手不停抖。
　　书客睁开眼，看见唐律，声音很小，呼吸像是随时会消失，“你来了啊……”
　　唐律闭了闭眼深呼吸，调整状态给书客做应急处理。

　　“那个协议……”
　　“闭嘴！”唐律脸色冷得可怖，他单膝跪在地上，仔细给书客坐应急处理。
　　书客闭上嘴，看着唐律，手悄悄移动，抵住他踩在地上的鞋尖。